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IA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本文願意開放自由轉載 http://tinyurl.com/pg5236c ※ 2015.12.19 觀點—Aliyah Saleem ※ 回首來時路:我在穆斯林女校的成長經驗 12 月初,美國加州聖貝納迪諾發生槍擊案,造成 14 人喪生、21 人輕重傷,兇手為一對 受激進伊斯蘭影響的夫妻——女兇手馬里克,在巴基斯坦與沙烏地阿拉伯成長,2014 年 與法魯克結婚移民美國。槍擊案發生時,馬里克在臉書貼出夫妻倆對 ISIS 首領巴格達迪 的忠誠宣言。 本文作者 Aliyah Saleem 回想她少女時期,她上過女凶手馬里克曾就讀穆斯林女校。本 文刊登於 12 月 14 日的《泰晤士報》。 ------------ 今年有三位英國籍的穆斯林女學生離家出走,前往敍利亞加入 Isis,我不禁回想起十七 歲時也是基本教義派的我:當年的我是否會加入她們?我懷疑著。我跟她們確實有很多相 似的地方——在家裡不快樂、覺得人生很無聊、又狂熱地信仰最嚴苛、最字面解釋的伊斯 蘭經典。 然後,一位巴基斯坦女性,塔辛芬‧馬里克(Tashfeen Malik),跟她美國出生的丈夫, 一起用自動步槍在加州聖貝納迪諾殺死十四個人,我發現我跟她相似的地方更多。就像二 十九歲的馬里克,我曾經在巴基斯坦的穆斯林女校——呼達學院(Al Hudaa Institute) ——唸過書,此校在美國跟加拿大都設有分校,學院的校長是備受尊敬的伊斯蘭女學者法 哈‧哈許米博士(Dr. Farhat Hashmi)。該學院是否為馬里克的罪行奠基?我不敢斷言 ——學校裡面確實不宣講暴力——但是去那裡上學以後,我變得很激進。 十五歲的時候,我被諾丁漢一所私立穆斯林學校退學,因為我挑戰諸多嚴格的規定:強迫 的頭巾、不能用手機、禁止讀報、不准上網、也不能跟非穆斯林混在一起。我們的教科書 都是在沙烏地阿拉伯買的,書裡譴責同性戀,允許男人打老婆、否認進化論。我因為擁有 一個可抛棄式的照相機,被學校退學,不得不待在家裡,面對家人的譴責。我當年是一個 叛逆、不合作、反威權的少女。 有人建議我去加拿大的呼達學院唸一年密集古蘭經詮釋課程,我對能夠逃離家庭覺得很高 興。該學院鑑於清真寺是一個以男性為主的環境,因此想為女性創造出一個能夠培養伊斯 蘭學者的地方。我飛到多倫多,成為班上最年輕的學生,其他的同學大部份是中產階級、 受過西方教育,有些人甚至已經三十出頭。海外學生所住的「宿舍」,事實上是一棟很美 麗的房子。 教導我們的,就是哈許米本人,我的同學們都對她崇拜得不得了。我直呼其名,也被其他 同學譴責,她們說我應該稱她為「Ustatha(老師)」。只有在講課時,她才會除下頭巾 ,她的聲音平和、緩慢、且抑揚頓措,學生們聽到都入了迷,還會買她演講的錄音帶。她 所教授的伊斯蘭經典詮釋,是照字面解釋的傳遞福音派:女人必須臣服於阿拉,回到家庭 、向其他人傳播同樣嚴格的價值觀。要當好太太,要遮胸、要樸素、貞潔、虔誠、不可以 跟男人混在一起。上過呼達學院的女生,常常在返家後教訓別人不夠虔誠,造成別人的不 愉快。 然而,加拿大的課程是用烏爾都語上的,我的烏爾都語很差,所以決定轉學到巴基斯坦的 呼達學院,那裡使用英語跟阿拉伯語雙語教學。巴基斯坦的學校清苦很多,我們打地鋪, 睡在以前一個學生的家裡:那裡是「西方學生」睡的地方,跟巴基斯坦女孩的宿舍比起來 ,我們有筆記型電腦、電話等等奢華的享受。當時跟我一起住的,有十五位來自加拿大、 英國、美國、中國的女孩子。 稍後,學校允許我們去伊斯蘭馬巴德與拉合爾旅遊。我的父母親都是巴基斯坦出生,我卻 是在倫敦北區出生長大。第一次經歷我不是少數族群的感覺很棒。然而街上女性很少,我 相當訝異。隨著時間過去,我對於男女不可混在一起的教規漸漸習以為常,也認為應該遵 守。 課程的內容,是無止境地一段一段學習古蘭經,學習每一段的脈絡以及為什麼被揭示的理 由。老師們講得很清楚,她們絕對不會強迫我們做任何事,但一旦我們吸收了阿拉的福音 ,我們就會臣服於祂。我入學時不很虔誠,對教義有許多不服的地方,然而一開始的無聊 與蔑視,到後來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成狂熱信仰。 課程的張力很高、重覆又嚴格,日復一日教授著伊斯蘭。清一色女性的環境讓學生很容易 情緒激動,有時候甚至到歇斯底理的程度,大家常常為被信仰感動到哭泣。老師常常教我 們:這條路是我們的選擇,然而不選擇這條路,我們就走上罪孽的道路。我漸漸地被學校 洗腦了——我年輕不懂事,離家又遠,先前在英國的教育也缺少世俗的知識。有一段經文 跟戴頭巾有關,學生們都知道那段經文會帶來情緒性的高潮。每個人都說:「妳會哭。」 我以為她們瘋了,但當我們唸到那段經文時,我哭了。我感動到一走出教室就穿上全套的 尼卡布(niqab),只有眼睛露出來。 尼卡布我穿了一整年,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襪子也是黑色的。在公共場合我學會低頭、 輕聲細語、緩步慢行、變成隱形人、與世隔絕。我以為找到了真正的信仰,所以有權責備 別人不夠虔誠狂熱。一個朋友戴著紅色的頭巾,遭我大聲怒罵。 穆斯林一般每天祈禱五次,但我那時候一天祈禱六次。我必須在半夜起床以作第六次禱告 ,我會在禱告時為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認識的每一個人哭泣,因為他們即將下地獄,而 我必須說服他們走上跟我一樣的正道。至今回想起來,我明白我當時是被洗腦了。 我想:塔辛芬‧馬里克不但完成了藥學學位、還是呼達學院的好學生、甚至直升呼達大學 ,一定也經歷了類似的心路歷程。她離校的時候極為虔誠,全身遮罩,把攝有自己影像的 照片全部毀掉,不只是因為怕男人看到那些照片,也是因為所有生物的影像、圖片,包括 人類在內,都是褻瀆。我必須強調:呼達學院不宣講暴力。當年我在巴基斯坦的時候,極 端份子在附近的市場引爆了一個炸彈。學院裡沒有人支持它。我們學習古蘭經裡的聖戰經 文,是以穆罕默德先知當年從事聖戰的脈絡下學習,現代穆斯林是否應該從事聖戰,學校 沒有表示意見。 我覺得呼達學院那種依照字面意義、保守地詮釋伊斯蘭經典,不鼓勵學生批判、持有異議 ,像是在生火:它放下了火種、樹枝、木頭,就等著火柴點燃它。一旦點燃,火焰朝兩個 方向發展。第一個是朝地緣政治事件:穆斯林被壓迫的說法,已經在全世界成為不證自明 的真理,是包括 Isis 在內的許多勢力積極加以利用的利器。然而它需要內心的火焰,也 就是促使個人轉化神學基本教義為暴力行動的觸發點。 大部份離開呼達學院的女學生會狂熱一陣子,但是要維持狂熱十分耗神,大部份的人都無 法持續下去。我就是如此,我一方面想要虔誠信仰阿拉,另一方面我少女時期的叛逆與懷 疑又重新出現。超級保守的生活方式、社會對虔誠婦女的期待太高,都讓我感到窒息。 回到英國後,我脫去尼卡布——因為我打算上大學,我擔心尼卡布會讓我在校園裡格格不 入,也會讓我交不到朋友。我的家人本來就不戴,所以我沒有這方面的壓力。我改戴頭巾 ,改穿長裙。 離開呼達一年後,我展開了離開伊斯蘭的旅程,我在大學裡學到了女性主義,在網路上發 現無神論,又讀了演化論的書籍。我花了一整年的時間研究非神學與神學的論證後,決定 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因為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我因此失去了許多朋友,我的家人也很難跟無神論的我相處,但是過了十年後,我們的關 係終於好轉。我跟朋友一起創辦了「無信者的信仰」(Faith to Faithless)組織,以支 持任何決定背離自己宗教的叛教者,因為他們往往孤立無援、被親友遺棄。 然而,曾經有一度,我是個寂寞、孤獨的女孩子,一無所有,只有全面的信仰傍身,假如 那時候有人點燃我內心的火焰,我也會變成暴力份子。我沒有。但塔辛芬‧馬里克的火焰 被點燃了。 http://www.thetimes.co.uk/tto/life/article4638802.ece -- 易卜拉欣和他的教徒,是你們的好模範。當時,他們曾對自己的宗族說:「我們對於你們 ,和你們捨真主而崇拜的,確是無干的,我們不承認你們。我們彼此間的仇恨,永遠存在 。直到你們只信仰真主。」                                   古蘭經60:4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9.17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IA/M.1450608322.A.FA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