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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大唐雙龍傳(卷六十)第三章─花萼雙輝 * * * *************************************   「花萼樓前春正濃,飄飄柳絮舞晴空。」   花萼樓全名花萼雙輝樓,位於宮內西南角,濱龍池而築,以三層樓為中心,走廊 連接起其他兩組建築,輝北和輝南兩院。   李神通和李南天盡地主之誼,藉著領他們到花萼樓的機會,順道帶他們沿岸遊池 。   興慶官與太極宮不同處,是因龍池的存在致建築不拘一格,大型建築多置於宮北 ,南部是以龍池為中心的園林區,此池廣及數十頃、呈橢圓形,植有荷花、菱角和各 種水藻。魚兒聯群結隊暢遊水內,生意盎然。   沉香亭位於龍池東端,以沉香木作建材,四周遍種牡丹,品種繁多,坐在亭內就 像置身牡丹花的汪洋中。   抵達花萼樓時,王玄恕率飛雲衛在主樓前結隊歡迎,王玄恕出身顯赫之家,熟悉 宮廷禮節,行止合度。   李神通欣然道:「花復萼、萼復花,花萼輝映。這就是少帥在長安的行宮,宮內 人等奉有嚴令,不准踏進樓殿範圍半步。少帥出入可採最接近的金明門,出門後左轉 是光明大街和東市,非常方便。金明門旁設有馬廄,只要少帥吩咐,有回紇良馬和馬 車供少帥代步。」   李南天補充道:「為少帥舉行的廷宴今晚戌時初在太極殿舉行,秦王會親來迎接 少帥入宮赴宴。」   兩人去後,寇仲笑道:「原來當大唐國賓是這麼威風的。」   跋鋒寒露出自見傅君瑜以來的首絲笑意,淡淡道:「這叫國君之禮,李淵是北君 ,你則是跨長江而來的南君。」   目光掃過一眾昂首挺胸的飛雲衛,道:「讓我來考較他們的功夫,順道指點他們 兩手如何?」   眾飛雲衛聞言無不臉露雀躍喜色。   寇仲知他是想借舒展筋骨,以洩心頭傷痛,笑道:「歡迎還來不及,怎敢反對? 讓我們把南院花園變作校場,玩他娘的幾手。」   兵器交觸聲不絕如縷。   跋鋒寒赤著上身,在林木環繞的南院草地上跟眾飛雲衛交手切磋。   寇仲來到坐在花萼樓南門石階間觀戰的徐子陵旁坐下,道:「幸好有李神通作聯 絡,否則我們將要中斷和宋二哥與雷九指的連繫,我們的兄弟已陸續抵達,進駐城外 由黃河幫老大陶光祖安排的秘巢,麻常亦於昨夜抵達,據他說一切進行順利,只要有 十來天時間,可以起事。」   徐子陵皺眉道:「城外的駐軍情況如何?」   寇仲捧頭道:「這是個令人頭痛的難題,在城北禁苑內現駐有一支兵力達萬五人 的軍隊,可迅速支援玄武門和唐宮。以前我們還有個如意算盤,就是在漢中結集軍隊 ,佯裝由蜀入關以抽空長安兵力,現在此計當然行不通,難道我們一邊在長安與李淵 談情說愛,另一邊卻跟他作刀光劍影的交鋒?一天未能尋出應付這支軍隊的方法,只 要李淵在太極宮的煙火台燃起烽火,此軍來援,我們定要遭殃,絕無倖免。」   徐子陵道:「此軍由何人率領?」   寇仲道:「此人叫唐儉,是追隨李淵多年的心腹大將,即使李神通亦沒說服他的 把握。」   徐子陵皺眉苦思時,王玄恕神色凝重的來報,低聲道:「長林軍可達志將軍求見 ,他堅持在花萼樓門外等候少帥。」   寇徐兩人心中打個突兀,始明白王玄恕因何有此神色,若可達志是探老朋友而來 ,當然不會這麼拒絕入樓半步。   寇仲按著正要站起來的徐子陵,道:「讓我單獨去見他,縱使鬧翻,你也可以有 機會補救。」   徐子陵露出苦澀的笑意,兩人心中明白,前路會愈來愈難走。   可達志昂然立在花萼樓外廣場,不眨眼地盯著朝他走來的寇仲,神情嚴肅冷酷, 當寇仲抵達他身前,可達志冷然道:「你們為甚麼要到長安來?」   寇仲有點怕面對他迫人的眼光,移前兩步,來到他右側,兩人面頰相距不到一尺 ,目光卻背道而馳,投往相反方向,歎道:「但願我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唉!你 的大可汗頡利正在北疆集結大軍,入侵是旦夕間的事,我寇仲焉能坐視?」   可達志沉聲道:「為何不能坐視?更可坐享其成,今趟我軍非是衝著少帥你而來 ,而少帥偏要插手。少帥可知你正做出最愚蠢和毫無疑問是自我毀滅的行為?」   寇仲心中暗歎,可達志之有這種想法,皆因出身背境上的差異,在大草原上,數 千年來部落各自為戰,弱肉強食、毀滅和併吞不斷進行。對可達志來說,李唐等若一 個強大的部落,而冠仲則是另一部落的領袖,寇仲替李唐出頭,是他硬管另兩個部落 間鬥爭的閒事。這種源於大草原的思想在可達志腦袋內是根深蒂固,任他怎麼說也沒 法解釋清楚。   可達志續道:「你現在尚有一個機會,是立即滾離長安,當我們進攻李唐,你則 揮軍洛陽,瓜分李淵的天下,到時我們是戰是和,再由出雙方決定。」   寇仲搖頭苦笑道:「兄弟!請恕我不能從命。」   可達志旋風般轉向寇仲,探手用力抓著他肩頭,便把他扭得兩面相對,雙目射出 厲芒,怒道:「你的腦袋是否石頭造的?怎可如此冥頑不靈?你可知自己正做著最不 智的傻事?在長安你們是全沒有機會的。不但我們要除你而後快,傅采林和蓋蘇文亦 一心置你寇仲於死地,李淵和建成更對你們不安好心。任你寇仲三頭六臂,眼前所有 人能看到的是你在自取滅亡。你以為李世民能護著你嗎?若這麼想便是大蠢材!李世 民自身難保,在李淵支持下,李世民肉在砧板上,任由建成宰割。敵我之勢實在太懸 殊,看在你還念我是兄弟份上,立即給我可達志滾回梁都去。」   寇仲頹然道:「我真的辦不到,有違達志一番好意。」   可達志放開抓得寇仲痛入心脾的雙手,後退三步,雙目殺機劇盛、厲叱道:「好 !由今天開始,我們再不是兄弟。」   寇仲歎道:「你怎麼說也沒用,是兄弟的永遠是兄弟。他娘的!為甚麼不同的民 族不能和平共存,大草原是你們的,任你們快意縱橫,你們因何要把中土變成另一個 可供任意踐踏的大草原。我們各自發展出不同的文化體系,任何一方對另一方的入侵 只會做成大災禍。我寇仲可拍胸口擔保,當中土一統後,我們再不會犯楊廣的錯誤, 做兄弟怎都比做死敵有趣得多,對嗎?」   可達志沉聲道:「這只是少帥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歷史早告訴我們此路不通,自 遠古開始,征服中土成為草原士每一位戰士心中最高的盼望,此為眼前沒有人能改移 的現實。中土的強大,就是我們的災禍,自有歷史以來便是如此,並不會因你寇仲而 改變。亦由於草原上每一個民族每一位戰士均明白此點道理,所以大草原的力量才會 在大汗的領導下集結。包括你寇仲在內,誰也不能影響我們間的盟約。識相的就滾離 長安,我們的軍事行動非是針對你少帥軍而來的。」   寇仲改以突厥話道:「烈瑕小子的事你還管不管?」   可達志顯然被他的突厥話勾起回憶和曾並肩作戰的兄弟之情,眼內的厲芒溶化少 許,微一錯愕,好半晌苦笑道:「有甚麼好理的?秀芳大家心中的人既非我可達志, 更非烈瑕,而是你寇少帥,這是她親口向我透露的。」   寇仲一呆道:「竟有此事?」   可達志道:「我不想再提起這些對我已成過去的事!」   寇仲頹然道:「但你可知我剛才去見秀芳大家,卻給她拒諸於門外?」   可達志皺眉道:「不會吧?」   寇仲道:「我寇仲是向自己兄弟說謊的人嗎?」   可達志斷然道:「你我再不是兄弟,你和子陵這麼到長安來,擺明不放我可達志 在眼內。勞煩你通知跋鋒寒,若他要挑戰聖者,首先要過我可達志這一關,其他都是 廢話。只要你們三個人中任何一人能擊敗我可達志,我才不會管此事,否則任何對聖 者的挑戰,一概由我可達志接著,少帥明白嗎?所有甚麼兄弟之情、男女愛恨,在民 族和戰士榮辱的大前提下,均變得微不足道。」   寇仲大感頭痛,心情更變得無可再惡劣,正要說話,足音響起,一名身穿長林軍 武士便服的突厥戰士,匆匆來到,低聲向可達志道:「董貴妃的座駕剛進入金明門。 」   可達志目光往寇仲投來,語氣回復冷漠平靜,道:「請少帥好好考慮可某人的提 議。」   說罷偕手下沒入樹叢深處。   蹄音輪聲自遠而近,十多名禁衛簇擁下,載著董淑妮的華麗馬車出現馬道,朝花 萼樓駛至。   跋鋒寒來到呆坐石階的徐子陵旁坐下,瞧著收拾兵器弓矢的飛雲衛,讚道:「這 批人無一弱手,相當不錯。」   徐子陵心不在焉的答道:「他們是由寇仲親手挑選和訓練的,該不會差到那裡去 。」   跋鋒寒淡淡道:「子陵有甚麼心事?」   徐子陵反問道:「你沒有心事嗎?」   跋鋒寒露出苦澀的笑容,道:「我只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與畢玄分出勝敗才罷 休的決戰,其他一切無暇理會。」   接著岔開話題道:「少帥見甚麼人去?」   徐子陵頹然道:「可達志。」   跋鋒寒瞧他一眼,沒再說話。   此時寇仲從花萼樓走出來,到跋鋒寒另一邊坐下,若無其事道:「董淑妮來哩! 」   跋鋒寒訝道:「你不用招呼她嗎?」   寇仲道:「表妹要見的是表哥,關我娘的屁事。」   看他神色,兩人立知他定是因曾被董淑妮搶白,故大感沒趣。更明白他先受到尚 秀芳冷待,所以份外受不得另一舊情人的氣。   徐子陵道:「達志有甚麼話說?」   寇仲歎道:「能是甚麼好說話?他極度不滿我們這麼到長安來,力勸我們立即滾 離長安,否則莫要怪他不念兄弟之情。在他心中,我們是在管他們和李家間的閒事。 」   跋鋒寒雙目寒芒爍閃爆亮,冷哼道:「那他又是否想管我和畢玄間的閒事?」   寇仲頹然道:「老跋你真明白他,他明言除非我們三人中有一人能勝過他的狂沙 刀,否則你老哥休想碰畢玄。」   跋鋒寒不愁反笑道:「這小子想得真周到,明知你兩人不忍心殺他,所以硬是迫 我出手,而我則投鼠忌器,怕因萬一負傷而失去決戰畢玄此千載一時的良機。」   徐子陵皺眉道:「可達志不像會玩這種心術的人,鋒寒怕是對他有誤解。」   跋鋒寒從容道:「坦白告訴我,你們可有絲毫無損,於擊殺可達志後全身而退的 把握嗎?」   寇仲搖頭道:「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沒有點犧牲,怎可能放倒他?一個不好, 還反會被他宰掉。他奶奶的熊,老跋你的分析很對,可達志已從兄弟變成敵人,且是 最可怕的敵人,因為大家曾做過兄弟,深悉我們的為人行事,所以只憑幾句話,便令 我們三人均不能出手挑戰畢玄。而最要命的,是畢玄的榮辱關乎到我們與塞外聯軍的 勝負。」   徐子陵生出危險的感覺,不但花萼樓外情勢險惡,跋鋒寒和寇仲亦令他感到危險 ,因為他清晰地捕捉到寇仲對可達志生出殺機。   寇仲朝徐子陵道:「兄弟!成則為王、敗則為寇,要爭得最後的勝利,讓大家可 活著回去見最想見的人,必須捨刀之外,再無他物。為了天下,為了老跋,更為你為 我,我再沒有另外的選擇,只好與可達志作個了斷。」   徐子陵苦笑道:「我唯一的希望是可以有個較愉快的結局。」   跋鋒寒沉聲道:「我們明白子陵的感受,不過長安城內敵眾我寡,落在下風的是 我們,絕對不容作絲毫的退讓。」   徐子陵搖頭道:「可是我們終究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些事不能不顧及其後果。」   寇仲默思片刻,點頭道:「子陵是在為我好,因為縱使我能擊殺可達志,事後必 悔疚終生,雖能以種種藉口為自己開脫,可是自家知自家事,日後會耿耿於懷。」   跋鋒寒皺眉道:「這麼說,可達志豈非成為我們的死結,令我們無法擊敗畢玄從 而動搖塞外聯軍的團結和士氣,舉事時更倍添兇險變數?」   寇仲道:「老哥放心,我就和可達志來個以傷換傷,再比比看誰康復得快一點, 那可達志不但無法阻止你向老畢的挑戰,說不定還可令敵人誤以為我重傷未癒下,提 早發動,一舉兩得。哈!這叫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跋鋒寒一呆道:「這確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最佳的策略,更兼顧到我們與可達志的 情義,不過天下間惟有寇仲和徐子陵有資格這樣做,因為別的人均不懂長生訣。」   寇仲道:「所以挑戰可小子的時間要拿捏準確,必須於我們部署完成後才進行。 」   徐子陵心中欣慰,因再感覺不到寇仲和跋鋒寒對可達志的殺機。否則一念之差, 日後勢將追悔莫及。即使以後情況的發展,仍不能避開要與可達志分出生死的局面, 可是至少他們曾努力過。   寇仲漸從尚秀芳和董淑妮接踵而至的打擊回復過來,思索道:「那妮子來找玄恕 是否楊虛彥指使的呢?」   跋鋒寒搖頭道:「瓜田李下,事避嫌疑,董淑妮是李淵私寵,那到楊虛彥要見便 見,指示她做這幹那的?」   寇仲拍額道:「是我糊塗,這麼說董美人該仍未忘記自己的出身,所以不但曾與 楊小子因王世充遇難大吵一場,還肯接待玲瓏嬌。只看她歡喜便可來見表哥,當知李 淵對她非常寵縱。」   徐子陵道:「待會我們可從玄恕處曉得她的情況。」   寇仲待要答話,手下來報道:「少帥在上,秀芳大家求見少帥,屬下已安排她到 花萼北院的賞湖廳,請少帥賜示。」   寇仲立即變成呆頭鳥,好一會長長吁出一口氣,彈起來道:「我立即去見她。」   瞧著他隨手下遠去的背影,徐子陵歎道:「情關難過,我們的寇仲少帥不但要面 對最凶險艱困的局勢,還要應付使人肝腸欲斷的男女之情,希望他可撐得住。」   跋鋒寒雙目射出黯然銷魂的神色,苦笑道:「情關難過,誰能倖免?」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cseserv.cse.t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