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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尋秦記(卷二十一)第四章─暗室春潮                  * *                                   * *************************************   項少龍伏在草叢中,細察敵人的營帳。   只兩天工夫,他便完成了平常最少要走十天的路程,到了中牟南方十里許處的趙 軍軍營。   他原本頗有信心偷過敵人的防線,潛往中牟。可是當見到實際的情況,這美夢已 像泡沫般抵不住現實的陽光而破滅了。   最頭痛是李牧把附近一帶能提供遮掩的密林全砍掉了,又在向著他這方面的平原 挖了長長的陷坑,通道處均有人把守。   就算他可通過陷坑,還須經過三重柵寨,才可進入趙營。   何況縱能潛過連綿數十里的營帳,還有中牟外一片全無掩蔽的廣闊平原。   以李牧的布置,是絕不容許任何人往來中牟。   現在的他,就像餓得半瘋的貓兒,見到美味可口近在咫尺的魚兒,偏是吃不進肚 子內去,那種痛苦,實是難以形容。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李牧雖把中牟圍得水洩不通,顯然仍對中牟這堅城亳無辦 法攻破。   他最清楚中牟的情況,守上個一年半載,絕非難事。   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照原定計劃回到大梁去,再潛往趙境,由那裡回返屯 留與桓齮會合。   另一方法就是繞越中牟,再偷過趙人的邊防,逕回秦國去。   後一個選擇當然危險多了。   以李牧的算無遺策,必在邊境廣設哨站,防止秦國援軍東來。   若他沒有滑雪板,這樣做只等於自投羅網,但現在卻非沒有成功的機會。   這慾望像烈燄般燃燒著他的心時,一陣蹄音犬吠聲,由西南方傳來。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就在此刻,他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爬了起來,朝大梁的 方向逃去。   翌日黃昏時,他到了魏都大梁城的郊野處。   重回舊地,想起已作古的信陵君魏無忌,不禁百感交雜。   此時他早吃盡乾糧,既飢且累。   而大梁城的防禦也明顯地加強了,所有制高點均設有崗哨,最令他洩氣的是攔路 的幾條大河和人工築成的河溝。   觀察了一會後,他知道必須先渡河到大梁,然後再越過大梁另一邊的河溝方能奔 赴趙境,這樣便得先購買足夠的糧食帶在身邊,因際此天寒地凍之時,再不能像以前 般可摘取野菜充飢了。   他目前最大的優勢,就是魏人並不知道他到了這裡來。所以要越過大梁奔赴趙境 ,並非不可能辦到。   打定了主意,他先把滑雪板、滑雪杖、弩弓等物找一處地點埋下,立了標誌記認 ,才爬上一棵大樹,掃掉了積雪,在樹枒處瑟縮一團,苦候天明的來臨。 到午夜時分,雨雪紛扮的從天而降,冷得他直發抖。 飢寒交迫下,他只好咬牙苦忍。 自遇襲逃亡後,他一直靠堅弧的意志,屢次從敵人的羅網中脫身出來。 但現在沒有了敵人步步進逼的威脅後,反而胡思亂想起來。 例如荊年派出的人,是否能通知滕翼等有關他的消息呢?又假如遠在咸陽的愛妻 美婢們,若知道他的情況,會有甚麼反應? 這種種憂慮,似如千斤重擔般緊壓著他的心頭,令他完全沒法放鬆下來。 肉體的痛苦,實遠及不上心靈的負擔。 忽地打了兩個寒戰,腦際昏昏沉沉,意識逐漸模糊。 再醒來時,渾身痠痛,才發覺自己由樹上掉了下來,身上堆滿雪花。 冬陽早出來了,軟弱無力的陽光由樹頂灑進林內來。 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只覺臉額火辣辣般燒著,意志接近崩潰的邊緣。 他竟在這要命的時刻病倒了。 項少龍只覺無論心靈肉體均是無比的軟弱,但又知若不繼續行程,到寒夜來臨時 ,他便休想有命再見明天的太陽。 想起嬌妻愛兒,他勉力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倒下又爬起來的往密林邊緣踉蹌而 去。勉強來到林木稀疏的邊緣處,終於支持不住,倒了下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過來時,車輪摩擦雪地的噪音傳入耳際。 他睜目一看,只見林外往大梁的官道處有一隊騾車隊經過。 陽光早消失了,天空烏雲密布,正醞釀另一場大雪。 項少龍知道此刻正是生死關頭,覷準無人注意,勉力竄了出去,趕到其中一輛騾 車後,爬上車子,鑽入布帳緊蓋的拖車去,倒在軟綿綿似是麥子一類的東西裡。 然後失去了一切意識。 車外的人聲把項少龍驚醒過來。 雖仍是陣寒陣熱、身體痠痛、頭重如鉛,但感覺已比先前好上一點,不過喉嚨卻 像火般灼熱,極需喝大量冰涼的茶水消解。 項少龍掀開覆蓋拖車的帳蓬一看,只見大雪漫天中,兩旁屋舍臨立。 就像在一個噩夢中,忽然到了大梁城內。 騾車緩緩而行,朝某一個目的地進發。 項少龍正拿不定主意該否溜下車去,騾馬隊轉入一條橫巷,進入一處宅院。 項少龍運集所餘無幾的鬥志和力量,等候機會。 騾車隊最後停在宅後一列倉庫前。 這時天已全黑,運貨者顯然並不打算立即卸貨,只解下騾子,便各自散去。 項少龍暗叫僥倖,待了一會,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讓自己由車上掉到積雪的地 上。 他伏在地上提起精神觀察了週遭的形勢,見到倉庫這邊黑沉沉的,但前院的方向 卻是燈火通明。 以他的角度看去,也知這宅院必是魏國某一權貴的大宅,被高牆團團圍住。 目下置身處是個長方形的廣闊露天後院,除了這停下來載貨的十多輛車子外,再 無他物。 院子的一邊是馬騾的廄子,另一邊看來是下人住宿的房舍,緊貼院牆。 一聲犬吠,在前院某處響了起來。 項少龍立時魂飛魄散。 在這時代,權貴之家大多飼養惡犬,睡覺時便放出來巡邏莊院。 以項少龍現在的體能,要攀牆而去,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唯一的方法是找個地 方躲起來,待明天再設法離開。   不知那裡來的氣力,項少龍爬了起來,往倉庫那邊摸過去。在這刻他似感到自己 的體力正在回復的當兒,精神也好多了。 到了其中一個倉庫前,才發覺重門深鎖,無法進入。 項少龍心焦如焚,逐道向其他倉門摸過去。 到了尾端的一座倉庫,發覺唯有這個倉門是沒有上鎖的,大喜下推門而入。 才關上門,隔斷了前院映過來的燈光,一個火辣辣的女體突然投進懷裡來,且低 聲怨道:「還以為你不來了?少奶奶不是要你駕車送她回娘家嗎?竟這麼快就回來了 。」   項少龍心中叫苦,原來竟撞上婢僕間的偷情韻事,正不知該否說明時,那春情勃 發的女人一對纖手纏上了他的脖子,獻上香吻。   卻之不恭下,項少龍只好帶病消受。   女子離開了他的脣,身子顫抖,低聲道:「你不是史齡,你是劉傑,休想騙我。 」 項少龍含糊的應了一聲,怕她叫嚷,反手把她摟緊,主動吻上她豐潤的櫻唇。 這女子顯在動情時刻,只象徵式掙扎了兩下,便熱烈地反應著。 不知是否肉慾上的刺激,項少龍原先頭重腳輕的感覺竟大幅削減,最妙是再不覺 得那麼寒冷了。   最令他感到這飛來艷福的特別刺激之處,是他連對方是何模樣都不知道,只能憑 觸覺知道對方身材豐滿,而且對男女間事很有經驗。 項少龍對女人雖頗有定力,卻絕非拘謹守禮的人,這刻給激起了慾火,也一發不 可收拾,更兼若不滿足她,就須把她制伏或殺死,權衡輕重之下,自取前者,希望可 胡混過去。 一對手隨著在她身上摸索起來,展開調情手段。 那女子登時呼吸急速,身子變得又軟又熱,若有光線,定可看出她霞燒玉頓的丰 姿。 在指尖的探索下,他感到她外衣裡的衣服出奇地單薄,溫暖滑膩的大腿更是結實 豐滿,使他知道她非常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 她的動作反應像火燄般熾烈,身體不停在他懷裡蠕動揉纏,不斷撫模他的項背, 口中發出使人魂銷魄蕩的嬌吟聲,誰都知道她渴求的是甚麼。 尤其她明知他非是正在等待的情郎,仍表現得如此放浪,可見她對男女間事相當 隨便,所以他項少龍也不須有負上任何責任之感。 有了這想法後,項少龍不再客氣,放心享受與她抵死纏綿的樂趣。 那女子忽地離開了他,拉著他的手往倉庫的暗黑處摸索而行。 沒有了她灼熱的身體,他又感到身體虛寒軟弱,不禁心中好笑,想不到女人竟可 成為醫治自己疾病的特效藥。 片刻後兩人倒在一堆厚軟的麥稈子處,上面還鋪了一張薄被子,可知此女早曾在 這倉庫內多次和人偷情,故而準備妥當。 臥倒在這麼舒服的「床」上,項少龍再不願爬起來。 女子站了起來,窸窸窣窣地迅快脫掉衣服,撲下來時已成了一個光滑溫暖的胴體 。 她替他脫衣服時,項少龍出奇地發覺自己有了強烈的反應。 正暗笑自己人窮而色心未窮,女子在他耳邊催道:「你這死人,平時已色迷迷地 打量人家,也不知你給了史齡甚麼好處,竟讓你代他到這裡來欺負人家,遺不快來。 」   項少龍一個翻身,半抱半壓的把她摟著。   女子道:「喜歡我嗎?」 項少龍咕噥應了一聲,集中精神去享受男女間肉體接觸的歡樂。 倉庫內一時春色無邊。 項少龍努力片晌後,便感體力難繼,改為由那女子作主動。 到那女子頹然伏在他身上時,項少龍先把她摟緊,才湊在她耳旁低聲道:「我也 不是劉傑!」   女子劇震道:「你是誰?」   項少龍早擬好答案,輕柔地道:「我叫陳武,是隨騾車隊送糧來的人,想進倉內 看看情況,卻遇上大姐妳,老天爺對我真太好了。大姐妳叫甚麼名字?」   女子猶豫片晌,忽地咭咭的浪笑連連,好一會才道:「你這死人呢!竟佔了人家 的大便宜。我叫秋琳,是大少爺的小婢。唉!你這人哩!不過你比大少爺和史齡都好 多了,劉傑看來也沒你那麼壯健。」   項少龍放下心來,問道:「有沒有辦法弄點吃喝的東西來,千萬不要讓人曉得。 」   女子坐了起來,愛不釋手的摸著他寬闊的胸膛,柔聲道:「放心吧!若讓人知道 這事,我也要沒命呢。」言罷穿衣去了。   項少龍忙穿回衣服,再躺下時怎抵受得住那一再勞累,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多久後,他給秋琳弄醒過來。   她點著了一盞小油燈,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項少龍坐了起來,也同時打量對方。   這秋琳的姿色當然遠不及上咸陽的妻婢,但也屬面貌姣好,最吸引人的是她飽滿 玲瓏的肉體,正散發著動人的青春活力,難怪那史齡拚死都要勾搭上她了。   無論在那一方面,這艷女都可當得上惹火尤物的讚語。   秋琳伸手摸上他長滿鬍子的面頰,喘著氣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麼威武英俊的 人呢!只是瘦了點。」 項少龍把她摟過來,再纏綿一翻後,才道:「有甚麼吃的好東西帶來?」   秋琳打開攜來的包裹,取出一壺茶和十多個饅頭。   項少龍看得饞涎欲滴,狼吞虎嚥一番後,秋琳問道:「你這個連著腰帶的鉤子是 作甚麼用的?」   項少龍胡謅道:「是用來搬貨的。」   秋琳顯然非是思慮精密之輩,深信不疑道:「你這樣溜了進來,趕糧的謝老大不 會怪你嗎?」   項少龍道:「我告訴了他要去找朋友,該不會有問題的。」   秋琳吃吃笑道:「那是找甚麼朋友,你想去嫖才真,只是碰巧嫖上了人家。」   項少龍見她淫蕩風騷,心中一熱,差點又要把她拉過來大快朵頤,心中同時大喜 ,知道經此一「鬧」,出了一身大汗,病情竟大有轉機,早先那能料想得到。  秋琳作出幽怨之色,瞟了他一眼道:「以後我都不理史齡了,只盼能永遠和你好 !」   項少龍忍不住瞪了眼她高聳的酥胸,笑道:「妳不想和我好也不成呢!」   接著隨口套問,很快就弄清楚這宅院的主人是魏國的一個大官,還有他家中大概 的情況等等。   秋琳歎了一口氣道:「大少爺快回來了,我要走了呢!你……」   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裡,柔聲道:「甚麼時候妳可再來?」   秋琳意亂情迷道:「要看情況才行。但怎樣告訴你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為了秋琳姐,我陳武甚麼都肯幹,橫豎沒事,我就在這裡 等妳,有機會琳姐就來找我。但記緊要帶些吃喝的東西來,若有衣服就更好了。」   秋琳正戀姦情熱,那會想及其他,吻如雨下般落在他臉上,不斷點頭答應。   項少龍還怕她向人查問自己,吩咐了她不要這麼做後,才放她離開。   把這臨時的安樂窩藉燈光搬到倉庫一角的隱蔽處,才躺下來休息。   倉內放的都是木柴一類的東西,這在嚴冬卻是不可缺少的必需品。   暫時可說鬆了一口氣,不但有女為伴,還不虞會給魏兵尋到。   只待養好身體,便立即可趁夜憑鉤索攀牆離開。  不過人的體能始終有限,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刻,假如日夜都要在冰雪的世界中度 過,恐怕挨不了多少天就要給活活凍死。   趙國在魏國北方,天氣更寒冷。自己當時急於回返中牟,想錯了一著,捨南取北 ,實屬不智。   若往南方的楚國去,就不用陷於眼前這等進退維谷的境況了。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次日有人來搬走了幾綑柴枝,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到黃昏前,秋琳送來了食物,歉然道:「武郎你將就一點吧!大少爺的衣服又不 合你穿,像你那麼高大的人可很少有呢!」   項少龍早心滿意足,與她溫存一番後,才放她離去。   這時他的體力已回復大半,暗忖不宜久留,遂趁惡犬放出來前,偷偷攀牆離開, 來到街上。   天上雪花飄舞,街上行人稀少,縱有路人也是匆匆而行。   項少龍把從薄被撕下的一截布塊蓋著頭臉,依記憶朝北門趕去。   當城牆在望,深慶得計時,驀地大吃一驚,原來城牆結滿厚冰,滑不留丟,縱使 在巔峰狀態,也休想可以攀越。   他還心有不甘,找到一截城牆,試了十多次仍沒法鉤緊牆頭,這才廢然而返。   至此才明白為何很少有人在冬天打仗攻城。   這時縱想回到倉庫,也有所不能。   無奈下只好找了一條橫巷,瑟縮了一晚,到天明才試探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雪在午夜時分停了,天亮時陽光又從天際灑下來。   項少龍走在街上,生出無遮無掩的赤裸感覺。   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體型,此時恰好成了最大的負擔。   他專揀橫街窄巷以避人耳目,來到一處空地,一群小孩正在踢毽子為樂。   其中一個小孩瞥見他,忽地臉色大變,高呼道:「強盜來了!」   其他孩子見到他,都驚惶四逃。   項少龍心中苦笑,難道自己長得像強盜嗎?   忽地虎軀劇震,明白到問題出在甚麼地方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1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