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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河上方的竹蓆，河谷上方又架了一個棚子蓄積了河水的沁涼，幾分鐘前才一走進來
，就明顯感覺到裡外溫度差異，好像進了冷氣房但又有些不同。呆了半秒，向來分不清楚
人工跟天然香料的我，此刻卻能體會到什麼叫做自然的涼意，
好，我們並不是單純來這邊花上一千兩百日幣吹「鴨川源頭冷氣」的。ひろ文的服務生替
我們在滑水道前準備好了沾醬跟一顆溫泉蛋，跟我們解釋了等等大概有十幾糰涼麵會在不
知道命運的情況下從滑水道滑下來，而我們的任務就是類似報復老闆不給薪水的生產線工
人，把所有在產線上的東西都吃掉(硬要扯上前一篇德國小說)。
「還蠻好吃的哎，真不虧是流水涼麵，是手工的嗎？」
「這種麵大概超市都買得到吧。」
日本朋友竟然意外展現不日本的一面直接吐草我，不過話說回來吐草好像也是漫
畫裡常看到的橋段。
◇
貴船神社號稱是結緣社，專門結各種的緣，例如男女之間的姻(孽)緣或各式各樣的人際關
係。相傳和泉式部因為婚姻不怎麼幸福而來這邊祈願過，後來老公真的回心轉意(怎麼跟
最近很紅的婚姻話題扯上邊了)，這間神社因此聲名大噪。聽起來有點像名人代言臍帶血
的感覺。
神社裡有兩隻馬雕像，旁邊的立牌解釋日本神社裡祈福用的「繪馬」緣起。
忽然愛吐草此刻又轉變回翻譯機身份的日本朋友解說專欄
哎，這個嘛(其實主要是在想中文該怎麼講)，繪馬是以前祭祀時會需要獻上馬，乾，很乾
的那個叫什麼…啊？乾旱？對對對，就是乾旱。乾旱的時候要獻上黑馬；下大雨的話要獻
上白馬。獻馬的時候旁邊會有個牌子，後來就演變成，把馬畫在那牌子上啦。
以前在歐洲旅行時總覺得一個點不管待多久，都依然有種隔層玻璃過生活的感覺。就算是
活了三年的阿亨也不時會有這種疏離感。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語言的隔閡。如果沒有日
本朋友在旁邊，這塊版子就只會成為一張相片的主角，然後永遠不知道它具體想表達的內
容是什麼。
愛自助旅行的我提到跟團旅行時，偶爾愛虧上兩句
「不就是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切得破碎的旅程中都是旁人的介紹，沒有體驗過迷路，沒
有自己站在觀光景點告示牌前反覆閱讀，哪能算是旅行。」
但我那自以為很深入當地的自助旅行，其實說穿了也只是蜻蜓點水的過去，在每個景點拍
照(偶爾還要對著很奇怪的角落取景，最好那邊有朵小花或是小石像更好)，闖進莫名其妙
的小店，或是在不該迷路的地方迷路，然後憑著自己的記憶回來編織出一段比去的時候還
要有趣的遊記。
有人說人與動物最大的不同在於人類有精神上的慾望，但我覺得更大的不同是，人類很懂
得自我感覺良好，常常以為自己做得都比別人好，看事情比別人透徹(這句體悟本身也很
自我感覺良好)。
鞍馬的大天狗也是如此，在朋友的解釋下我們才知道原來鞍馬大天狗是相當於天狗界中的
王，國民黨中的馬英九，民進黨的蔡英文。想不到森見登美彥《有頂天家族》裡面的天狗
老師竟然有著如此崇高的地位，真是意外。而曾經由瀧澤秀明飾演的源義經當年相傳來過
這邊跟鞍馬大天狗學習過武術。
貴船神社還有一種有趣的占卜，只要把一張白紙放到水裡，白紙就會顯示出隱藏的訊息。
身為理工人的我用「哎，真有趣他的原理究竟是什麼呢」的藉口堂而皇之的買了一張來算
命。得到了旅行景點再不影響客戶心情下最差勁的占卜結果「吉」(日本朋友得到的是中
吉，不過我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到底這兩者在比較級上的順序到底是怎樣)。我的還因為
一直對著浮出字機的算命紙拍照，導致紙在水裡泡太久字都糊了。
虧我原本想拿回去給家教小朋友玩的，相當遺憾，但再買第二張一定會被旁人視為是嫌算
出來結果不好又再算一次的偏執鬼，只好作罷。
◇
在朋友掛著「千葉」車牌的車上，我們從貴船移動到鞍馬，看了一顆很大的天狗頭，天狗
還因為喝太多酒兼遇到太可愛的女孩外帶說謊話，鼻子變長，臉紅的不像話。鞍馬那邊有
個叡山電鐵車站，我查了一下交通，心裡盤算著下次如果再來卻沒有汽車時該怎麼到這邊
。
車子繼續在山間奔馳，風景就像設定太慢的快門，被拉成了一條條直線。
明明今天沒有走太多路的我們，卻排入了一條「泡腳喝咖啡」的行程。
打從某年在大陸嘗試過腳底按摩好處的我，一直想要再找機會好好體驗一次，卻怎麼也不
好意思鼓起勇氣走進士林夜市的飛來發，雞排倒是因此吃了不少，誰叫我每次都尷尬地站
在那邊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點雞排。這次沒魚蝦也好，沒有腳底按摩足部泡湯也不錯。
泡腳區在戶外走廊上，我點了朋友說越苦越好喝的抹茶，我邊吃羊羹，邊想那樣最好喝的
抹茶應該是龍山寺的苦茶。儘管前方是正在施工的民宿，但偶爾卻依然可以聽到溫泉出水
的聲音，工人們靜悄悄地移動著工具，戶外偶爾有微風吹過，腳與水面接觸的地方特別可
以感受到風帶來的涼意，我輕輕踏了幾下製造漣漪，想讓更多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沾到水
。
弄了一大片濕搭搭的，反而沒那麼涼了。
泡完腳後又去了三千院、音無瀑布等景點族繁不及備載，等到京都的畫布底色換成了黑色
，我們驅車前往比叡山看夜景。
一路上車子不多，不時還有鹿跟狐狸，我想起京都市區裡有很多烏鴉不怎麼怕人，有一次
我們看到在翻塑膠袋的烏鴉時，還扔了個蘋果核給它。
一座城市的市民涵養，或許可以用都市內人類與動物和平相處的程度來衡量。
比叡山的夜景很漂亮，人們居住的市區閃爍著金光，像掉在暗房裡的金飾。一圈圈金項鍊
同時也描繪出地形輪廓，可以清楚看見琵琶湖跟周圍的山區消失在黑夜中。湖中央有一艘
發亮的帆船。
「不過為什麼船要那麼亮，要補魚嗎？」
「那應該是某棟大樓的頂樓吧？」
我凝目一看，才看見那隱約存在的大樓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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