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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尋秦記(卷十七)第四章─懸金市門                   * *                                   * *************************************   就在昌平君成為左丞相的同一天,太子丹率眾返回燕國,項少龍使劉巢、蒲布兩 人率都騎護行,以免呂不韋再使陰謀手段。   與太子丹等依依惜別後,項少龍離城返回牧場去,好安葬趙雅。由於家有喪事, 所以依禮沒有參加鹿公葬禮。   至諸事辦妥,已是十天之後。小盤三次派人來催他回城,項少龍此時逐漸從悲痛 中回復過來,決定了明早回城。   這天自黃昏開始,一直下著大雪,項少龍偕紀嫣然拜祭過趙雅後,並肩歸家。   紀嫣然握緊他的手,柔聲道:「今趟回城,你最好先去看望清姊,否刖她會很不 高興哩!」   項少龍愕然道:「妳見過她嗎?」   紀嫣然點頭道:「見過了!她亦知道雅夫人去世的事,否則已不肯原諒你了。」   項少龍苦惱地道:「你不是說過要我不可碰妳清姊嗎?為何現在又似鼓勵我去找 她呢?」   紀嫣然幽幽嘆道:「或者是因為出於我對她的敬愛吧!我看她對你是愈來愈沒有 自制力了。否則就不會在你回來後第二天即紆尊降貴前來找你。表面她當然說得像只 是來找我,可是當知道你去了參加朝會,整個人立即變得無精打采,唉!我也不知怎 麼說才好了。」   此時剛跨進後院,人影一閃,善柔攔在兩人身前。   兩人嚇得放開了緊牽著的手。   善柔伸手擰了一下紀嫣然臉蛋,露出迷人的笑容道:「美人兒!本姑娘要借你的 夫君大人一會呢!」   紀嫣然想不到會給善柔作弄,又好氣又好笑,嗔道:「借便借吧!我紀嫣然稀罕 他嗎?」嬌笑蓄去了。   善柔主動拉起項少龍的手,到了園內的亭子裹,轉身抱緊了他,嘆了一口氣道: 「項少龍!我要走了!」   項少龍失聲道:「甚麼?」   善柔推開了他,扭轉嬌軀,微嗔道:「說得這麼清楚,你還聽不到嗎?我要走了 !」   項少龍移前箍著她的小蠻腰,沉聲道:「柔大姊要到那裹去?」   善柔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不耍問好嗎?總之我明天就要返齊國去。或者將來 某一天,會再來找你也說不定。」   項少龍想起在楚國時她說過的話,當時她雖曾於事後半真半假的否認過,但照現 在的情況看來,說不定會是真的。想到她因某種原因要投進別個男人的懷抱去,不禁 大感洩氣,但久無可奈何,一時說不出話來。   善柔低聲道:「為甚麼不說話了,是否心中惱人家哩!」   項少龍放開了箍著她的手,苦笑道:「我那有資格惱你,柔大姊愛做甚麼就做甚 麼吧!那到我項少龍干涉?」   善柔旋風般則轉身來,雙手纏上他脖子,秀眸射出深刻的感倩,以前所末有的溫 柔道:「讓致致代表我善柔侍候你好了,但今晚我善柔都屬於你項少龍一人的,只聽 你的差遺和吩咐,同時也要你記著:善柔永遠都忘不了項少龍,只恨善柔曾對別人許 下諾言,細節其實早告訢你了。」   項少龍望向亭外漫天飄舞的白雪,想起了苦命的趙雅,心中的痛苦掩蓋了對善柔 離開而生出的憤怨,點頭道:「我明白了,柔姊放心去做妳想做的事吧!人生總不會 事事如意的,我項少龍只好認命了。」   善柔一言不發,伏入他懷裡,終給項少龍破天荒首次看到了在她美眸內滾動的淚 光。   翌晨醒來時,善柔已悄然去了。   項少龍硬迫自己拋開對她的思念,起身練劍。   紀嫣然興致勃勃地取槍來與他對拆,烏廷芳、田貞姊妹和項寶兒都在旁鼓掌喝采 ,樂也融熾。   紀才女的槍法確是了得,施展開來,任項少龍盡展渾身解數,仍無法攻入她槍勢 裹,收劍笑道:「本小子甘拜下風了。幸好我還有把別人欠我的飛龍槍,待我這兩天 到醉風樓向伍孚討回來,再向才女領教。」   紀嫣然橫槍笑道:「家有家規,你若想為妻陪你度夜,必須擊掉人家手上之槍才 行,廷芳等就是見證人。」   烏廷芳等拍手叫好,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項少籠不懷好意地笑道:「若紀才女自問抵擋得為夫的挑情手段,就即管誇下海 口吧!」紀嫣然霞燒玉頰,大嗔道:「若項少龍是這等卑鄙小人,我就算身體投絳了 ,亦絕不會心服的。」   項少龍知她是一番好意,借此以激勵自己用功上進,正容道:「放心吧!我只是 說笑而已!才女請給我“一年時間,我必能把你收服。」   紀嫣然杏眼圓睜,失聲道:「三年?」項少龍大笑移前,把她擁入懷裹,安慰道 :「三天我也嫌長了,怎捨得讓才女作繭自縛,守三年生寡,哈。。。」   此時荊善來報,烏應元回來了。   項少龍大喜時,烏廷芳早搶先奔了出去迎接。   到得主宅大廳,神采飛揚的烏應元正給烏廷芳纏得老懷大慰,陶方則向他匯報最 近發生的事情。   一番熱鬧擾攘後,烏應元抱起項寶兒,坐下來與項少龍和掬方說話,烏廷芳主動 為乃父按摩疲倦的肩肌,洋縊著溫暖的親情。   烏應元誇獎了項少龍幾句後,笑道:「我今趟遠赴北疆,看過了烏卓所揀的地方 ,果然是風水福地。人間勝境、水草肥茂,現在烏卓建起了一個大牧場,又招納了一 些被匈奴人欺壓的弱少民族來歸,聲勢大壯,但也更須多些人手調配,否則恐怕應付 不了匈奴人。」   項少龍道:「我正有此意,因為王翦很快會被調回咸陽,若沒了他的支援,一切 都要靠我們的了。」   烏應元道:「我和小卓商量過,最少要調二千人給他才行,有問題嗎?」   項少籠道:「絕沒有問題,就這麼泱定好了。」   烏應元放下心事,轉向陶方道:「陶公你負責安排一下,我想把烏族的人逐步撤 離秦境,那裡確是最好的安居之所,我們以後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做人了。」   又商量了些細節後,項少龍這才偕諸女和鐵衛返咸陽去了。   回城後,項少龍第一件事就是入宮見小盤。   小盤見領少龍到,大喜,如常在書肅見他,坐下後,劈頭便道:「廉頗丟官了。 」   雖說早在算中,項少龍仍湧起難過的感覺;趙國從此就是郭開和龐煖的天下了, 只不知李牧的命運又是如何?   小盤顯是對廉頗忌憚非常,如釋重負道:「沒有了廉頗,趙人等若沒有了半壁江 山,若連李牧都給趕走了,趙人亦完了。」   項少龍知他對趙人怨恨至深,對此自己亦難以改變,沉聲道:「趙人叛了廉頗嗎 ?」   小盤淡然道:「廉頗老諜探算,一見勢色不對,立即率族人逃往大粱去,聽說他 給氣病了,唉,他實在太老了,再無復當年之勇。」   項少龍聽得心情沉重。   小盤嘆道:「只恨李故卻在雁門大破匈奴,看來他還有段風光日子,只要一天有 李牧在,我們也休想亡趙,現在只好找韓魏來開刀。」   項少龍想起韓闖、韓非子和龍陽君這群老友,心情更是低落。   他最關心的當然是龍陽君;道:「若魏人起用廉頗,恐怕攻魏非是易事。」   小盤誤會了他的意思,低笑道:「師傅放心好了,這叫此一時彼一時也。年初時 廉頗才率師攻魏,取了魏人的榮陽,魏安釐王對他恨之入骨,今趟他到大梁去,不宰 了他來下酒,已是非常客氣,那還會用他呢?」   項少龍啞口無言時,小盤岔開話題道:「現在呂不韋聘用了韓人鄭國來為我大秦 築渠,工程開始了已年餘,計畫從仲山引涇水至瓠口,使水向東行,入北洛水。此事 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使我們暫時無力大舉東進,只有能力對韓人用武,蒙騖現在密 鑼緊鼓,徵集新兵,加強實力,但我卻有另一個想法,希望由師傅親自帶兵出征,若 能立下軍功,就可把蒙騖和王齕等壓下去了。」   項少龍暗吃一黛,忙道:「現在尚未是時候,若我走了,說不定呂不韋會弄些甚 麼花樣出來,至少要等昌平君站穩了陣腳才成。」   小盤嘆了一口氣,顥是覺得項少龍的話很有道理,故不再堅持。旋又興奮起來道 :「想想那天早朝我和師傅一唱一和,把呂不韋等人壓得儓不起頭來,確是精采絕倫 。」   項少龍道:「呂不韋定不會服氣的,這幾天來又弄了些甚麼把戲出來呢?」   小盤苦笑道:「他的手段真的教人防不勝防,你返牧場的第二天,呂賊便懸千金 於咸陽市門之上,還誇下海口,說若有人能增損他那娘的《呂氏春秋》一字者,立以 此千金賞之。使得人人爭相研讀他張貼出來的《呂氏春秋》,師傅也知道這部鬼書只 是方便他奪我王權的工具吧,真教人氣惱。」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這奸賊真懂得賣廣告,如此一來,他等若控制了秦人的思 想,同時大大損害了商鞅改革以來的中央君主集權制。   他來自二十一世紀,比小盤更明白鼓吹思想和主義的厲害。   這招非是動刀使槍就可解泱的事,不由想起了心愛的紀才女,長身而起道:「儲 君不用慌張,我先去打個轉,回來後再把應付的方法告訴儲君。」   小盤大喜道:「我早知師傅定有應付的方法了。快去,我在這惠等你的好消息。 」   項少龍其實是抱著姑且一問的態度,至於聰慧若紀才女是否能有答案,實在沒有 半分把握,但現在見到這未來秦始皇充滿期待的樣子,惟有硬著頭皮答應著去了。   步出書齋,想起李斯,暗忖要應付「呂不韋主義」的散播,此人自然比自己有辦 法多了,遂往官署找他。   李斯正埋首案牘,見項少龍來到,欣然把他迎入室內。   項少龍笑道:「你在忙甚麼呢?是否忙昌平君的事?」   李斯拉他憑几坐好,老臉一紅道:「今早才忙完他的事,現在卻是忙別的。」   項少龍奇道:「為何李兄卻像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樣子呢?」   李斯低聲道:「少龍萬匆笑我,這半年來小弟一查在研究商鞅的改革,發覺在官 制方面仍有根多破綻和漏洞,所以下了點工夫,草擬出一個更理想的制度,若能施行 ,必可達致大治。縱使將來一統天下,亦可應付得來。」   項少龍喜道快說來聽聽   李斯立時雙目放光,精神大振道:「首先就是左右丞相的問題,現今職權重疊, 難以分明,誰人權大,便可管別家的事,像呂不偉就專愛管軍政,但若能把他限制在 某一範圍之內,他將難以像現在般橫行無忌了,亦解決了權臣誤國的問題。」   項少龍拍案道:「我明白了,李兄之意,實是針對《呂氏春秋》而作對嗎?」   李斯點頭道:「正是如此,只可惜李某識見有限,只能從政體入手,仍未能創宗 立派,以抗衡呂不韋集諸家而成的呂氏精神。若撇開敵對的立,呂不韋確是一代人傑 。」   項少龍道:「李兄先說說你的方法吧。」   李斯欣然道:「我的方法簡單易行,就是設立三公九卿之制,所謂三公,就是只 留一位丞相,為百官之長,主掌政務。然後改左丞相為太尉,專責軍務,再在這兩職 之外設立御史,為儲君負責往來文書和監察臣下,丞相、太尉、御史,不相統屬只向 儲君負責,最終裁決權全歸於儲君。」   項少龍為之動容,暗忖三公九卿聽得多了,原來竟是出自李斯的超級腦袋,難怪 李斯能名垂千古。同時亦看出李斯的私心,這御史一位,分明是他為自己度身定造了 。但想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心下就釋然了。   李斯續道:「所謂九卿,大部分都是我大秦原有的官職,只不過職權畫分得更清 楚。三公只負責劻助政儲君治理國務,各方面的具體工作,則由諸卿分管。例如奉賞 ,是主理宗廟禮儀,下面還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朴、太醫、六令丞等官員 :其他郎中令、衛尉、太僕、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內史、少府等八卿亦莫不如是 。像現在的禁衛、都衛、都騎三個泉統,改制後將全歸於衛尉指揮統理,免了現在各 系統互相傾軋之蔽了。」   項少籠當然明白李斯對自己大費唇舌的用心,說到底都是想自己把這計劃推薦給 小盤。他也樂於作這個對小盤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順水人情,點頭道:「李兄即管預備 得好一點,待會我再入宮時,便和李兄一起向儲君進言好了。」   李斯大喜道:「領兄確是我李斯的良友和知己,若得儲君探納,也不枉我多年的 努力了。」   項少龍拍拍他肩頭,欣然去了。心想自己大可以頸上人頭擔保此事必成,否則二 十一世的中國人就不會對三公九卿這名詞耳熟能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