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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唐雙龍傳(卷四十四)第四章─攻陷渤海                * *                                   * *************************************   風雨將天、地之間的所有景物統一為一個整體,從小龍泉西南的樹林朝海港方向 瞧去,只是一片迷茫。雷電雖斂,稍減天地之威,可是吃力地在風雨中搖擺的草樹, 仍令人感到大自然狂暴的一面。   陰顯鶴把徐子陵拉到一旁,淡淡道:「我想請徐兄幫個忙。」   徐子陵心中大訝,有甚麼事能令高傲如他者,開口求助。忙道:「陰兄請說,小 弟必盡力辦妥。」   陰顯鶴默然片晌,木無表情的道:「我想請你們放過宗湘花。」   徐子陵愕然卻沒有絲毫猶豫地答道:「這個包在我身上,我可以性命擔保她絕不 會受到任何傷害。」   此時那邊的寇仲等人從樹梢躍回地上,交換觀敵的心得,寇仲喝過來道:「兩位 大哥還不過來,研究攻陷整個渤海的戰略,他娘的!陰兄懂否突厥話?因為古納台兄 弟均不懂漢語。」   跋鋒寒代陰顯鶴笑答道:「少帥放心,在山海關一帶混的漢人,多少也懂幾句突 厥話,何況陰兄縱橫塞內外,怎能不精通我們的話。」   寇仲咕噥道:「我不是不知道,不過陰兄長年說不上幾句話,怕他是唯一的例外 。」   陰顯鶴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顯是不慣被人調笑,沒有回應,只向徐子陵低聲道 :「徐兄確是我的朋友。」   徐子陵心中一陣溫暖,曉得冷漠如陰顯鶴者,亦因自己沒有追問情由,一口把放 過宗湘花的事攬到身上,生出感激。   在無情冷酷的戰爭中,要不傷害對方的指揮將領,談何容易,但徐子陵沒有絲毫 猶豫的答應。   徐子陵拍拍陰顯鶴的肩頭,朝寇仲、跋鋒寒、古納台兄弟、越克蓬和客專走去, 來到寇仲旁,以突厥話低聲道:「勿要大驚小怪,陰兄弟有命,不得傷損宗御待長半 根毫毛。」   除寇仲外,眾皆露出錯愕神色,所謂擒賊先擒王,若不針對敵人統帥作部署,這 場仗如何取得全面勝利?   幸好徐子陵有「勿要大驚小怪」之言在先,否則眾人必齊聲反對。   寇仲哈哈笑道:「陰兄有命,小弟當然不敢有違。拜紫亭雖不義,我們卻非不仁 ,靺鞨族若給擊垮,對室韋和車師絕沒有好處。」   陰顯鶴獨自一人遠遠站開,在風吹雨打中凝望海港的方向。   別勒古納台舉手抹掉臉上的雨水,點頭道:「少帥說出我兩兄弟心中的矛盾。」   越克蓬皺眉道:「我們連宗湘花所在的位置亦一無所知,如何避重就輕,不與她 作正面衝突?」   跋鋒寒微笑道:「不與她正面交鋒怎行?我們只要設法把她生擒活捉,然後交給 陰兄處理,仍是如陰兄所願。」   寇仲顯已完全回復一貫的鬥志信心,雙目閃閃瞧著位於他們和碼頭之間,象徵關 繫小龍泉安危和操控權的大石堡,道:「我本想趁敵人被大雨弄得眼盲耳聾的當兒, 以奇攻快打,一舉攻佔小龍泉,那就算拜紫亭的兵力在我們百倍之上,際此狼軍隨時 壓境的時刻,他也莫奈我們之何,不敢來犯。那時我們要拜紫亭跪低喚我們作大爺, 他亦只有乖乖照辦,現在當然要改變策略。哈!有哩!」   不古納台欣然道:「有少帥在,沒有問題是不能解決的。」   別勒古納台微笑道:「既非擒賊先擒王,是否來個制敵先擄船呢?」   眾人同時會意。   寇仲笑道:「別勒老哥確知我的心意,敵人兵力在一千至一千五百人間,我們只 及敵人一半,奇兵突襲雖可穩操勝券,但我們傷亡難免。宗湘花乃拜紫亭重用的將領 ,怎都該有兩下子,加上馬吉和高麗方面來的高手,若我們只能慘勝,將無法抵擋拜 紫亭的反擊,戰利品最後惟有拱手回饋。所以必須避重就輕,讓宗湘花知難而退,我 們只擒下馬吉那混蛋了事。」   徐子陵淡淡道:「別忘記那三艘大船來自高麗,可以是蓋蘇文的船,也可以是高 麗王的人。」   寇仲苦笑道:「這是另一個頭痛的問題,我們絕不能殺小師姨的人,否則傅大師 不會饒過我們。」   別勒古納台等聽得大惑不解,經徐子陵扼要解釋後,寇仲道:「我們若能控制高 麗和馬吉的幾條大船,再攻佔石堡,宗湘花的軍隊只餘退走一途,別無他法。」   徐子陵道:「碼頭方面由鋒寒兄、陰兄和我負責,只要有百多個精通水性的兄弟 ,出其不意,敵人必著道兒。石堡方面必須小心行事,如讓敵人先一步發覺,我們將 吃不完兜著走。」   越克蓬微笑道:「在這方面小弟可以作些貢獻,來十多套靺鞨兵的軍服如何?這 是我們刺殺伏難陀的道具。」   寇仲喜出望外道:「大雨加偽裝,哪到敵人不中計,事不宜遲,若大雨停下,就 輪到我們受苦。」   各人各自準備當兒,寇仲拉著徐子陵朝陰顯鶴走去,來到他旁,寇仲把進攻大計 告訴陰顯鶴,道:「這安排蝶公子是否同意?只要蝶公子搖頭,小弟可另想辦法。」   陰顯鶴直勾勾的瞧著風雨中的石堡,沉聲道:「假若宗湘花在石堡內避雨又如何 ?」   寇仲從容道:「小弟會親手把她擒下,再交由陰兄處置。」   陰顯鶴嘆一口氣道:「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我本以為少帥是那種為爭天下而不 顧一切的人,現在才知道我估量錯哩!」   寇仲很想乘機問他與宗湘花的關係,終於忍住,處理其他事去。   徐子陵低聲道:「我們去找老跋先談妥進攻的策略,只要能拿住馬吉,可揭破狼 盜和安樂慘案之謎。」   徐子陵、跋鋒寒、陰顯鶴、不古納台和八十多名精通水性的室韋戰士,潛至海港 的另一邊,只要游渡半里許的距離,即可抵達馬吉和高麗那四艘大船。   風雨勢子仍劇,小龍泉海港內波高浪急,泊在碼頭二十多艘大船和其他近五十艘 中小型的船隻被波浪舞動拋擲得像沒有主動權的玩具。   各碼頭上不見人,所有人均躲進有瓦遮頭的避難所去,沿海望樓雖有守軍,但均 避往下層躲雨。   陰顯鶴沉聲以突厥話道:「馬吉肯定不在船上。」   徐子陵和跋鋒寒等點頭同意,馬吉一向在陸上過慣講究奢華的生活,有時雖會以 舟船伐步,但只限在平靜的河湖間。如眼前般怒濤洶湧的大海風浪,他絕受不了,所 以只會躲在岸上某處。   跋鋒寒道:「可以下船的都會離船避風浪,所以我們登船後該不會遇到太大的反 抗。如此我們不妨對自己的要求嚴格一點,在敵人不覺察下先把四艘船控制,然後再 到岸上尋馬吉的晦氣。」   不古納台欣然道:「這個沒有問題,我和眾兄弟最擅長的是突擊戰,況且人人只 顧躲在艙內避雨,只要我們封閉船隻的所有出入口,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把留在船上 的人制服,就算有人及時叫嚷,叫聲亦難驚動岸上的人。」   跋鋒寒道:「風從大海的方向吹來,這四艘船因負重吃水極深,若我們張帆駛離 碼頭,要冒上被風浪把船翻轉的危險,故此我們只須把戰利品控制在手,再來配合另 一邊的行動,倘能守穩四條船,可令敵人失去方寸,將對方牽制。」   徐子陵提醒道:「記著儘量不要傷人。」   不古納台笑道:「徐兄放心,我的兄弟配備馬索,擒馬擒人都是那麼拿手方便。 去吧!」   眾人投進海水,迅速往目標潛過去。   換上靺鞨兵裝束的寇仲、越克蓬、客專、別勒古納台和三十多名室韋族與車師國 的精銳戰士,拉著馬在林內耐心等待,計算時間。   別勒古納台道:「石堡主要的防守力量是上層的八座箭樓,只要我們能迫至近處 ,撲登上層,可從樓道往堡內殺進去,全力控制石堡出入的唯一大門,那時石堡將是 我們手中之物。」 寇仲道:「若碰上宗湘花,請交由小弟一手包辦,讓陰顯鶴可以有個完整的長腿 大美人。」   越客蓬道:「少帥小心,聽說宗湘花劍法高明,勿要輕敵。」   別勒古納台笑道:「你若見過少帥在六刀內斬殺深末桓,當不有此擔心。」   寇仲哈哈笑道:「輕敵乃兵家大忌,不獨是我,大家都應小心。時間差不多哩! 兄弟們!一切依計行事。」   眾人同時翻身上馬,一陣風般從林內捲出,全速投進林外的狂風暴雨去。   後方四百多名室韋和車師戰士,分作兩組,亦推前移至有利出擊的位置,準備支 援進襲。   寇仲跑在前頭,千里夢健蹄如飛,載著他往石堡馳去。   如何能完成對尚秀芳的承諾,消弭這場能把龍泉夷為平地、塗炭生靈的戰爭,他 再無半分把握,只能見一步走一步的行事,儘量增加手上的籌碼,令拜紫亭知難而退 ,而他則憑對突利的影響力,達致雙方均可接受的和議。   唉!   這是何等困難艱苦的一回事?   宋師道和朮文等人仍在拜紫亭手上,加上和小師姨的恩怨糾纏,大明尊教與拜紫 亭的曖昧關係,呼延金、杜興等的在旁作梗,蓋蘇文可能存在的伏兵,伏難陀的影響 力,令事情更趨複雜,更難解決。而明早就是突厥人對拜紫亭定下獻寶的最後期限, 他只餘半天一夜的時光。   他對尚秀芳的承諾並非在一時衝動下的決定,而是曉得這亦是徐子陵的心願,所 以不論如何困難,他都要設法達到。   蹄聲驚擾防守石堡的兵士,只見其中兩座箭樓現出守兵,朝他們的方向瞧來。   越克蓬加速越過寇仲,以學得唯肖唯妙、帶點粟末口音的道地龍泉漢語大嚷道: 「突厥狼軍來哩!大王有令!立即迎戰!」   位於石堡上層正中的鐘樓,立即響起示警的鐘聲。   鐘聲傳來,徐子陵一方剛把四艘目標大船置於控制之下,出乎料外的警報鐘鳴, 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去找馬吉算賬,只能留在船上靜觀其變。   把一切渾和模糊的狂風暴雨中,以跋寒鋒、徐子陵等的眼力仍看不清相隔近半里 石堡那邊的情況,只猜敵人可鳴鐘示警,寇仲那方的行動將非順風順水。   位於碼頭北駐軍的營地像蜂巢被搗般眾兵蜂擁而動,人馬奔走列隊,準備迎戰, 迅快而不亂,顯示出粟末兵確是大草原東北的精銳勁旅。   敲響第十下鐘聲時,號角聲起,第一隊百人騎兵馳出軍營,朝石堡方向開去,看 得眾人眉頭大皺。   不古納台當機立斷,跳起來大喝道:「蒙兀室韋不古納台在此,粟末小賊快來受 死。」   他的手下聞呼在船上齊聲發喊,傳遍整個海港區,把風雨聲也暫時掩蓋過去。   營地方面的粟末兵聞聲一陣混亂,把守望樓的侍衛此時才曉得四艘船落入敵人手 上,忙一股勁的也把望樓的報警鐘敲響。   「噹!噹!噹!」   鐘聲此起彼落,遙相對聞,把小龍泉送進腹背受敵的噩夢去。   營地的守軍只分出一小隊往支援石堡,其他人全往碼頭這邊馳來,可見指揮將領 權衡輕重下,仍以奪回四船為首要之務。   不古納台雙目神光閃閃,暴喝道:「兄弟們!準備迎戰!」   眾室韋戰士箭矢上弦,齊聲吶喊。   跋鋒寒取出射月弓,大笑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颼!」   勁箭從射月弓疾射而出,橫過千多步的距離,命中最接近的一座望樓上的守衛, 貫胸而入,守衛慘叫一聲,墜往望樓下。   室韋箭士立時士氣大振,歡呼喝采。   箭矢戳破風雨,各自瞄準往衝來的敵人射去,有如暴風雨內另一股不守規矩的風 雨。   徐子陵留心陰顯鶴,見他木無表情的掃視碼頭一帶從船廠貨倉庫忙奔出奔入察看 情況的人,知他在搜尋宗湘花的倩影,心中暗嘆。   際此火熱血戰即要展開的當兒,他的心神卻飛到遠在中土一個從未踏足只能想像 的小谷內。身處的船兒蕩漾於其上的大海,把他和中土的大江連繫起來,只要他願意 ,即可揚帆駕舟,沿岸南下,直抵位於大江海口的揚州東都,然後沿江逆流往西,載 他往石青璇隱居避世的幽林小谷去。   自離開成都後,心灰意冷下,他把對石青璇的愛意努力壓抑下去,不願想她,不 敢想她。可是在龍泉與師妃暄決堤般的精神苦戀,不但燃起他對師妃暄的愛火,更撩 起他對石青璇的思念和愛憐。   師妃暄在時,他的心神全注在她身上,對石青璇的思憶只像浮雲掠空。師妃暄終 於離開他,還三番四次囑咐他照顧石青璇,使他對石青璇本變得有如寒灰的心活躍起 來。何況懷內尚有一枝奉尚秀芳之命贈送給她用油布包裹好的天竺簫。   失正是得。   自己是否一個從不為己身的幸福努力爭取的人呢?   「颼!」   一枝勁箭從頭頂掠過,徐子陵驚醒過來,只見碼頭前全是往船上狂攻過來的粟末 戰士,儘管在室韋戰士的箭網下人仰馬翻,仍是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殺來。   血淋淋的殘酷戰爭,把他因石青璇而沉緬於溫柔銷魂滋味的天地硬扯回來。   拜紫亭說得對,大雨確是利守不利攻,縱使對方人馬多上幾倍,亦難施全力。   徐子陵大喝一聲,雙拳齊出,把兩個剛要撲上船來的粟末戰士轟到海水中。   陰顯鶴大喝道:「馬吉在那邊!」   徐子陵又起腳踢飛另一名敵人,偷空瞧去,只見馬吉和三十多名手下從營地策騎 馳出,望北而去。當是見勢不妙,想落荒逃走。   跋鋒寒喝道:「子陵和陰兄去追馬吉,這裏交給我和不古納台。」 言罷騰身而起,投往敵人集中力量功奪的高麗船去。   徐子陵和陰顯鶴撲上碼頭,登時令敵人陣腳大亂,以為他們下船來反擊。哪知兩 人斬瓜切菜的擊倒十多個敵人後,翻上奪來的兩匹戰馬,朝馬吉方向追去。   攻打小龍泉的突擊戰,在漫天風雨中全面展開。   泊岸的其他大小船隻紛紛開離碼頭,以免殃及池魚,在碼頭負責搬運上落貨的腳 伕,只恨爹娘生少一對腳,能上船的上船,來不及上船的只好往附近叢林逃去。   號角聲、喊殺聲和風雨聲渾為一片。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3.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