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２／２１ 岩木山 八合目高台 風大 霧雪
越往上爬，路徑越陡，樹木越稀疏。原本走在森林裡面，樹枝上還有積雪，不知不覺
枝椏積雪變成冰霜，難道這就是樹冰阿？整棵樹都被冰塊包覆，看著陡坡上的樹整片都結
成冰，很壯觀，但是當下並沒有覺得驚豔，畢竟是一步一步緩緩往上爬，周遭的景觀也是
慢慢的變化，回過神來才意會到自己走在冰樹叢裡。不知道高度多少，我打開等高線地圖
，地圖少了一塊，沒辦法確定我在何處。當初以為這條路徑很單純，就把登山口忽略了。
結果到了八合目纜車站起點才知道現在的位置。
早上在弘前客運總站搭車，繞了一圈，經過我早上出發的地方。如果那時知道公車路
線，就不用再走二十分鐘到車站。公車往岩木山駛去，在山腳下腰繞，圓錐狀的山腰被雲
霧遮蓋，只有雪白的山冠稍微露出，隨著公車的行進又消失在視線裡。在台灣看到的翠綠
山頭上的雲霧較濕潤濃稠，而岩木山頭積雪，裊繞的雲霧粉狀又乾澀，看起來就像七八千
公尺高，終年積雪的山頭噴出的白煙。那煙霧應該都是冰粉吧？
走出森林，視野變得開闊，但濃霧依舊，零度以下的霧雪很舒服。在一片白色的陡坡
，跟著前人雪鞋踏出來的路徑走，從登山口就見雪鞋的痕跡，大概有三四個人。足印很新
，不是今天就是昨天。若是今天，在上去的途中應該就會相遇。我在路中撿到一頂掉落的
粉紅色毛帽，撿起它，掛在樹枝上面，在旁邊的雪中寫上失物招領。我雙腳在雪中踢出一
個步階來站穩，看看四周，這裡好像就是在山腳下看的白色山冠跟褐色樹林的交會點，從
現在開始就只剩冰雪跟岩石，風吹起來了。
紅色的旗標插在路徑旁，上面寫著弘前大學探險部，每隔一段距離都有紅色旗標，一
直延續到纜車站的平台上。纜車站旁的木屋前有人在鉅雪磚，穿著粉紅色、藍色、綠色外
套的年輕人在整理營地。他們好厲害，今晚要睡這裡。我拿背包側袋早上喝一半的咖啡罐
，打開後裡面是碎冰，背在身上搖晃的咖啡也結冰了。我跪在雪地上吃冷凍變硬的飯糰，
看著大學生努力在雪中紮營。
我不太會英文，他們也不太會英文，講話常常沒有交集，花了很久才知道對方的意思
。我對他們的感覺其實不錯，可能是其中有一個女生很漂亮吧！好久在山上沒對人感覺不
錯，在台灣山裡，盡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台幣戰士老頭，有錢有年紀就是大爺，一聊天就只
會在講爬山經，說自己走過那些，百岳爬幾座，好像很猛。時間一久也不太想在台灣爬山
遇到那些台戰，除了跟某些布農族的背工相遇很有趣外，其他人我則不期待會有什麼邂逅
。但這次在日本青森的津輕岩木富士，我心情很愉悅，想跟他們聊天，應該是負責用英文
跟我講話的那個女生很漂亮吧！他們或許是第一次在冬季積雪的山上遇見獨走的台灣人，
也有可能是這一輩子第一次親眼看見本省台灣人，而且還聽到台語腔英文，跟台灣鄉下小
鎮的閩南人比手畫腳。不管怎樣，他們應該不會忘記大學的時候曾在岩木山上遇見台灣人
，那個帶著好奇心看他們挖雪屋、跪坐在雪堆旁吃零食的男孩。
我以前讀大學時，沒有機會出國，也沒有想到去國外玩，更沒有機會親眼看見法國、
瑞士、德國、俄羅斯、義大利、葡萄牙人，並用自己從小學到大，除了檢定考試外，卻沒
講過半句的英文跟同樣是非母語的外國人聊天。整學期就是傻傻的準時去學校上課，偶爾
翹點課睡覺打電動。剛上大學可以到外縣市讀書，到處都很新鮮，認識各地來的朋友跟室
友，自然不會想到出國的事。那時候對台灣還充滿神秘感，雖然現在也是，但以不像剛上
大學那樣好奇了。開著車，隨時隨地都可以去。
同樣的感覺應該也可以複製到那四個弘前大學的學生身上吧？若不是來台交換學生，
怎會有機會看見台灣人、跟台灣人講話呢？所以下山的時候，我留聯絡方式給他們。在寒
風中凍僵的手寫字歪歪的，不曉得他們是否看得懂。其實我只是想留給那個女生，因為她
很漂亮，讓我有戀愛的感覺。
時間差不多了，我抱持著戀愛的心情回程，坐著用屁股滑下雪坡，他們四個人跑到懸
崖邊朝我喊叫，在上面對我揮手道別。我從雪地中站起，拍拍沾黏在褲子上的雪塊，舉起
湛藍色的機車手套說再見。這一幕讓我想起海賊王動畫裡面同伴跟新認識的朋友分離時的
場景，一群新認識的朋友站在原地興奮地揮手目送我離開，不斷地提醒我路上小心，讓我
覺得這一切好溫馨。
下山的途中穿過雲層，天空中飄雪了呢！是幸福的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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