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球經濟正處在新一輪周期增長的進程之中，東亞再度成為全球經濟增長
最快的地區﹔同時，全球經濟也面臨著嚴重失衡和風險，東亞則可能又是全球
經濟失衡和風險受害最大的地區。東亞經濟的快速增長，是在與強化合作的良
性互動中實現的﹔也惟有強化經濟合作，東亞才能有效應對共同面臨的全球經
濟風險。
東亞領跑世界經濟
新一輪的全球經濟增長為出口導向型的東亞經濟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全球經
濟在經歷了２００１年的輕度調整之后，從２００２年開始步入新一輪周期的
增長進程，２００３年增長勢頭得到進一步強化，２００４年創下近３０年來
的最高增長記錄。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新發布的數據，２００４年全球實際
ＧＤＰ增長率達到５．１％，２００５年和２００６年仍分別將達４．３％和
４．４％。與全球經濟快速增長相伴的，還有國際貿易的迅速擴大和國際投資
的明顯復蘇。２００４年全球貿易增長９．９％，比上年提升５個百分點。
在新一輪全球經濟增長中，與東亞有關的三大特點頗值關注：一是中國經濟繼
續保持著超高增長，并與美國一道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兩大支柱。２００４年
中國實際ＧＤＰ增長率高達９．５％。二是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日本經濟
出現良好增長勢頭，并有望走出長期蕭條之勢。２００４年日本實際ＧＤＰ增
長了２．６％，比此前１０年間的平均增長率提升１．７個百分點。三是亞洲
四小、東盟各國徹底走出了金融危機的陰影，呈現良好增長態勢。２００４年
亞洲四小的實際ＧＤＰ增長率達到５．５％，比上年提升２．４個百分點。由
于這三大特點的共同作用，東亞再度成為全球經濟最具活力、增長最快的地區
。
但同時也必須看到，全球經濟目前也面臨著嚴重失衡與風險，其中最需關注的
，一是油價不斷攀升，一是美元持續貶值。僅去年頭１０個月，國際石油油價
即上漲了７０％，今年４月紐約商品交易所石油期貨價格更一度突破了每桶５
８美元。美元兌歐元匯率在近期的高點（２００２年１０月）為０．８２︰１
，到２００４年底曾一度貶至１．３５︰１，貶幅超過了６０％。美元兌日元
匯率同期也貶值３０％以上，由１美元兌１３５日元一度貶至１美元兌１０２
日元。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東亞各經濟體極有可能成為上述全球性經濟風險的最大受
害者。東亞許多經濟體高度依賴石油進口，中國和日本更是石油進口大國。２
００４年中國進口原油１２２７２萬噸，增長３４．８％，由于油價升高２７
．１％，結果使原油進口費用猛增了７１．３％。同年，日本的原油和成品油
進口費用也分別增長了２２．６％和２８．７％。東亞１０個經濟體的外匯儲
備總量在２００４年底高達２２９６５億美元，比２０００年的１０２０９億
美元增長一倍還多，集中了全球外匯儲備總量的近２／３。東亞外匯儲備的主
要構成是美元資產，一般認為在６０％以上。美元持續貶值已使東亞經濟體遭
受了巨大損失。數據表明，美元每貶值１０％，將使東亞外匯儲備遭受近１４
００億美元的資產損失，相當于使東亞ＧＤＰ損失約２％，或使東亞經濟增長
率下降約兩個百分點。
合作背后的掣肘和制約
區域經濟一體化是當今世界的一大潮流，東亞也必然要匯入其中，順流而進。
目前東亞區域經濟合作的確也取得了引人注目的進展與成果。
首先，“１０（東盟）＋３（中日韓）”框架下的經濟合作以金融貨幣合作為
中心取得明顯進展，尤其是清邁貨幣互換體系從２００１年正式啟動后，互換
規模不斷擴大，目前已達４４０億美元，近期還有望進一步擴大。此外，各種
貨幣金融政策對話機制正在運行，亞洲債券市場也在發展和完善。
第二，“１０（東盟）＋３（中、日、韓）”框架下的經濟合作以自貿區建設
為中心正在迅速推進，其中，中國與東盟、日本與東盟、韓國與東盟的自貿區
將分別于２０１０年、２０１２年和２００９年建成。而中國與東盟的自貿區
建設已于２００４年初啟動早期收獲計划，近前又在貨物貿易自由化方面達成
協議。
三是，東盟框架下的經濟合作正在迅速擴展和推進，尤其是東盟自貿區建設從
１９９２年啟動后，進程一再提速并提前完成，目前又提出要到２０２０年建
成類似于“歐洲經濟共同體”的“東盟經濟共同體”。
四是，以中日韓為主體的東北亞經濟合作正在形成一種比較穩定的“對話”機
制，尤其是２００３年１０月中日韓三國領導人正式發表了《中日韓推進三方
合作聯合宣言》，進一步明確了三方推進東北亞經濟合作的方向和目標。
此外，其他雙邊合作機制也已啟動并有所進展。尤其是２００２年初日本已與
新加坡正式簽署ＦＴＡ（自由貿易協定），日本與韓國的ＦＴＡ有望在年內達
成協議，日本與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國的雙邊ＦＴＡ談判也已啟動，中
國大陸則與香港、澳門簽署了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等。
這些成果的取得說明東亞經濟合作具備堅實的基礎和良好的條件，尤其是東亞
經濟開放性與內聚力的迅速提升，既為推進東亞經濟合作提供了必要的基礎，
又為其提出了強烈的要求。在２００４年，“中日韓＋東盟”１３個東亞經濟
體的外貿依存率（進出口占ＧＤＰ比重）平均高達４０％以上，遠遠高于歐元
區２８％的平均水平。到２００３年，東亞區內貿易比率已達到５４％，雖未
達到歐元區６４％的水平，卻已超過了ＮＡＦＴＡ（北美）的４６％，尤其比
自身１９８０年的水平提升了２０個百分點。
但在另一方面，也必須清醒看到，迄今東亞經濟合作的進展還存在明顯缺陷和
問題，其中最應關注的是：
其一，整體性問題。東亞地區應該是一個整體，而東亞經濟合作迄今仍缺乏必
要的整體性。如即便是涵蓋地域最大的“１０＋３”機制，香港、台灣等重要
的東亞經濟體也未能涵蓋進來。“１０＋３”更應該是一個整體，但在合作成
果最為明顯的貿易合作領域，迄今仍停留在三個彼此孤立的“１０＋１”上，
近期還很難統合為一個統一的“１０＋３”自由貿易區。在東亞金融貨幣合作
方面亦如此，迄今成果最為明顯的清邁貨幣互換體系，采取的也只是有關東亞
經濟體簽訂雙邊貨幣協定的方式，目前已經達成的１６對彼此孤立的雙邊協定
很難統一行動。
其二，協調性問題。當今世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理論與實踐均表明，不同主體
、不同領域經濟合作的進展，需要保持一定的協調性。而目前東亞經濟合作在
這方面也存在一些問題。如在不同的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進展上，迄今仍存在所
謂“南熱北冷”的特點，東北亞的次區域經濟合作明顯落后于東南亞，中日韓
三大東北亞經濟體在東亞經濟合作中基本依靠東盟主導，而相互之間的合作進
程則明顯滯后。在不同經濟領域的合作進展上，迄今仍存在貿易領域合作進程
超前、其他領域尤其是投資領域合作進程滯后的問題，而投資及貨幣金融領域
合作的滯后又影響了貿易合作的有效進展。在東亞整體合作的進展上，也存在
經濟貿易合作超前、政治安全合作滯后的問題，導致東亞經濟合作缺乏足夠的
政治基礎，面臨著多層面的政治障礙。
其三，適應性問題。目前東亞經濟合作的進展，還不能適應當今世界區域經濟
一體化大潮的態勢與格局。當今世界的區域經濟合作，主要是在“歐洲─北美
及美洲─東亞”三極框架下展開的，且在這三極之間，還存在一定程度的競爭
關系。但與歐洲（ＥＵ）和北美（ＮＡＦＴＡ）相比，東亞經濟合作的進程明
顯滯后了，以致在區域經濟合作的三極格局中處于相對被動狀態。目前東亞經
濟合作的水平，也很難適應東亞區域內部貿易投資往來的迅速擴展對自由貿易
投資體制建設的強烈要求，以致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摩擦甚至沖突，也未能
充分發揮區域經濟合作的貿易投資創造效應。更加重要的是，目前的東亞經濟
合作也難以適應共同抵御全球性經濟風險的需要，尤其是面對嚴峻的油價攀升
和美元貶值風險，單靠各東亞經濟體自身的力量來應對，很難產生預期效果，
而如若采取彼此競爭、甚至以鄰為壑的對策，還會加重風險損失。
讓合作成為增長的新引擎
東亞經濟發展面臨的機遇與挑戰，東亞經濟合作取得的成果與問題，都促使東
亞有關各方必須加大協調力度、采取有效措施，進一步擴展和深化區域經濟合
作。為此似應采取如下措施：
一是，擴大貿易合作。東亞在區域貿易合作方面進展最快，以三個“１０＋１”
為主體的自貿區建設和一些雙邊貿易合作機制正在順利推進。目前的努力方向
應該是將三個“１０＋１”統合為一個統一的“１０＋３”自貿區，并在條件
許可時，進一步將其他東亞經濟體吸收進來。建立統一的東亞自貿區的條件已
經或正在成熟，如東亞區內貿易比率正在迅速提升并達到較高水平，今年年底
“東亞峰會”的啟動也會進一步促進東亞合作進程。建設統一的東亞自貿區的
關鍵環節是如何加大中日韓尤其是中日兩國間貿易合作的力度。
二是，推動貨幣合作。其一是強化清邁貨幣互換體系，主要途徑包括構建多邊
框架、統一操作主體、增大資金額度、完善運行體制和擴大基金功能等，貨幣
互換規模近期應增大一倍﹔其二是推進亞洲債券市場發展，尤其要盡快完成亞
洲債券基金第二期的工作，將基金額度增至８０億美元﹔其三是啟動匯率協商
對話機制，包括盡快召開由各國財長和央行行長參加的部長級匯率協調與金融
穩定專門會議，并以此為契機建立常設的部長級對話機制，以便經常性地交流
外匯市場和匯率政策的相關信息，協調匯率及相關政策，采取措施共同防范金
融外匯風險。東亞貨幣合作的最終目標，也應是建立統一貨幣體系，盡管為此
要付出艱辛努力，經歷漫長時間。
三是，啟動投資合作。投資合作迄今仍是東亞經濟合作的薄弱環節，其自身也
存在許多問題。一如曾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外資實現經濟起飛的東盟國家，近年
面臨外資流入明顯減少的問題﹔二如日本對外投資明顯減少、在東亞的投資地
位相對下降問題，日本對東盟的直接投資在最多的１９９７年度曾高達９６１
３億日元，而到２００３年度只有２６３１億日元，減少了近３／４﹔三如中
國對外投資嚴重滯后于引進外資問題，截至２００３年底，中國對東盟投資不
足１０億美元，不及東盟對華投資的１／３０。
為推進東亞經濟合作的全面、協調發展，應盡快啟動東亞投資合作，主要措施
包括完善投資保障體制，推進目前東亞區內已有雙邊投資保護協議多邊化﹔強
化投資合作政策與制度協調，協調東亞各經濟體與區內投資相關的財稅、金融
、外匯管理政策和制度﹔以及建立投資促進機構，設立投資服務園區，促進“
官、產、學”的有效參與和協調，構建合理的投資合作機制。而今年７月即將
在中國威海舉行的首屆東亞投資論壇正是旨在構建一個東亞投資對話與合作的
平台。
四是，促進中日合作。歐洲、北美和美洲的成功經驗告訴我們，大國及其協調
配合是區域經濟合作順利進展的重要一環：沒有法德合作，就不可能有歐洲區
域經濟合作的全面提升﹔沒有美國的作用，也不可能有北美和美洲區域經濟合
作的迅速進展﹔同樣，沒有中日兩國的攜手推進，東亞經濟合作也很難取得順
利進展。實際上，中日在東亞的經濟地位，比法德在歐洲的經濟地位還要高出
許多。如法德兩國占歐盟２５國經濟總量的比重尚不足４０％，而中日兩國占
東亞１３國（東盟１０國＋中日韓）經濟總量的比重則超過了８０％！但由于
政治關系的持續冷淡，中日經濟合作也成為東亞經濟合作的薄弱環節，甚至會
成為東亞經濟合作總體推進的障礙。中日作為東亞地區最大的經濟大國，理應
以全球與區域大局為重，擔負起共同推進東亞經濟合作的歷史重任。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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