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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覆雨翻雲(卷十六)第六章─舊愛難忘                  * *                             重校/JAPA * *************************************   韓柏展開身法,全力奔逃。   屋檐像流水般在腳下退走,可是前方仍是延綿不盡的房舍。   惡犬吠叫竄奔之聲在房舍響起,夾雜著大聲吆喝,整個本來陰陰沉沉的大地頓時 充滿了肅殺緊張的意味。   前方遠處銀光閃動。   三名銀衣鐵衛,現身前方屋脊處,弩弓機括聲響處,三枝弩箭品字形激射而至。   由於角度恰當,縱使韓柏避開,亦不虞射中後方追來的虛夜月。   韓柏暗罵虛若無如此疏忽,耳邊已響起鬼王的聲音道:「你若不乖乖陪我女兒再 玩一會,我便要了你的小命。」   韓柏頭皮發麻,知道鬼王一直躡在旁邊,可是以魔種的靈銳,卻感覺不到他的位 置,確有鬼神莫測之機。   韓柏不暇多想,一個倒栽蔥,滾下瓦面,堪堪避過弩箭,跌到一座四合院落的天 井裏。黑影一閃,四條碩壯的獒犬,分由左右側和前後方撲來。   韓柏喚了聲娘後,提氣上沖。   豈知其中一隻特別勇猛,疾撲而上,一口噬在他的屁股處。   韓柏冷哼一聲,股肌生出勁力,惡犬的利齒亦咬不進去,可是褲子卻沒有那本領 ,「嘶」的一聲中,被扯去了小半,露出少許白雪的臀肌來。   虛夜月在後方一聲尖叫道:「羞死人了!」竟停了下來,不再追趕。   韓柏叫聲天助我也,足尖一點瓦面的邊緣,騰升而起,逢屋過屋,竟一路暢通無 阻,不一會掠過了前院的高牆,落到鬼王府外,那敢留戀,直奔下清涼山去。   到了山腳虛的密林裏,驚魂甫定,才發覺頭臉身體全是冷汗。   耳聽流水之聲,心中一喜,移到那小溪之旁,揭開令他氣蒙的頭罩,俯身把頭浸 在水裡,喝了十多口水後,才滿足地把頭抬起,用頭罩痛快地拭抹頭臉的水濕。   心中警兆忽現。   一把幽幽的女聲在身後低聲道:「你是誰?和赤尊信是何關係?」   韓柏駭然轉身,一看下目定口呆。   一位風韻迷人的少婦,幽靈般盈立眼前。   她特別引人是那對烏黑的眸子,有種淒然的秀美容顏,予人一種無限滄柔和飽歷 世情的感覺。   但這都不是使他震動的原因。   感受強烈的原因是他深心處湧起一種非常濃烈的情緒和熟悉的感覺,衝動得差點 要把對方擁入懷裡,恣意愛憐。   自己可才是第二次見到她啊。   這不就是剛才在遠處看他那鬼王的七夫人嗎?   為何自己會像認識了她幾輩子的樣兒?   這楚楚動人,迷人之致的美女一身素綠的衣裳,外披黑色披風,背插長劍,頭結 宮髻,氣度高貴雍容。   她一瞬不理盯著韓柏,好一會後才嘆了一口氣道:「唉!你就是那韓柏了,我太 癡心妄想了,還希望只是謠傳,那負心漢只是放出煙幕裝死避禍。」   韓柏如雷擊頂,恍然大悟。   原來鬼王所謂的深仇大恨,只是男女間的情仇愛恨而矣。   看來赤尊信對她仍是餘情未了,否則現在自己不會有那種感覺。   當日他魔種剛成時,腦海曾浮現赤尊信生前的記憶片斷,其中特別清楚的一張臉 孔,就是眼前這動人心弦,風情無限的美女。   嘿!   若能代赤尊信好好「安慰」她,豈非天大美事。   噢!   絕對不行,要鬼王做烏龜等若找死,這事萬萬不可。   不過想到這裏,心情轉佳,正要說話。   七夫人拔出長劍,俏目凝在劍尖處,眼神變得出黯淒傷,自言自語般嘆道:「好 !這也好!人死燈滅。」俏目厲芒閃掠,往他望來,淡淡道:「殺了你後,赤尊信再 無任何痕跡留在世上,我亦可無牽無掛當我的七夫人了。」   韓柏正胡思亂想間,聞言嚇了一跳,失聲道:「什麼?」   七夫人見他神態像個孩子,秀目掠過痛苦之色,輕輕道:「懷璧其罪,怪只怪你 外表神態都太像他了,尤其當你與夜月動手時。更像那負心人復活過來,我怎能容你 存於這世上,尤其你還是貪花好色之徒,唉!」   韓柏聽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好一會後才苦笑道:「不若這樣吧!赤老有恩於 我。在某一程度上,我亦可算半個他老人家,你便打我兩掌來出氣吧!」   七夫人愕然微怒道:「你連他小覷女人這可恨性格亦承受過來,難道以為我永遠 都那麼容易心軟受欺嗎?就算赤尊信復生,亦不敢捱我兩掌。若你還是堂堂男子漢, 就挺起胸膛,擺出你那不可一世的可恨派頭,看看能擋撫雲多少劍。」   一挽劍訣,俏臉平靜下來。   韓柏恍然道:「原來虛夜月的劍是跟你學的。」旋又一驚,虛夜月已如此難應付 ,這個師傅當然更難扺擋,唉!死老鬼為何還不現身打救,難道跑不過那小鬼王嗎?   胡思亂想間,驀然與七夫人充滿了怨恨的眼睛一觸,心中一陣迷糊,夢囈般道: 「小雲!你仍怪我嗎?」   七夫人嬌軀劇震,繼而長劍「噹啷」墜地,往後退去,俏臉煞白,捧著胸口道: 「尊信!是你嗎?」   韓柏清醒過來,呆了半晌,心中大奇,為何自己竟衝口叫出了她的小名來,難道 他老人家所謂的魔種,只是他的陰魂附在自己身上,見了舊情人,便忍不住要出聲。 但想想又覺不像,自己全無一般鬼魂附身的感覺。   七夫人厲叫一聲,忽地飄前,一掌往他胸口印來。   韓柏若要閃避或還招,儘管事起突然,仍來得及,不過話已出口,兼之自恃捱打 奇功了得,默運玄功,挺胸受掌。   「啪!」   纖掌到了胸前三寸許處,猶豫了剎那的光景,才印實他寬敞的胸膛上。   一股沛然莫測的陰柔之力,透胸而入,直貫心脈。   韓柏想不到自己布起的護胸神功後,仍被她的掌力似勢如破竹般切入,駭然下往 後躍退,還在凌空的當兒,一口鮮血已狂噴而出,眼看心脈不保,丹田一熱,一股真 氣狂湧而起,與七夫人的真氣在心脈相遇。   胸口一震,再噴出另一口鮮血,才「蓬」一聲跌個四腳朝天。   七夫人呆立當場,抬起「殺人」的纖手,不能自信地看著,神情複雜。   韓柏動也不動,有若死人。   七夫人喃喃道:「我殺死了他,天!我竟能真的下了手。」   好一會後,她緩緩轉身。   欲離未離間,韓柏一陣呻吟,爬了起來,啞聲道:「小雲,還欠一掌。」   七夫人嬌軀輕顫,旋風般轉過身來,看著勉力站起來的韓柏駭然道:「你究竟是 人還是鬼?」   韓柏一手搓揉著胸口,另一手拭去嘴角的血污,苦笑道:「你還未打第二掌,我 怎能做鬼。」   七夫人顫聲道:「你究竟是赤尊信還是韓柏?」   韓柏淒然笑道:「但願我能分得清楚,我還要回家睡覺,你那一掌能否再過兩天 才打我。」想起剛才地那一掌的厲害,連捱打功亦受不了,幸好魔種有自發的抗力, 否則早已一命嗚呼,禁不住打起退堂鼓來。   七夫人倏地衝前,到了他近處狠狠道:「你是否天生的傻瓜,怎可代人受罪,再 拍你一掌,任你大羅金仙亦受不了。」   她心情顯然矛盾之極,否則不會既打定主意要取韓柏之命,又斤斤計較韓柏坦然 受掌。   韓柏對著她美麗的粉臉朱脣,楚楚眼神,心中湧起強烈的衝動,脫口道:「我並 非傻瓜,而是因為在下深心處愛得你要命,很想給你殺死,唉!我亦分不清這是自己 還是赤老的願望。」   七夫人俏臉一冷,纖手揚起。   「啪!」   韓柏臉上立時多了五道血痕。   韓柏大喜道:「這是第二掌了。」   七夫人呆了一呆,退後兩步,愕然道:「看來你還是韓柏多了一點,赤尊信怎會 學你那樣撒賴。」   韓柏執回小命,那還計較自己是什麼,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好了!我們間的怨 恨至此一筆勾消,我……嘿!可否代赤老和你溫存片晌,吻吻臉蛋怕也可以吧?」   七夫人眼中先亮起冰冷的寒芒,不旋踵神色轉作溫柔,「噗哧」一笑道:「若尊 信他像你那麼多情,我們便不用落至今天那田地了,大錯既成,就算傾盡三江三河之 水,仍清洗不了。想佔我便宜嘛,下一世也不行。」語氣轉冷道:「不過你也說得對 ,我的氣消了,再不想殺死你,但你莫要再在奴家眼前出現,否則說不定我又要殺你 。」   韓柏聽她自稱「奴家」時,神色溫柔,眼中掠過緬懷的神色,心癢起來,連鬼王 都忘了,移前兩步,眼神深注道:「相信我吧!赤老是深愛著你的,那正是我現在的 感受,絕不騙人,嘿!可以親個嘴了嗎?」   七夫人眼中現出意亂神迷的神色,旋又清醒過來,瞪著他道:「你若敢碰我一個 指頭,我立刻告訴鬼王,他殺人絕不會手軟的。」   韓柏心中泛起勝利的感覺,因為這七夫人的武功比自己只高不低,卻要去求鬼王 收抬自己,擺明她自己下不了手,甚至感到很難抗拒他這具有赤尊信魔種的人。   不過想深一層,她「大慨」可算是自己的「師母」,侵犯她豈非無禮之極。   韓柏乾咳一聲道:「不要嚇我好嗎?」搔頭掀耳道:「唉!不要怪我,第一眼看 到你時已想和你親熱……這……我也不知怎樣說才好。」   七夫人平靜下來,幽幽一嘆,伸掌按上他的胸膛。柔聲道:「你是個很乖,坦白 的孩子。但即管你可算半個赤尊信,我亦不會愛上你,尤其那等若把你害死,走吧! 走得愈還愈好,撫雲的心早在十年前死了。」   掌力輕吐,韓柏悶哼一聲,飛跌開去。   七夫人同時後退,腳尖一挑,早先跌在地上的長劍落回手中,退勢增速,消沒在 林蔭裏。   韓柏在兩丈許處落實地上,傷勢竟大大減輕了。   原來十夫人剛才一掌,輸入了一道珍貴無比的內氣,使他傷勢痊愈了大半。   這七夫人功力之高,比之范良極等黑榜高手亦不遑多讓。幸好她擊實韓柏前,猶 豫了一下,功力未運足,否則韓柏縱有挨打奇功,魔種又具護體真氣,恐仍不能逃過 大難。   黑影一閃。   韓柏大驚看去。   來者原來是不知溜到那裡去逍遙快活的范良極。   范良極一言不發在他背後盤膝坐下,伸出手掌,源源輸入真氣。   一盞熱茶工夫後,韓柏吐出一口瘀血,伸了個懶腰坐起來道:「你滾到那裏去了 ?」   范良極失聲道:「滾到那裏去,那小鬼興致勃勃地追了我幾條街,若非是我,誰 能這麼快尋到你?」   韓柏沒有心情和他計較,問道:「為何你會和那灰衣人動起手來,那傢伙似有兩 下子,你佔不到什麼便宜吧!愈見得多人,愈覺你這老小子的功夫稀鬆平常,看來還 是找浪大俠回來,讓他保護我們。」   范良極怒道:「似有兩下子?那灰衣人定是玄門裏的頂尖高手,看來比鬼王差不 了多少,若他找上的是你,怕你要捲起舖蓋回到出娘胎前那世界去呢。」   韓柏愕然道:「不是你找他動手以製造混亂嗎?」   范良極道:「你當他是雲清嗎?我才沒有閒情動手動腳,鬼王這傢伙傳音警告我 不得妄動,入鄉隨俗,入府亦須聽主人言,我自然尊重他老傢伙的意見。」   韓柏道:「那真是丟人丟到底了,堂堂盜王竟給人利用了來過關,藉你製造混亂 乘機走了。」   范良極亦大感不是滋味,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的捱揍功頂管用呢,連于撫雲名 震京城的摧心掌亦捱得住。」   韓柏一呆道:「原來你躲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拳打腳踢。」   范良極哂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捱,是郎情又是人家妾的意,我怎可不知情識 趣。滾吧!明天還要上朝見人呢?」   韓柏撫著臉蛋嘆道:「都是你弄出來的混賬。你看!臉上多了這個女人的掌印, 明天怎有顏臉去見朱元璋和滿朝文武百官。若鬼王認出這是他夫人的傑作,不知會怎 麼想哩!」   范良極瞪他一眼,冷冷道:「知道便好。還去勾引這麼陰險的女人,想想虛夜月 吧!如此美麗的少女,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到的呢。」在懷裏掏出了一個頭罩,蓋著他 頭臉輕鬆地道:「蒙臉上朝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滾吧!回到賓館時千萬莫要亮燈, 否則給詩妹她們看到你臉上的掌印,還以為在隨我去辦止事途中,偷偷開溜了去採花 呢?嘻!」   韓柏怒罵一聲,搶先出林去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