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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覆雨翻雲(卷四)第四章─倩女多情                   * *                             重校/JAPA * *************************************   怒蛟島。   觀遠樓上臨窗的幽靜廂房內,浪翻雲獨據一桌,喝著名為「清溪流泉」的美酒。   不一會已盡一壺。   浪翻雲站起身來,走到門旁拉開了一條縫隙,向著樓下低喚道:「方二叔,多送 三壺『清溪流泉』到我這裏。」聲音悠悠送出,震盪奢空氣。   方二叔的聲音傳上來道:「翻雲你要不要嚐嚐二叔藏在地窖裏的烈酒『紅日火』 ?」   浪翻雲哈哈大笑:「烈酒?我讓它淹我三日三夜也不會醉,快給我送『清溪流泉 』,只有這酒才配得起洞庭湖的湖水。」   腳步聲響起。   方二叔出現在樓梯下,仰起頭來道:「那酒確是要把人淡出鳥來,還叫什麼『紅 日火』,想騙騙你也不成,刻下酒樓裏的『清溪流泉』已給你這酒鬼喝光,我剛差人 去左詩處看她有新開的酒沒有,沒有的話,不要怪我,要怪便怪你自己喝得太快。」   浪翻雲道:「左詩!」   方二叔神態一動,眼中閃過異光,望著浪翻雲道:「就是那天你扶起那小女孩雯 雯的母親,年紀這麼輕便做了寡婦,自那毒女人乾虹青逃掉後,左詩便是怒蛟島最美 的女人了。」跟著壓低聲音神祕地道:「現在島上人人都在猜,那日和左詩結一眼之 緣時,名震天下的覆雨劍浪翻雲,究竟有沒有心動。」   浪翻雲啞然失笑,天下間總不乏那些好事之徒。   自己有心動嗎?   浪翻雲表面若無其事,淡淡道:「沒有酒,先給我送一壺龍井上來吧!」假若有 雙修公主的野茶就更好了,想到這裏,那晚明月下和雙修公主共乘一舟的情景又活了 過來。   方二叔應諾一聲去了。   浪翻雲讓門漏開了一條缺隙,坐回椅上,拿起桌上帶來的一本書,翻開細看。   輕碎的腳步聲在樓梯響起。   良翻雲眉毛一聳,往門外看去,剛好透過門隙,看到小女孩雯雯捧著個酒壺,紅 著小臉,勇敢地一步一步走上來,上氣不接下氣。   浪翻雲跳了起來,移到門前,拉開門歡迎這小朋友,伸手就要接過酒壺。   雯雯避過了他,奔到桌前,將大酒壺吃力地放在桌上,回頭喘著氣道:「不用人 幫我,我也辦得到!」   浪翻雲哈哈一笑,誇獎道:「可愛的小傢伙!」   雯雯歡天喜地跳了起來,便要衝出門去,到了門旁忽地停下,掉過頭來道:「娘 也來了!」再送他一個甜甜的笑容,這才走出門外,不一會輕細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 盡處。   浪翻雲揚聲道:「左詩姑娘既已到來,何不上來一見?」   一陴清潤柔美的女子聲音由下傳上道:「雯雯真是多事!騷擾了浪首座的清興, 小女子仍在為亡夫守靜之時,不宜冒瀆!」   浪翻雲道:「如此浪某亦不勉強,只有一事相詢,就是姑娘釀酒之技是否家傳之 學?」樓下的左詩姑娘沈默了半響,才輕輕道:「左詩之技傳自家父……」   她語聲雖細,仍給浪翻雲一字不漏收在耳裏,打斷道:「姑娘尊父必是『酒神』 左伯顏,當年本幫上任幫主上官飛,親自將他從京城請來釀酒,自此以後,我和幫主 非他釀的酒不喝,唉!的確是美酒!可惜自他仙遊後,如此佳釀再不復嘗,想不到今 天又有了『清溪流泉』,左老定必欣慰非常。」   左詩靜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走了!」   雯雯也故作豪氣地叫道:「浪首座我也走了!」   步聲遠去。   浪翻雲微微一笑,拔去壺蓋,灌了一大口,記起了亡妻惜惜在五年前的月夜裏, 平靜地向他說:「猜猜我最放不下心的是什麼事?」   望著愛妻慘淡的玉容,浪翻雲愛憐無限地柔聲道:「浪翻雲一介凡夫俗子,怎能 猜到仙子心裏想著的東西。」   紀惜惜歎了一口氣,眼角淌出一滴淚珠,道:「怕你在我死後,不懂把對我的愛 移到別的女子身上,白白將美好的生命,浪費在孤獨的回憶裏,雲!不要這樣!千萬 不要這樣!這人世間還有很多可愛的東西!」   「篤篤篤!」   敲門聲響,凌戰天推門而入,來到桌前在他對面的空椅坐下,嘿然道:「又是清 溪流泉,大哥是非此不飲的了。」   浪翻雲眼中抹過警覺的神色,因為凌戰天若非有至緊要的事,是不會在他喝酒時 來找他的。   凌戰天挨在椅背上,舒出一口氣道:「剛收到千里靈帶來的訊息,厲若海戰死迎 風峽。」   浪翻雲眼中爆起精芒,望往窗外的洞庭湖,剛好一隊鳥兒,排成「人」字隊形, 掠過湖面。   再一個中秋之夜,他就要與這個擊殺了絕世武學大豪厲若海的魔師決戰,只有到 那一刻,生命才能攀上最濃烈的境界。   在浪翻雲過去的生命裏,最痛苦難忘的一刻,就是惜惜死去那一刻。   而在將來的生命裏,最期待的一刻,便是這由命運安排了與遠大敵相見的剎那。   厲若海已先他一步去了。   厲若海倘死而有知,必忘不了那與龐斑定出勝敗的一刻,為了知道那刻的玄虛, 亦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   凌戰天的聲音繼續傳進耳裏道:「赤尊信、厲若海一逃一死,龐斑以事實證明了 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仍然是他的!」   浪翻雲望向凌戰天,淡淡道:「你立即使人偵查龐斑有否負傷,若答案是『否』 的話,天下所有人,包括我浪翻雲在內,均非他百合之將。」   凌戰天一愕道:「厲若海真的這麼厲害?若厲若海臨死前的反擊,確能傷了龐斑 ,那就是龐斑破天荒的首度負傷了!」   浪翻雲灌了一口「清溪流泉」,歎道:「誰可以告訴我,龐斑一拳打出時,厲若 海究竟刺出了多少槍?」   凌戰天目瞪口呆道:「你怎知龐斑是以空拳對厲若海的槍?」   浪翻雲哂道:「龐斑雕我那立像的刀法,乃蒙古草原手工藝的風格和刀法,所以 龐斑若有師傳,就必定是蒙古的『魔宗』蒙赤行,只有連大宗師傳鷹也不能擊敗的人 ,才能培植出這樣的不世人物。」   凌戰天何等機靈,立時捕捉了浪翻雲話中的玄機。   蒙赤行的武功已到了返祖的境界,以拳頭為最佳武器,這技藝自亦傳給了龐斑, 蒙赤行的可怕處,是他不但有蓋世的武功,更使人驚懼的是他的精神力量,龐斑亦是 如此,因為他就是蒙赤行的弟子。   浪翻雲眼力竟高明至此,從龐斑的手挑戰書推斷出了對方的出身來歷。   浪翻雲舉起「清溪流泉」,一飲而盡,腦海泛起厲若海俊偉的容顏,道:「這一 杯是為厲若海的丈二紅槍喝的。」語罷,長身而起。   凌戰天剛坐得舒舒服服,不滿道:「才講了兩句,便要回家了!」   浪翻雲取回桌上的書哂道:「我要趕著去打他十來斤清溪流泉,拿回家去,自從 有了這絕代好酒,我自己釀酒的時間全騰空了出來,累得我要找部老莊來啃啃,否則 日子如何打發!」   凌戰天啞然失笑道:「我們忙得昏天黑地,你卻名副其實地『被酒所累』,生出 了這個空閒病來。」   浪翻雲將書塞入懷事,拍拍肚皮道:「講真的,戰天!當你不板著臉孔說公事話 時,你實在是個最有趣的人。」   轉身便去。   市郊。   在林中的一片空地裏,韓柏怒氣衝衝向翹起二郎腿,坐在一塊石上,正悠閒吸啜 著煙管的范良極道:「我並非你的囚犯,為何將我押犯般押解到這裏來?」   范良極道:「一天你未娶朝霞為妾,你也不可去追求別的美女。這叫守諾!」   韓柏嘿嘿笑道:「你當時只是說要我娶朝霞為妾,並沒有附帶其他條件。」   范良極老氣構秋道:「所以我說你是沒有經驗閱歷的毛頭小子,我也沒有附帶你 不能殺死朝霞,那是否說你就可以殺朝霞,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大家也應明白的! 」他說的是那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韓柏對他的強辭奪理本大感氣憤,但當看到范良極眼內的得意之色時,知道這死 老鬼正在耍弄他,暗忖我那會中你的好計,忽地哈哈一笑道:「你要我娶朝霞為妾, 自亦擺明我另外還得有正妻,所以我理應去追求另外的女子才對,否則豈非有妾無妻 ,沒有妻又何來妾?」   范良極想不到這小子忽地如此能言善辯,窒了一窒道:「這麼愛辯駁,像足個小 孩子。」   韓柏一點不讓道:「如此嘮嘮叨叨,正是個死老頭。」   兩人對望一眼,忽地一齊仰天大笑起來。   范良極笑得淚水也嗆了出來,喘著氣道:「你這小鬼趣怪得緊。」   韓柏笑得彎了下來,揉著肚子道:「我明白了,你是嫉妒我的年輕和我的受歡迎 。」   范良極嗤之以鼻道:「剛才秦夢瑤似乎並不大歡迎你。」   韓柏愕然道:「你竟知道她是秦夢瑤!」   范良極不答反間道:「小柏!讓我們打個商量!」   韓柏戒備地哂道:「你除了威脅外,還有商量這回事嗎?」   范良極道:「所謂『威脅』,就是甜頭大至不能拒絕的『商量』,小鬼頭你明白 了沒有?」   這回輪到韓柏落在下風,氣道:「我還要感激你是不是?」   范良極微微一笑道:「假設我助你奪得秦瑤的芳心,你便讓朝霞升上一級。秦夢 瑤是左,她便是右,秦夢瑤是右,她便是左,你說如何?」他也算為朝霞落足心力, 一點也不放過為她爭取更美好將來的機會。   韓柏一愕道:「你倒懂得趁火打劫的賊道。」   范良極冷然道:「當然!否則那配稱天下群盜之王。」   韓柏故作驚奇地道:「你做賊也不感覺慚愧嗎?」   范良極道:「當你試過穿不暖、吃不飽,每一個人也可以把你辱罵毒打的生活後 ,你做什麼也不會慚愧。」   韓柏訝道:「我以為只是我一個人有這種遭遇,怎麼你……」忽然間,他感到與 范良極拉近了很多。   這是個既可恨,但亦可愛復可憐的老傢伙,盡管表面上看去他是個那麼充滿了生 命力、鬥志、樂天和堅強的「老鬼」。   范良極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情,歎了一口氣道:「我一生中從不受人之恩,因 為在我七歲那年,啞師從寒冬的街頭,救起我後,我知道自己已領盡了上天的恩賜, 不應更貪心了。你想我天生是這麼矮瘦乾枯嗎?其實是那時餓壞了。」   頓了頓,范良極陰沈下來道:「就是他,使我成為天下景仰的黑榜高手,我在遇 到你前,從不和人說話,因為我從啞師處學懂了沈默之道,就是那種『靜默』,使我 成為無可比擬的盜中之王。我活命的法寶,就是靜默和忍耐。」   韓柏點頭同意道:「說到偷盜拐騙,不動聲息,確沒有多少人能及得上你。」   范良極弄不清楚這小子究竟是挖苦他,還是恭維他,唯有悶哼一聲道:「這天下 的偉業都是由一無所有的人創造出來的,朱元璋便是乞丐出身,連皇帝也做了,天下 也得了!」   韓柏嚇了一跳,道:「你隨隨便便直呼皇帝老子之名,不怕殺頭嗎?」   范良極限中抹著一絲悲哀的神色道:「十天後龐斑復原了,你看我們還有多少日 子可活?」   韓柏愕然道:「龐斑不會這麼看不開吧!」   范良極點燃了已熄滅了的煙絲,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道:「那天他如果肯回 頭看上風行烈一眼,我們現在也不用瞎擔心……」   韓柏一震道:「我明白了,因龐斑怕見到風行烈時,會忍不住負傷出手。」   范良極讚道:「果然一點便明,龐斑或會放過任何人,但絕不會放過風行烈,你 則不能不為救風行烈和龐斑動手,我卻不能使朝霞未過門便死了夫君,故空有逃走之 能也派不上用處。」   韓柏心中感動,這從來也沒有朋友的孤獨老人,對朋友卻是如此義薄雲天。因為 范良極是盜中之王,而盜賊最拿手的絕技便是逃走,所以儘管龐斑想找范良極晦氣, 亦將大為頭痛。   范良極忽地興奮起來,豪氣縱構地道:「趁我們至少還有九天半好活,不如讓我 們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韓柏小孩心性,大覺好玩,不過想了想,又皺起眉頭惑然道:「九天半可幹得什 麼偉大的事來?」   范良極胸有成竹地道:「這世界還有什麼比愛和恨更偉大,以愛來說,我們可在 這九天半內,分別追上雲清和秦夢瑤;以恨來說,你怎可放過那人面獸心的馬峻聲。 」   韓柏童心大動,讚歎道:「果然是既有閱歷又有經驗的嫩傢伙,想出來的都是最 好玩的玩意兒。」   范良極得此知己,「嫩」懷大慰,笑咪咪站起來,伸指戳著韓柏的胸口,強調道 :「你或者不知道,你已成了能左右武林史往那個方向發展的偉人,也是靠著你這偉 人的身分,我才找到一條可讓你和秦夢瑤接近的妙計。」   風行烈大步沿街而行,谷倩蓮則有若小鳥依人般,喜孜孜地傍著這「惡人」而走 ,深入這府城裏去。   兩旁店鋪林立,行人熙來攘往,均衣著光鮮,喜氣洋洋,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風行烈武功重復,心情大是不同。   谷倩蓮何等乖巧,知道風行烈要獨自思索,也不打擾他,只是自顧自四處瀏望, 像個天真好奇的無知少女。   前面一枝大旗伸了出來,寫著「饅頭我第一」五個硃紅大字,非常耀目。   谷倩蓮習慣成自然地一伸玉手,往風行烈的衣袖抓去,這時的風行烈還是那麼易 被欺負嗎?手一移,避了開去,谷倩蓮抓了個空。   谷倩蓮呆了一呆,嗔道:「你讓我抓著衣袖也不行嗎?」言罷,規規矩矩探手緩 緩抓來。   風行烈劍眉一皺。   自己若再次避開,便顯得沒有風度了,一猶豫間,衣袖已給谷倩蓮抓著。   風行烈故作不悅地道:「你想幹什麼?」   谷倩蓮扯扯他衣袖,另一手揉著自己的小肚子,哀求道:「人家想你進去試試這 世上是否真有『饅頭我第一』這回事!」   風行烈暗忖,原來這妮子餓了,若是范良極和韓柏那對歡喜冤家在此,定必乘機 將她耍弄一番,可惜卻只有他一人在此,對著這狡計百出的谷倩蓮,他真是一籌莫展 。好!捨命陪狡女,我風行烈就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微微一笑道:「谷姑娘若不嫌 冒昧,就讓在下作個小東道,請你進去吃他一頓吧。」   谷倩蓮想不到他如此好說話,歡喜得跳了起來,扯著他直入店內,在店角找了張 桌子坐下才放開他衣袖,一口氣點了七、八樣東西,最少夠四人之用。   風行烈微笑安坐,不置可否。   先送上來的是一碟堆得像個小飽山的饅頭和兩小碗辣點。   谷倩蓮毫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風行烈想道:她必是真的餓了,由此可知當韓柏將最後一個饅頭遞給她時,被范 良極一手搶走,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但她當時仍裝作毫不在乎,當知這美麗的 少女何等堅強和好勝。   無論谷倩蓮怎樣大吃特吃,但都不會給人絲毫狼吞虎嚥的不雅感覺,尤其間中送 來一瞬間的秋波,又或嘴角一絲笑意,總是春意盎然。   風行烈心中忽地一震,猛然驚覺到自谷倩蓮出現後,直至此刻,因恩師厲若海戰 逝而帶來鬱結難解的心情,竟輕鬆了很多。   另一個念頭在心中升起,難道我歡喜和她在一塊兒?   這時谷倩蓮暫時放過了桌上的食物,微微前俯道:「吃第一個饅頭時,就真是饅 頭我第一,吃第二個時味道已差了很多,希望他們的陽春麵可靠一點。」   風行烈見她說話時神態天真可人,搖頭失笑打趣道:「你已經找到如何使東西好 吃的竅門了,就是待餓得要死時,只吃一個饅頭。」   谷倩蓮「噗哧」一笑,俏臉旋開兩個小酒渦,甜甜地瞄了他一眼,低頭輕聲道: 「你心情好時,說話好聽多了!」   風行烈恐嚇地悶哼一聲,道:「好聽的說話,最不可靠。」指了指門外,續道: 「就像『饅頭我第一』這句話!」   谷倩蓮沒有抬起頭來,輕咬脣皮道:「為何你忽然會對我和顏悅色起來,又和我 說話兒,不再討厭我了嗎?」   風行烈眼中抹過一絲失落,淡淡道:「還有九天半,我便會和龐斑一決生死,所 以現在也沒有心情和你計較了。」   谷倩蓮抬起頭來,幽怨地道:「你們男人總愛逞強鬥勝,明知道必敗還要去送死 。」   風行烈苦笑道:「我也想能有一年半截的時光,讓我消化從恩師厲若海和龐斑決 戰時俯瞰得到的東西,可是龐斑是不會放過我的。」   谷倩蓮低頭輕問道:「厲門主死了嗎?」   風行烈眼中閃過揉合了悲痛、尊敬、崇仰的神色,淡淡道:「是的,死了!像個 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般死了。」忽地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你在哭?」   谷倩蓮抬起滿佈淚痕的俏臉,幽幽道:「是的!我在哭,自從我十三歲那年,為 公主送信給厲門主時,見過厲門主,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情景,沒有人比他更是英雄 ,所以打一開始我便用盡一切方法來助你,你還總要錯怪人家。」   這一招轟得風行烈潰不成軍,老臉一紅道:「快笑笑給我看,你每逢扮完可憐模 樣後,總會甜甜一笑的呀!」   谷倩蓮淚珠猶掛的瓜子臉真個綻出笑意,嬌嗔道:「你是否養成了欺負我的習慣 ,人家淒苦落淚,還逗人家!」   風行烈見她回復「正常」,心中定了些,忽有所覺,往街上看去。   一個全身白衣,背著古劍,瀟灑孤傲,禿頭光滑如鏡的高瘦僧人,正步入店裏。   谷倩蓮也感應到那白衣僧的出現,垂下了頭,眼內閃過奇異的神色。   白衣僧大步來到風行烈桌前,禮貌地道:「我可以坐這桌嗎?」   風行烈細察這白衣僧近乎女性般且看上去仍充滿青春的秀俊臉容,點點頭道:「 大師既對此桌有緣,自然有你的份兒,只不知現在還有三張空椅子,大師會揀那張坐 下,和為何要揀那一張?」   白衣僧雖然瘦,但骨格卻大而有勢,悠立店內,確有幾分佛氣仙姿。   他明亮的眼神絲毫不見波動,淡淡道:「小僧是隨緣而來,隨緣而動,只要那張 椅子和我有緣,小僧便坐那張。」   風行烈笑道:「大師隨便吧!」說罷,目光掃向低垂著頭的谷倩蓮,只見她一臉 罕見的冰冷陰沈,心中一動。   白衣僧已在正對著他的椅子坐了下來,淡然道:「風兄知道小僧來此,是為了什 麼事吧?」   風行烈毫不退讓地跟對方精光凝然的目光對視,溫和地道:「能令八派聯盟第一 號種子高手『劍僧』不捨大師親自出馬,為的當然是很重要的事?」   不捨大師微微一笑,問道:「敢間風兄從何得知我乃第一號種子高手?」   一直沒有作聲的谷倩蓮呶呶嘴角,不屑地道:「知道這事有何稀奇!我還知道你 是八派聯盟的祕密武器,因為你的武功已超越了不老神仙和無想僧,成為八派第一人 。」   風行烈既奇怪一直歡容軟語的谷倩蓮對不捨僧如此不客氣,又奇怪她為何竟會知 道這只有八派裏少數人才知的祕密。   不捨臉容平靜如常,忽地啞然失笑道:「小僧真是貽笑大方,不過姑娘如此一說 ,小僧已猜到姑娘乃『雙修府』的高手,現在小僧已到,姑娘亦應交代一下取去敝師 姪孫何旗揚之物一事了!」   谷倩蓮心中一懍,想不到不捨才智竟高達這種地步,憑自己幾句話,便猜到自己 的出身來歷,冷冷道:「誰希罕那份文件了,只不過我想引你親自到來,交這給你。 」探手入懷,取出一封信,放在不捨面前的桌上。   雪白的封套上寫奢「宗道父親大人手啟」八個驚心動魄的秀麗字體。   風行烈至此才知道名望在少林僅次於無想僧的不捨,和雙修府的關係大不簡單。   不捨眼光落在封套上,眼中抹過一陣難以形容的苦痛。   谷倩蓮霍地站起,道:「信已送到,那東西就給還你。」   探手懷裏,忽地臉色一變,愕在那裏,手也沒有抽出來。   風行烈和不捨兩人齊向她望去。   谷倩蓮咬牙道:「東西不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