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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唐雙龍傳(卷十二)第十一章─千年古都                * *                                   * *************************************   洛陽雄踞黃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繫洛水、東呼虎牢、西應函谷、四周群山環抱 ,中為洛陽平原,伊、洛、瀍、澗四水流貫其間,既是形勢險要,又風光綺麗,土壤 肥沃,氣候適中,漕運便利。   故自古以來,先後有夏、商、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等八朝建都於 此。   所謂河陽定鼎地,居中原而應四方,洛陽乃天下交通要衝,軍事要塞。   楊廣即位後,於洛陽另選都址,建立新都。   新皇城位於周王城和漢魏故城之間,東逾瀍水、南跨洛河、西臨澗河,北依邙山 ,城周超過五十里,宏偉壯觀。   楊廣又以洛陽為中心,開鑿出一條南達杭州、北抵涿郡、縱貫南北的大運河,把 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連接起來,洛陽更成天下交通商業的中心 樞紐。   這日天才微亮,城門開啟,大批等候入城作買賣的商旅,與趕早市的農民魚貫入 城。   戴著面具的跋鋒寒和徐子陵混在人群裏,大搖大擺的從容由南門入城。   洛陽的規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門便開有三門,中間的城門名建國門,左 為白虎門,右為長夏門,型制恢宏。   此時兩人身上穿的再不是瓦崗軍的勁服,而是向兩個農民購來的僕舊布衣,每人 肩上各負一大綑剛割下來的新鮮菜蔬,隨便報出順口謅來的身分名字,守門的兵衛便 毫不留難地放他們進城。   甫進城門,初抵貴境的徐子陵頓然眼界大開。   只見寬達百步、貫通南北兩門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筆直延伸開去,怕不有七 、八里之長。   街旁遍植櫻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樹木,中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際此春夏之 交,桃紅柳綠,景色如畫,美不勝收。   大道兩旁店舖林立,里坊之間,各闢道路,與貫通各大城門的縱橫各十街交錯, 井然有序。   跋鋒寒笑道:「洛陽有兩大特色,不可不知。」   徐子陵興趣盎然的向他請教。   跋鋒寒道:「首先就是以南北為中軸,讓洛水橫貫全城,把洛陽分為南北兩區, 以四座大橋接連,而城內洛水又與其他伊、瀍、澗三水聯接城內,使城內河道縈繞, 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內,予人天造地設的渾成感覺。」   此時前方忽現奇景,一艘帆船在隱蔽於房舍下方的洛水駛過,從他們的角度瞧去 ,只是帆頂移動,宛若陸地行舟。   徐子陵欣然道:「我見慣江南的水鄉城鎮,多引江湖之水貫城而過,本沒甚稀奇 ,但卻少有如洛水般寬深筆直,使洛陽別具嚴整調諧的氣象,而此城的規模,當然亦 非水鄉城市可比。另一特色又是甚麼呢?」   此時天色大白,街上人車漸多。   御道上不時有一隊隊甲胄鮮明的兵衛操過,作晨早的操練,使這美麗的皇城添上 刁斗深嚴的氣勢。   跋鋒寒續道:「另一特色就是在外郭城的西牆外,因其天然環境設置西苑,西至 新安,北抵邙山,南達伊闕諸山,周圍二百餘里,比得上古時漢武帝的上林苑,外郭 城與西苑連在一起,令洛陽更具規模。」   兩人沿街而行,抵達洛水南岸。   跋鋒寒指著橫跨洛水、連接南北的大橋道:「這座叫新中橋,只看此橋的規模, 便具體而微地說明了楊廣當年如何勞民傷財。據說為了使洛陽具都城之實,那昏君從 全國各地遷來了數萬戶富商巨賈,又將河南三千多家工藝戶安置到外郭城東南隅的洛 河南岸十二坊居住,所以眼前才有此氣象。」   又壓低聲音道:「這叫壞心腸作好事,異日不論誰人得到天下,將會享受到楊廣 的建設成果,只要管治上稍為得法,盛世可期。」   徐子陵聽得肅然起敬。跋鋒寒雖專志武道,但對時局的看法卻極有見地,且與眾 不同,際此人人都在編派楊廣不是的時刻,他卻能指出楊廣的建都築河,實對後世有 很大的裨益。   跋鋒寒笑道:「我們好應找個地方醫醫肚子了。」   徐子陵欣然應是。   偃師城位於洛水北岸,大河之南,嵩高、少室等諸山之北,上游是洛陽,下游百 里處為偃師,乃翼護洛陽的戰略要塞,亦是東拒李密的前線基地。   若偃師失陷,會直接動搖洛陽的安穩。   偃師之於洛陽,等若虎牢之於滎陽。   現今王世充率兵至偃師,立即直接威脅到虎牢的存亡,故李密必須作出反應,或 守或攻,絕不能不小心籌度。   在十多名忠心可靠的統軍將領與名家高手簇擁下,換上一身武官便服的寇仲與王 世充、董淑妮登上泊在城外碼頭的戰船,同行的尚有二千近衛軍,坐滿多艘戰船。   踏上甲板後,寇仲心中一動,把王世充拉到船尾處,指著洛水道:「我們必須作 出些假象,才可令李密確信我們有出兵虎牢的決心。」   王世充皺眉道:「我駐重兵於偃師,難道還不足夠嗎?」   寇仲道:「那也可視作加強防守,且又不能予敵人放火燒糧的機會。我剛才研究 過尚書給我的地理形勢圖,虎牢、滎陽皆位於洛水和大河之南,不若尚書著人在此城 之東洛水兩岸的適合河段設立浮橋,建立兩、三座也不嫌多,然後在南岸設糧倉建軍 營,這種高姿態比任何軍隊調動更有顯示力,亦免了李密要大動干戈攻城之苦。哈! 此計如何?」   王世充怔怔的瞧了他一會後,嘆道:「如此妙計,教我怎能拒絕呢?」   徐子陵和跋鋒寒擠進了一間鬧哄哄的茶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靠角的空桌子, 要了糕餅點心,放懷大吃。   徐子陵隨口問道:「鋒寒兄似乎對洛陽份外欣賞,對嗎?」   跋鋒寒點頭道:「中土的城市裏,我對洛陽和長安特別有印象,皆因兩城均有王 者之氣,非一般城市可比擬。」   徐子陵問道:「江都又如何呢?」   跋鋒寒道:「我尚未到過江都,那是子陵你出身的地方,自然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就像我對草原和大漠。」   又微笑道:「不過相比之下,我都是比較歡喜北方的城市和山水,那種險峻雄奇 ,和南方的綺麗明媚,是完全不同的味道,且較合我的脾胃。」   徐子陵點頭道:「跋兄就像北方的大河峻嶺,經得起風霜歲月的考驗,不怕面對 艱苦惡劣的環境。我和仲少畢竟是南方人,很易生出好逸惡勞之心,縱使練武,也沒 有甚麼嚴格規律,嘻!」   跋鋒寒笑道:「照我看寇仲比較近似我,而你亦非好逸惡勞,只是本性不喜與人 爭鬥,但假若有人惹得你動了真火,我也要為那人擔心!」   徐子陵微笑道:「我是那麼可怕嗎?」   跋鋒寒正容道:「我少有欣賞一個人,但你卻是例外。平時你看來溫文爾雅,好 像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每到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總能顯出堅毅不撥之意志, 並有卻敵脫身之妙計,否則我們今早就不能在洛陽這裏吃點心了。」   徐子陵苦笑道:「我倒沒想過自己這方面的事,是了!我們是否應設法與仲少取 得聯絡呢?」   跋鋒寒沉吟道:「仲少和王世充的交易如何,現今該已成定局,我們實不宜介入 聞問。最好由寇仲來找我們。而我們只須照原先的約定留下標誌,使他知道我們在那 裏就成了。」   徐子陵點頭表示同意,卻皺起了眉頭道:「那我們眼前幹甚麼好呢?」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子陵你太不習慣沒有寇仲的日子了,告訴我,以前你和寇 仲一起時,有沒有想過要幹甚麼或不幹甚麼的心境?」   徐子陵尷尬道:「真的似乎有點不習慣,不過凡事都有開始的,唉!待會……嘿 !」   跋鋒寒捧腹狂笑,惹得附近幾檯的茶客都為之側目。   笑罷,跋鋒寒淡淡道:「我們先去見一位我們都認識的美人兒,看看會否有你瑜 姨的消息,順便探聽和氏璧的最新情況,子陵意下如何呢?」   徐子陵愕然道:「我們都認識的美人兒?」   跋鋒寒現出個古怪的表情,微笑道:「東溟公主單琬晶大概可算其中之一吧!」   徐子陵失聲道:「什麼?」   王世充和寇仲立在戰船的看台處,凝望洛陽的方向。   寇仲道:「尚書可知李密曾私訪襄陽的錢獨關,說動他供應人力糧草給他從南方 攻打洛陽的部隊嗎?」   王世充一震道:「錢獨關難道不怕死?竟如此斗膽。」   寇仲道:「李密一向以智計聞名,他故意策動四大寇與江淮軍合作,攻陷竟陵, 脅迫北方諸城,實是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使杜伏威無暇兼顧南方,亦使洛陽以南數城 因畏懼江淮軍而投向他。所以尚書若不及早擊破瓦崗軍,早晚會給他團團圍困,那就 悔之已晚。」   王世充大訝道:「寇小兄為何能對南北形勢如此清楚?」   寇仲微笑道:「當然是為了對付李密,這老賊頒下的『蒲山公令』,累得我兩兄 弟屢陷險境,幾次險死還生,此獠豈能不滅。」   王世充默然片晌後,忽道:「假若這仗勝不了李密,我是否應西聯李淵?」   寇仲本想答「此仗必勝」,但念頭一轉,反問道:「李淵、李密兩者,尚書以為 誰更可怕點呢?」   王世充苦笑道:「我本來從不把李淵放在眼內,甚至他起兵太原,渡龍門進關中 ,先後擊潰宋老生和屈突通,我也以為只是一時之勢。可是當李淵次子李世民大敗薛 舉、薛仁果父子的西秦軍於扶風,並乘勝追擊之直抵隴城,便不得不改變看法。因為 關中再無西面之憂,便可全力東進,經略中原,構成對洛陽除李密外最大的威脅。」   寇仲道:「尚書已很清楚李閥的形勢,也該知李世民乃胸懷平定中原大志的人。 所以除非尚書肯俯首稱臣,否則如讓李世民在關中再多取得幾處立足據點,洛陽早晚 要落到他手上去。」   王世充嘆道:「洛陽固是天下漕運交通的樞紐,但也因而陷於四面受敵的環境中 ,即使去掉李密,還要應付四方八面而來的攻擊,非像李閥般進可攻退可守。」   寇仲道:「所以去李密之脅後,尚書必須用兵關中,至不濟也要制得李閥半步都 踏不出潼關,而尚書則可挾勝李密的餘威利用運河之便,逐步蠶食附近城鎮,增加實 力,捨此外再無他法。」   王世充苦笑道:「我有點累了!想到艙內歇歇。」   寇仲卻是心中暗嘆。   王世充始終不是爭天下的料子,絕比不上杜伏威,亦不及蕭銑,當然更難與雄材 大略如李世民、李密者爭一日之短長。   「津橋東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詩思迷;    眉月晚生神女浦,臉波春傍窈娘堤;    柳絲嫋嫋風繰出,草縷茸茸雨剪齊;    報道前驅少呼喝,恐驚黃鳥不成啼。」   兩人步上橫跨洛水的天津橋時,跋鋒寒油然道:「天津曉月乃洛陽八景之首,最 迷人是夜闌人靜、明月掛空之時,擄美來此把臂同遊,箇中況味,當是一言難述。」   徐子陵停了下來,道:「我忽然想起一事,恐怕難陪鋒寒兄去見公主了!」   跋鋒寒笑道:「不知子陵兄有甚麼急事呢?」   徐子陵苦笑道:「鋒寒兄勿要以為我在找藉口避見公主,而是心掛失散了的兄弟 ,所以想去試試尋找他們。」   跋鋒寒道:「你是指段玉成他們四人嗎?」   徐子陵道:「正是他們。」   跋鋒寒灑然道:「如此便不阻子陵了!」   兩人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後,就在鬧市中分道揚鑣。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h225.s65.ts31.hi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