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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在國家隊的起起落落 在達拉斯進球太困難了,40攝氏度的高溫下,就是在陰涼地裡也容易冒汗。那時候, 在球場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球和對手去跑,自己只跑必須跑的路。這是很平常的一個 世界杯賽的下午。在1994年的盛夏,可能所有的球員都那麼想。進攻,90分鐘滿頭大 汗地奔跑……球員投入到同烈日爭中的精力,運動的技巧幾乎和在賽場上運用的差不 多。在德國隊中,氣溫使幾個人的頭腦也發熱了。全隊開始不能友好相處了。球隊不 得不搬出達拉斯的大飯店,來到了距達拉斯40分鐘車路的一塊高爾夫球場。隊中的憤 怒比任何時候都大。頭兩場同玻利維亞(1比0)和西班牙(1比1)的比賽踢得同樣糟 。兩個球都是克林斯曼攻進的。小組賽的第三場,德國隊的對手是南朝鮮。 南朝鮮根據前兩場德國隊的表現,派重兵防守克林斯曼。但克林斯曼有如神助,對手 根本盯不住他,靠克林斯曼和里德爾的兩粒入球,德國隊以2比0領先,這已經把韓國 人打暈了。突然,球從右路傳入禁區,克林斯曼用右腳把球挑起來,轉體,球落下, 凌空用左腳把球送入網底:3比0。美國的電視導演暫時喪失了對整個比賽的興趣,反 復播放這個球的慢鏡頭。“克林斯曼右腳、轉身、左腳、進了。”令人難以置信”, 美國的解說員喃喃地說,人類竟然可以運用這個小圓皮球玩出這麼多花樣。這個鏡頭 他們在杯賽期間播過無數次,尤其是有德國隊比賽的時候。電視導演成了他的人,原 本轉播應該兼顧歐洲和南美的球隊,但克林斯曼的這個球讓美國的“電視工作者”有 了偏向,這些只考慮收視率的人,發現他可以喚醒美國人的體育消費欲以及對足球的 興趣:他是天生的英雄。高大、金髮、有魅力的藍眼睛。他並非天上掉下來的超人, 只不過是從大洋彼岸乘飛機來的普通人。當然,僅就足球而言,他是最好的之一,人 們可以用他來為足球作廣告,各國記者對他實施了盯人戰術。意大利語、德語、英語 、法語——他來者不拒,克林斯曼盡可能地滿足每個人的願望。 如果美國記者來了,他臉上甚至會掛上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向他們講述,他眼中的 這個國家和人民是如何的棒。對東道主而言,克林斯曼是這屆世界杯上德國隊的化身 ,這也好理解,克林斯曼正好符合美國人的胃口。當克林斯曼輸給保加利亞人之後, 美國人也覺得可惜。他們從各種媒體的報道中,了解了很多德國隊的情況,他們也認 為德國人以及克林斯曼應該走得更遠。可是,克林斯曼的表現也說得過去了,帶著他 的五個進球他應該能心安理得地回家了。 克林斯曼經常是構成球隊靈魂的重要因素。他踢世界杯就好像為自己踢球,他可以聽 從別人的指揮,但不可以讓自己在場上無所作為,國家隊裡全部是些大球星,在這些 球星中間他也不乏朋友。對他來說,國家隊有時是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有時卻變成 了一個他了解不了的男人群體。同樣地,他也了解不了為什麼有些光彩四射,非常成 功的大球星總喜歡詆毀他的形象,可能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他在國家隊中經歷了起起 伏伏。國腳生涯之初,並沒有一錘定音似的立即就在國家隊中站穩腳跟。他的起步並 不像很多大球星那樣,一開始就星光燦爛。在他第一次代表國家隊上陣時,沒有人為 他歡呼雀躍。那是1987年12月,在距他家鄉12000之外的巴西。教練貝肯鮑爾給他制 訂了一套進攻戰術。在巴西,他了解了什麼是足球,什麼是國家比賽,那完全和國內 聯賽是兩個概念。幾天之後,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他也認識了國際比賽的陰暗面。盯 他的阿根廷後衛叫蒙松,防守中,蒙松直接抓向了他身上最怕疼的地方。“現在小孩 大家可能都不用這招了”,他罵道,那次受傷之後他過了好長時間才好。 國家隊生涯是令人神往的,但也是不輕鬆的。1988年,在德國本土舉行歐洲杯。由於 是東道主,家鄉的球迷對自己的“子弟兵”寄予了厚望。克林斯曼並不害怕對手,他 害怕球隊中的封閉管理。整整三周,要時時刻刻和球隊這些男人們待在一起。這種害 怕主要來自他斯圖加特隊友中那些國腳給他講的恐怖故事。那些老兵經常給他這個“ 新兵蛋子”痛陳墨西哥世界杯上那種“集中營似的痛苦”。可是,克林斯曼突然發現 ,事情並非像他們講的那樣糟糕:在波恩,克林斯曼通過老鄉的關係給球隊聯繫到了 一場音樂會,演出結束後,球員和藝術家們還在一起坐了坐。克林斯曼認為這是一個 “很好的調劑”。在那屆歐洲杯上,他第一次穿上了“18”號球衣——他的招牌球衣 。但他在歐洲杯第一場比賽之後,感覺卻不是很好。那場比賽是在杜塞爾多夫進行的 ,他們和意大利打成了1比1,賽後,他說:“當你過了他們一個人,掃帚就從後面掃 過來了。” 在第二場同丹麥隊的比賽中,他射進了他在這屆歐洲杯中的第一個球,“我感覺到了 一種由喜悅、興奮和輕鬆交織在一起的感覺”,事後他這樣評價自己的那粒入球。那 場比賽德國隊以2比0拿下。比賽之前,丹麥球星勞德魯普向他伸出了手,對他說:“ 我喜歡你那與眾不同的踢球風格。”賽後,他還主動與克林斯曼交換了球衣。“我知 道,這只是些小事,但對我這個新人來說,這意味著很多東西。”半決賽中,他們在 漢堡的“人民公園體育場”迎戰荷蘭隊。也是開場前,剛剛榮獲“世界足球先生”稱 號的路德.古力特在賽前走過來,問他:“你什麼時候去意大利啊?那兒才鍛煉人!” 普拉蒂尼,這位法國足球的偶像,看了他的比賽之後,驚訝地說:“以前,在德國隊 的比賽中我從未見到過他。但我喜歡這個小伙子,他的勢頭很好,會很有前途的。” 半決賽中,德國隊以1比2負於荷蘭人。但克林斯曼卻是那場比賽的贏家。他還沒從失 敗的陰影中走出來,就直接返回了斯圖加特的老家。在信箱裡,他發現了一封信,信 是德國總理科爾寄給他的。科爾非常喜歡這個國家隊裡的“小學徒”,他邀請克林斯 曼到波恩他的官邸中去做客。這個斯圖加特人在事業上 取得突破的時候到了。 在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上,他已經成了貝肯鮑爾手下的正印前鋒。當時,他在米蘭幹 了已經一年,因為,在那兒舉行的世界杯對他來說就像是打主場。這一點還不足以讓 他感到特別興奮。他最高興的是,球隊的氣氛空前的好,球員之間空前的團結。當他 覺得在旅館住太擠時,他就可以直接驅車住進在米蘭自己的家。在世界杯期間,他讓 幾個老朋友住到了自己那兒去。“我不知道,”貝肯鮑爾一邊笑著一邊說,“尤爾根 為什麼會在大家那兒得到一個‘乖男孩’的綽號。如果你碰到他,他臉上又掛著那種 滑稽的表情時,他一定是想在你身上搞什麼惡作劇。這時,你得讓他出去,當他重新 進來時,一切又都正常了。”是的,在意大利,德國國家隊中就是這種氣氛。 八分之一決賽,他們重遇荷蘭。隊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人們又想起了老帳: 1974年世界杯決賽德國2比1勝出,1988年歐洲杯荷蘭人2你1勝出——可謂世仇。但克 林斯曼卻和“荷蘭三劍客”有很好的私人關係,一種超越了“足球”的私人關係。那 場球,綠茵場成了戰場,火葯味十足。里杰卡爾德向沃勒爾犯規,然后向沃勒爾吐了 口水,兩人同時被罰下場,現在十個對十個,這種形勢誰事先都想像不到。克林斯曼 卻從中得益匪淺。那場比賽可能是他踢得最好的一場國際比賽。他不停地奔跑,尋找 戰機,攻入了至關重要的第一個球。當他們最後以2比1取得勝利時,他歡呼慶祝勝利 的場面讓人久久不願忘懷。幾天之後,德國隊成了世界冠軍。克林斯曼終於站在了足 球之山的頂峰。 四年之後,當德國隊在美國世界杯上接受世界上其他球隊的挑戰時,克林斯曼反對去 保冠軍。盡管在那屆杯賽中他沒有一場比賽踢得像他在1990同荷蘭隊的比賽那麼好, 但全隊還是靠了他。除去同保加利亞的那場慘敗不看,克林斯曼每場比賽都進了球, 在同韓國隊的比賽中,他甚至射進了兩個球。五粒入球對於一支始終未進入狀態的球 隊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他在國家隊已經效力了近10年,近10年他都處於國際足壇的尖上。但這只是事情的一 面。那種陰暗的時候也有:運動成績不佳時,他也埋怨自己、埋怨別人;雄心和所得 也有不相稱的時候;憤怒和失敗也有交織在一起的時候。 在取得意大利世界杯之後,德國國家隊的一切似乎不再那麼有計划地運轉了。凱撒大 帝的繼任者,貝爾蒂.福格茨似乎當時太想保住冠軍稱號了,或者貝肯鮑爾的陰影太 大了,他只用了些前朝舊臣。德國戰車開始搖搖晃晃起來。福格茨的位置也受到了動 搖,但克林斯曼則始終站在他一邊。那時候,克林斯曼也不在狀態,那主要是因為國 際米蘭的後院起了火。當他發覺,福格茨對他已經不是那麼有把握了時,他想,不如 他自己主動退出。他的主力位置一下子沒有了。在國際米蘭的時候,他就開始思考, 他是不是退出國家隊。與其在福格茨旁邊的替補席上看比賽還不如在電視機旁看比賽 。他甚至想到了要掛靴。但他的朋友福格茨則請求他回到隊中來:“難道你克林斯曼 想去加利福尼亞州去當什麼沖浪世界冠軍嗎?” 早在1992年瑞典歐洲杯之前,克林斯曼就已經不屬於德國隊的首發陣容了。但那屆杯 賽他還是踢到了最後的決賽。在哥德堡的決賽中,德國隊以0比2負於“黑馬”丹麥隊 。克林斯曼之所以能在決賽中以主力登場,主要是因為沃勒爾在那之前撞折了胳膊。 盡管克林斯曼和沃勒爾不是很緊密的朋友,但他們之間還是有一種被克林斯曼稱之為 “本能”的關係。他們倆曾同在意大利踢球,一個效力於國際米蘭,一個是羅馬隊的 隊長,可他們只在國家隊集訓時,才有些來往。對這種情況,克林斯曼非常不滿意, 因為這並不有利於他們倆之間在球場上的配合:“那你得不到正確的、默契的信號。” 他想辦法讓自己走出了泥沼,從國際米蘭轉會到摩洛哥之後,他的狀態又回昇了。19 93年德國國家隊參加了美國舉行的“美國杯”賽,想以此作為世界杯的練兵,去適應 一下那兒的場地和氣候。那時候,克林斯曼又成了主力。第一場,他們對巴西隊,上 半場,巴西人大跳桑巴舞,以3比0領先。下半場德國隊用盡全力才扳成3比3。這是許 久以來,德國隊第一次在一場中失球超過三個。對福格茨的攻擊隨之而來,克林斯曼 重新屬於那些支持福格茨的人。他認為,責任在全隊身上,而不僅僅因為福格茨一人 犯了錯。為了證明這個觀點,他在以後的比賽中盡了全力。 同美國隊的比賽,他們一4比1取勝。克林斯曼一人射進兩球。最終,德國隊奪得了“ 美國杯”。對於這種現象,克林斯曼有他自己的解釋:“我們需要壓力。有壓力的時 候,我們什麼樣的好成績都會取得。” 很清楚:“我們”指的是他自己和其他少數幾個人——只是出於禮貌,才用了“我們” 這個詞,因為這個詞看起來是指“我們大家”。面臨抉擇時,大家會有不同的興趣和 思考問題的方法,這點他在1988年就有了體會。在半決賽輸給荷蘭以後,克林斯曼人 幾乎空了。坐在休息室後,他憤怒、失望。他詛咒上帝、甚至整個世界。在馬特烏斯 罰進那個點球之後,他錯過了一個把比分改寫成2比0的機會。最後一分鐘,範.巴斯 滕打進了一個球,他沒有回答記者的任何問題,就直接爬進了球隊的大客車。那兒, 他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憤怒,而隊友,那些剛剛跟他一塊輸掉比賽的人,竟然接著又開 始“玩牌”了。他們怎麼能幹這種事呢?難道歐洲杯對他們來說就這麼不值錢? 6年以後,在美國世界杯之前,克林斯曼對全隊說:“我們是職業球員,我們只想成 功,但如果我們創造不出一種‘擰成一股繩’的氣氛來,我們就不可能再次奪得冠軍 。”他好像不幸而言中。各種利益的爭執很快爆發出來:球員們談的更多的是家屬是 否可以隨隊而不是足球;埃芬博格伸出了那跟臭名昭著的中指,被送回了家;輸給保 加利亞使這一切達到了高潮,克林斯曼抽出身來,他轉會到了托特納姆熱刺隊,到倫 敦去領略他向往的團隊精神,去體驗一種全新的足球。 在德國,大家仍在激烈地討論世界杯的得與失。埃芬博格想重返國家隊,足協主席一 下子變成了福格茨和伊爾格納之間的調停人。這位科隆隊的門將,在世界杯上表現極 差,結果卻發現出“在一定條件下”返回國家隊的興趣。馬特烏斯也在考慮重返國家 隊,只不過是成周的在報紙、電視上“考慮”罷了。最後,他決定,只要福格茨“承 認錯誤”,他就接著在國家隊裡踢。“為什麼”,克林斯曼在倫敦問自己,“這些人 在那兒毫無意義地議論那些舊事?”他認為,在美國,有幾個隊友不太知道他們到那 兒是去幹什麼的。對幾個人來說,世界杯變成了第二位的東西。在對保加利亞的那場 比賽中,有些人未盡全力。他就像在美國杯的那樣,再一次看到了“壓力”的重要。 1996年歐洲杯預選賽,德國隊在第一場比賽中以2比1在客場戰勝了阿爾巴尼亞隊。在 美國世界杯之後,他射中了國家隊的第一粒進球,是頭槌破門的。在從地拉那返回德 國的飛機上,他感覺球隊的氣氛好一些了。他以這種方式在盡一份重新振興德國足球 的力。 這是那些在輸球之後仍瀟灑地掛著微笑的人做不出來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218.184.5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