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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唐雙龍傳(卷七)第八章─妙計脫身                  * *                                   * *************************************   寇仲和徐子陵一先一後,在山野間沒命飛竄,此時兩人已接近筋疲力盡的情況, 但因強敵緊綴,只能往山勢險峻處急急逃去。   自三天前在長江旁給跋鋒寒和傅君瑜綴上後,他們由江陰往東急竄數百里,途中 經過義興、永世兩大縣城,雖施盡渾身解數、詭謀妙計,卻始終撇不掉跋鋒寒和傅君 瑜兩人。至此才知跋、傅其中必有一人是追蹤躡跡的高手,不由叫苦連天。   這晚跋鋒寒兩人愈追愈近,曾試過離他們只有百來丈的距離,幸好遇上一道穿越 深山窮谷的急流,兼之傾盤大雨,兩人順流衝下十多里,才把大難臨頭的時刻又延長 了少許。   兩人從河裡爬起來時,不但力盡筋疲,還因途中與河石的碰撞弄得衣服破爛,滿 身傷痕,狼狽不堪。寇仲則連井中月都掉失了。   在豪雨下兩人登上一處懸崖,終支撐不住,臥倒地上。   寇仲喘著氣道:「該把風濕寒撇掉了吧?雨下得這麼大,甚麼氣味痕跡都該給沖 去了!」   徐子陵仰臉讓雨水利箭般射在臉上,嘆道:「想是這麼想,這小子像是要和我們 比拼意志般,誰先倒下誰就要輸了。」   寇仲辛苦地道:「假若這趟可逃出生天,我們的輕功必大有進步。唉!想我們當 日起程時多麼豪情壯氣,豈知給這不分善惡的惡阿姨加上個風濕寒,便弄成我們這喪 家犬的樣子。」   徐子陵整個人伏在地上,俊臉貼著崖沿的泥淖,呻吟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照我看今日應已離開險境,就當是修練了三 天好哩!」   寇仲探頭往下方望去,見到一道瀑布從左上方崖壁處奔瀉而下,落處的小湖四周 是黑壓壓一片密林,在山峽間延綿遠去,直至不知有多深多遠。又把頭探出少許,下 方崖壁離他約十丈許處,特別橫伸出一棵老松,枝繁葉茂,異常壯觀。   寇仲心中一動道:「小陵快來看,下面竟奇蹟般長了株大樹,該是別有洞天,不 若我們下去一看究竟,說不定有洞穴一類的處所可給我們躲上幾天,正好害得惡阿姨 和風濕寒走跛了腳都找不著我們。」   徐子陵勉力撐起身體,爬到崖邊,尚未有機會往下望去,倏地一震道:「糟了! 」   寇仲大吃一驚,循他目光瞧往對面隔著深谷,比他們的危崖低了約五十丈的一座 小山,卻不覺任何異樣的情況,忙問道:「甚麼事?」   這時雨勢更趨暴烈,兼之深山夜雨,不但視野難以及遠,連說話也要提高音量才 可聽到。   徐子陵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他們追來了,剛才一陣狂風吹至,把一下樹枝斷折 的聲音送入我耳內。天啊!他們怎辦得到呢?」   寇仲也一陣心寒,在這種環境下,敵人究竟憑甚麼能耐仍可不即不離的吊在他們 身後呢?沉聲道:「你還有氣力嗎?」   徐子陵搖頭苦笑,反問道:「你呢?」   寇仲嘆道:「我們兩兄弟都是同樣貨色,你不行我自然不行。不過照我看惡阿姨 和風濕寒也該不會比我們好得多少,否則就不會撞斷樹枝,現在唯一生路,就是下面 有個洞穴,怎樣?要不要試試?」   徐子陵道:「照過去幾天的經驗,無論躲到那裡最後他們都有辦法找上來。但今 晚顯然連他們都給這暴雨打亂了聽覺,才讓我們能破天荒的在這處躺了近半個時辰。 假若我們能利用這有利的形勢,說不定可逃出生天。」   寇仲想起瀑布瀉下處在林木間形成的小湖,心中一動道:「現在是連寧道奇、傅 采林都睜目如盲,假設我們……哈……有辦法了。」   兩人各捧一塊包紮著破舊外袍的大石,並肩立在崖沿處。   此時後方破風聲起,由遠而近。   寇仲向徐子陵眨眨眼睛,驀地兩人同聲發喊,先把兩塊大石拋下,才跳將下去。   當兩人安然落在下面的老松上時,石塊仍在急墜途中,衣袍拂動的聲音,不斷減 弱,真的與他們跳下去沒有分別。兩人大氣也未透出一口,伏在老松上不敢動彈。   「咚咚」兩下水響,由下方百丈處隱約傳來。   傅君瑜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道:「好小子!竟又給他們逃了。」   跋鋒寒嘆道:「這兩個天殺的小子的耐力確是驚人,膽子更大可包天,君瑜還要 追嗎?」   傅君瑜狠狠道:「追到天腳底我也要追。」   下面的寇仲和徐子陵聽得面面相覷,怎都想不明白為何傅君瑜會這麼咬牙切齒的 惱恨他們。   跋鋒寒忽道:「雨愈下愈大了。」   上方一陣沉默後,跋鋒寒柔聲道:「可否待我辦妥一些事後,才再陪君瑜去找那 兩個小子算賬呢?」   傅君瑜冷冷道:「誰要你陪?滾去見你那東溟派的丫頭吧!」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愕然。   東漠派那丫頭豈非東溟公主單琬晶,難道她這麼快也給風濕寒勾搭上手?   跋鋒寒苦澀地笑道:「君瑜,我們不是早說好做一對知己朋友嗎?為何妳現在的 語氣卻像個妒忌的情人?」   傅君瑜沉聲道:「你真當我是好朋友嗎?這趟你跋鋒寒自動請纓來對付那兩個小 子,說到底只是為了討那丫頭的歡心。難道是為了我這好朋友嗎?」   跋鋒寒哈哈笑道:「君瑜愛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大丈夫立身處世,須能放手 而為,不被任何人左右,才有痛快可言。無論君瑜如何看我,君瑜始終是我入中土後 結交的第一位紅顏知己。」   傅君瑜淡淡道:「你愛怎樣說便怎樣說吧!我傅君瑜從開始便知你是怎樣的一個 人。殺了那兩個小子後,我立即返回高麗,永不再回來。」   風聲響起,傅君瑜顯是含怒捨了跋鋒寒而去。   寇仲湊到徐子陵耳邊道:「這小子落單了,應否乘機來個突擊呢?」   徐子陵應道:「你還有力氣嗎?」   寇仲頹然搖頭。   上面的跋鋒寒長長嘆了一口氣,接著自言自語的冷笑道:「傅君瑜妳算得甚麼, 怎輪到妳來左右或明白我。」話完迅即離開。   下面的寇仲和徐子陵卻聽得心生寒意。   兩人在下面沒有找到山洞,只好爬回崖上,待到雨勢稍竭,方小心翼翼的離開山 區。   他們朝東北奔去,翻過一座青蔥的山嶺,在一處樹木蔥鬱的小谷中摘果充饑,休 息了一晚,待體力盡復,才繼續行程。   經過這三日的逃亡生涯,兩人都有劫後餘生、重見天日的感覺。   兩天後他們遇上一個村莊,入村問路,才知巴陵就在東南五十里許處,不由喜出 望外,向村民買了兩套粗布衣服,順道借宿一宵,天未亮就往巴陵趕去。   由於知道遲早會再遇上跋鋒寒或傅君瑜這可怕的勁敵,他們比之以前任何時間更 專志於武道,鑽研新領悟得來的奕劍之道。   途中休息時,寇仲道:「還記得畢玄那對男女弟子嗎?看來他們一點都奈何不了 風濕寒。」   徐子陵苦笑道:「你是說拓跋玉和他那俏師妹嗎?當然記得,還有洛陽之約呢, 但看來我們都是要爽約的了。」   寇仲道:「這叫為勢所迫,誰都沒有法子。唉!給惡阿姨和風濕寒這麼搞搞,我 和宋玉致的協定怕也要告吹了。」   徐子陵愕然道:「甚麼協定?」   寇仲頹然道:「他宋家把錫良捧作竹花幫的幫主,我則為宋家殺了鐵騎會的任少 名。」   徐子陵駭然道:「你好像不知任少名是誰的樣子。若他是省油燈,早給宋家宰了 ,何用勞煩你仲少?」   寇仲精神一振道:「記得我說過目標必須遠大嗎?假設我們能設計刺殺了任少名 ,鐵騎會將受到最沉重的打擊,林士宏也等若沒了一條臂膀,此消彼長下,竹花幫和 宋閥自是勢力激長,那將比現在有趣多了。」   接著又無精打采道:「但現在與宋玉致失了聯絡,我們還可以有甚麼作為呢?」   徐子陵道:「我倒不反對刺殺任少名,這人一向惡名遠播,壞事多為,實是死有 餘辜。」   寇仲雙目亮了起來,奮然道:「得陵少首肯,事情又大是不同,來!我們先到巴 陵找素姐再說吧!」   黃昏時分,巴陵終出現前方。   兩人切入大路,不片晌來到城門,只見城頭高掛寫上「梁」字的旗幟,門禁森嚴 ,出入者均須出示通行證件。   輪到他們時,寇仲硬著頭皮道:「我們是來訪友的。」   那把守城門的兵目兩眼朝上一翻道:「現在形勢緊張,所有閒雜人等,均禁止出 入,快給我滾。」   寇仲笑嘻嘻道:「我們找的那位朋友,是巴陵幫的人,兵爺你可否行個方便。」   接著湊過嘴到他耳邊說:「十兩銀子夠了吧!」   那兵目冷冷打量了兩人,見他們一副鄉農打扮,忽地大喝道:「人來!給我拿下 這兩個奸細。」十多名守衛擁了過來,團團把兩人圍住。   寇仲搖手道:「我們找的是香玉山,你不信可找他一問就清楚。」   兵目愕然道:「你們竟會是香將軍的朋友?」   這趟輪到兩人愕然相對,香小子怎會忽然成了將軍。   徐子陵忙道:「確是如此,煩官爺你通傳一聲,說是素姐的兄弟來找她呢!」   他不敢報上名字,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兵目呆了一呆,道:「原來是素素夫人的親戚,來人還不給我立即上報香將軍。 」   兩人失聲道:「素素夫人!」   兵目奇道:「你們難道不知令姐嫁給了香將軍嗎?」   兩人頭皮發麻,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一身戎裝的香玉山飛身下馬,來到兩人身前,大喜道:「謝天謝地,終盼到兩位 大哥來了。」   眾兵見香玉山如此尊敬這兩個鄉巴小子裝束的親戚,又稱其為大哥,都驚訝得合 不攏起嘴來。   寇仲和徐子陵相視苦笑,都不知用甚麼態度來「對付」這位姐夫。   不過「家醜不外傳」,寇仲一把搭著香玉山肩頭往城內走去,冷哼道:「素姐怎 會嫁給你的,不是你這小子用了甚麼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徐子陵一言不發地走在香玉山另一邊,立成挾持之勢。   香玉山忙道:「我香玉山怎會是這種人,可能是令姐發現我對她癡心一片,所以 才肯委身下嫁。唉!你們都不知夫人每次想起你們,都擔心落淚,你們來了就好了! 」   寇仲從袖管中伸出手臂,苦笑道:「看到嗎?你一說癡心一片,老子所有的汗毛 立即直豎起來。」   香玉山大感尷尬,陪笑道:「若我香玉山有一字謊言,教我遭天打雷劈。」   寇仲狠狠盯著他道:「你若敢對素姐薄幸,就算你做了皇帝,我都要取你小命, 明白嗎?」   香玉山不迭道:「怎會呢?兩位大哥放心好了!」   三人沿街疾步,後面追著香玉山十多個牽馬隨行親衛,惹得路人均側目而視。   徐子陵皺眉道:「你為何會成了將軍呢?」   香玉山訝道:「你們沒聽到消息嗎?昏君被殺後,蕭二當家以巴陵為都稱帝,國 號大梁。」   接著低聲道:「二當家本就是南朝梁武帝蕭衍的後人,現在只是恢復舊日稱號罷 了!」   寇仲點頭道:「他倒看得起你,難怪你容光煥發了。」   香玉山赧然道:「這就是兩位大哥所賜,加上小弟自己的努力,現在已完全復元 了呢!」   寇仲放開了摟著他肩頭的手,哂道:「算你有點自知之明,懂得自稱小弟,千萬 別妄想我們會喚你作姐夫。對嗎?陵少?」   徐子陵攤手苦笑,道:「我可以說甚麼話呢?」   寇仲發洩似的重重推了香玉山一把,喝道:「來!讓我見識見識香將軍復元後的 輕功,再這麼蝸牛般走,天亮了仍見不到素姐呢。」   香玉山踉蹌兩步後斜掠而起,落到一所民房頂上,兩人忙追著去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61.221.1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