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２／１６ 會津若松車站 中午 晴 飄雪
「各位旅客請注意，由於大雪影響，盤越西線猪苗代至會津若松列車停駛。」
車站廣播好像是這樣說的
雖然連一句日語都聽不懂
也不知道五十音怎麼念
但是根據剪票口前面告示看板的漢字
大概可以猜得出廣播的意思
月台動態看板上顯示著快速列車往新潟的資訊
時針分針停留在十一點一分，但是現在已經十一點十五
動態沒有更新，應該是列車晚分
我走向前問剪票口旁的年輕女站務員
她表現得很錯愕、很驚慌，似乎不會說英文
可是又無法逃避，在尷尬之中擠出幾個單字
去喜多方。她用手指著第二月台，在那等候
天空還飄著雪，厚厚的雪粉覆蓋月台上的鐵皮屋頂
單薄的雲層在空中快速飄移，陽光隱約照射著這座小山城
融化的雪從屋簷邊緣冰柱低下月台
拉開候車室的門，有一位女生坐在裡面
手上拿著一本文庫，低頭翻閱
整個第二月台就只有我們等著誤點的火車
把背包放在溫暖的候車室的椅子上，到外面走走
昨日的大雪埋沒整條鐵軌，先被清除的雪塊堆積在一旁
入冬的雪是粉狀的，天空飄的、地上積的，都是
鬆散的細粉不斷地從空中撒下地面，持續整個夜晚
各線路交通匯集的樞紐點，這座山城，都濛上一層白
彷彿吸收了所有顏色
朝遠方望去，只留下白色跟黑色
前幾個禮拜，我騎車去台北吃飯
跟大學室友們約在金色三麥
好幾年不見面，大家對彼此就像往常一樣
就連習慣也沒有改變，並不陌生
水利系室友總是準時赴約
出發前幾天，訂好位置，打電話給大家
特別提醒座位只保留十分鐘，不要遲到
到後來，除了水利系室友外，大家都晚到了
彷彿前幾天的那句話，是特別講給他聽的
多年不見，朋友相聚，話題幾乎圍繞在每個人的近況上
沒有人結婚，沒有人新交女朋友，沒有人換工作
總之就是沒太大變化的生活又過了幾年
只是歲數多增長一些
就像經過每天回家的巷弄
轉角那顆白楊木頂端掛著盈缺的明月
不分季節變化天氣好壞，依舊以看不見而緩慢的速度成長著
剛開始搬到那邊住時，只有剛開始會注意到轉角那棵樹
後來就漸漸忽視每天會經過的風景
直到這次聚會回家，沒來由地看了白楊木一眼
突然對它的姿態感到愕然，怎會有一棵樹種在這裡
但這念頭一過才又想到原來剛搬到這邊的時候它就已經在了
年底，特別向公司請了長假
揹著登山包來到東京
走出成田特急電車車廂，沿著上面標誌尋找東北新幹線的月台
東京車站人潮擁擠，從各個方向湧來又從不同方向散去
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彎，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電梯
人生好像這樣，不斷地彎曲延伸著
在列車出發的那個時間點，正好找到東北新幹線的剪票口
可是站務人員已不讓我進去，一臉道歉樣，說很可惜那是最後一班
我就站在列車資訊的看板前，看著要搭乘的那班車的資訊消失
望向四周，找到了一個貼著時刻表的圓柱
奢求可以搭上任何一班離最遠的車離開東京
結果第一天，莫名其妙就來到栃木縣那須塩原
列車到站前，過了一個長長的隧道
一出隧道，外面夜空飄起大雪
打在新幹線的玻璃上，隨即化為水滴
不知道今晚住哪的焦慮感，使我有點慌張
下雪的天氣，若找不到地方住，應該會很冷吧
列車停穩後，走到月台，外頭仍舊飄雪
朝四周望，有看到大樓頂樓的hotel招牌
亮藍色的LED燈照耀著夜空，非常明顯
看起來就是要告知尚未找到住宿地方的旅客那裡有旅館可以過夜
在車站大廳看那須塩原的地圖
整座小城鎮，只有兩個住宿點
一個在後站，一個在前站還有一段距離
隔天一早就要搭車，只好選擇後站這間旅館
從架高的天橋下到地面，寒冷的風迎面吹來，混雜著細雪
後車站廣場沒有任何一輛車，整個地面都是很乾淨均勻的白雪
朝著旅館的門口走去，半夜的廣場留下腳印，一步一步走往旅館大門
隔天一早醒來，拉開面向停車場的窗簾
天色微亮，天空藍而清澈，昨晚帶著雪飄過的黑雲已經不見
外面寒氣穿透玻璃窗，往房間內流動
吃完旅館提供的簡單早餐，揹著行囊往外走
一推開大門，看見昨夜原本寂靜的後站廣場突然出現很多高中生
女高中生兩三個一組走路聊天，身穿黑色高校制服
到了下雪的冬天還是穿著短裙，大部分加上黑絲襪
但有少部分的女生仍然只把長襪拉起來，露出膝蓋附近的皮膚
不知道為什麼，日本女生穿制服和黑絲襪的樣子特別有氣質
在台灣看見大部分國高中女生這樣穿總有一股違和感
除了女高中生，其他的女生大都搭上駝上大衣加黑裙或黑褲
好像是約定好的制服一樣，就連圍巾顏色也相似
但並不覺得像複製人，每個人還是有認得出來的特色
通勤的學生幾乎都往在來線月台去
我在新幹線月台候車，周遭大都是身穿西裝的商務人士
進了車廂卻發現搭乘新幹線的人並不多
整節車廂大概只有十來個人，有點淒涼
走下郡山新幹線月台，在出新幹線剪票口前的右手邊就是往磐越西線的月台
那裡有一個剪票口，只要把磐越西線的票刷過去就能搭磐越西線
不用剪票出去再剪票進來
磐越西線的剪票口前立著告示牌
「因大雪影響，磐越西線由郡山往會津若松的列車停駛，至猪苗代暢通」
我在告示牌前面猶豫一陣子，今天原本的計畫是要搭到喜多方
開頭前兩天都沒按造預先規劃的行程走，讓我有點受挫
不過就算不能到喜多方，也先到猪苗代再說吧
電車由福島北方的大城郡山往西開進山區
鐵道兩旁稀疏的積雪漸漸變厚
經過一片霧，突然就來到山谷裡的森林
列車開在半山腰，輪子剷過的積雪往兩旁噴
雪塊濺在玻璃上，接觸車內暖氣，融化成水
水跟雪塊不斷地融合，變成碎冰黏在車窗
這是今天開往猪苗代的第一班列車
前方不見鐵道，被積雪覆蓋
昨天似乎是場大雪
猪苗代車站，人群圍著爐火坐著，高中生在外面抽菸
有個白色襯衫的阿伯舉起告示牌說話
一些人提包包站起來，跟著阿伯爬上廣場的巴士
廣場滿是壓到成褐色的碎冰，灑水器從地上突起噴水
我在便條紙上寫會津若松。巴士。拿給阿伯看
他不知道講了什麼，看起來是叫我上車
看起來這台巴士是替代電車往會津若松的交通吧
我拿著ＪＲＰＡＳＳ，坐了一趟免費的巴士
就這樣來到會津若松，事情發展出乎我意料之外
而且恰好跟預先規劃的行程時間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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