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亂來] 俠客行不行

[F00L (愚者)]

東方不敗歎道：「那可不得不提。童大哥，做兄弟的不是沒良心，不顧舊日恩情，只怪你
得罪了我蓮弟。他要取你性命，我這叫做無法可施。」

童百熊大叫：「罷了，罷了！」

忽聽得長窗外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無量壽佛！既然東方教主顧念舊情，這位楊少俠又
性命無恙，如此又何必大干天和，在此妄動無名呢？」

眾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怎地窗下有人居然並不知覺？而且聽此人的說話口氣，似乎在
窗外已久。上官雲喝道：「是誰？」不等對方回答，嘭的一掌拍出，兩扇長窗脫鈕飛出，
落倒了閣下。

只見窗外長廊之上，一個灰袍襤褸的邋遢老者拿著一把掃帚，正在弓身打掃花園子裏的落
葉。這老者身材微胖，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鬚已然全白，行動遲緩，有氣沒力，不似身有武
功的模樣。

上官雲又問：「你躲在這裏有多久了？」

那老者慢慢抬起頭來，說道：「大俠問我躲在這裏……有……有多久了？」眾人一齊凝視
著他，只見他眼光茫然，全無精神，但說話聲音正是適才勸解東方不敗的口音。

上官雲道：「不錯，我問你躲在這裏，有多久了？」

那老者屈指計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記不清
楚啦，不知是百八十二年，還是百八十三年。那張乘雲張乘風等長老最初來練功之時，我
……我已來了七十多年啦。後來……後來過了將近百年任教主來了，十幾年前，東方教主
也來了。唉，你來我去，把這裏好好的清幽之境攪得亂七八糟，也不知為了甚麼。」

任我行大為驚訝，心想自己在此習練吸星大法，嚴令教眾遠離，這個老者又怎會知道？多
半他在此胡說八道，說道：「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那老者道：「教主全副精神貫注在武學典籍之上，心無旁鶩，自然瞧不見老道。記得教主
第一晚來此習練的，是『散功』之法罷，唉！從那晚起，教主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

任我行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自己第一晚到此，乃是得到一本『吸星大法』，知道這是前
朝所傳下不世出的絕技之一，當時喜不自勝，便即來到此處秘密習練。此事除了自己之外
，更無第二人知曉，難道這個老者當時確是在旁親眼目睹？他又怎自稱是個道人？一時之
間只道：「你……你……你……」

老者又道：「後來教主一離數年，第二次來習練的，則是『化解異種真氣』之法。當時老
道暗暗漢息，知道教主由此入魔，愈陷愈深，心中不忍，在教主慣常練功之處，放了一部
『純陽無極功』一部老道手抄的『太極拳經』，只盼教主能瞧得上眼，研讀參悟。不料教
主沉迷於邪功，於正宗武學卻置之不理，將這兩部經書撇在一旁，尋得一門『壓伏真氣』
之法，便歡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頭？」

任我行聽他隨口道來，將三十年前自己在此的作為說得絲豪不錯，尋思：「這老者自稱是
兩百餘歲的道人，又說那部『太極拳經』乃是他親手所抄，莫非……莫非……莫非這世上
真有神仙不成？不可能……不可能……」想到此處不由得由驚而懼，由懼而怖，背上冷汗
一陣陣冒將出來，一顆心幾乎也停了跳動。

那老者慢慢轉過頭來，向東方不敗瞧去。東方不敗見他目光遲鈍，直如視而不見其物，卻
又似自己心中所隱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發毛，週身大
不自在。

只聽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東方教主暗藏雄心，老道初見教主便料教主必然心思縝密
，不似尋常武人魯莽衝動，豈知教主來此，將我祖師的修心練氣、悟道成仙的大好境地，
盡皆視若無睹，只得到了一本『葵花寶典』卻便如獲至寶，自殘練功，摒棄一副好好的童
子之身。昔人買櫝還珠，貽笑千載。兩位教主乃當世高人，卻也作此愚行。唉，於己於人
，都是有害無益。」

東方不敗心下駭然，自己初入此境，確然便是得獲任我行允諾在此修練『葵花寶典』，但
當時曾四周詳察，查明莊園裏外並無一人，怎麼這老者直如親見？

那老者又道：「須知那『葵花寶典』乃一位身在宮中執事的高人所創，雖是凌厲狠辣，然
他肢體受殘難免心境失和，其功夫練之必生後患。教主若只修習葵花寶典的內功身法，其
傷隱伏，雖有疾害，一時之間還不致危害本元。可是教主此刻『百會穴』上色現朱紅，『
膻中穴』上隱隱有紫氣透出，『會陰穴』筋脈顫動，種種跡象，顯示教主習練葵花寶典，
非但自殘身體，捨棄大好練功成仙之軀，復又強開一竅，輔練那邪門內功『莖肛不壞體』
……」他說到這裏，微微搖頭，眼光中大露悲憫惋惜之情。

突然之間，眾人只覺眼前有一團粉紅色的物事一閃，似乎東方不敗的身子動了一動。但聽
得叮的一聲細響，東方不敗忽然重重價落足在老者身後十餘丈的精舍門前，只見他身子幌
了幾幌，險些俯伏而倒，顯得頗為狼狽。

眾人張大了口，難以置信。這老者身後即是一座五丈寬的大池，要一躍而過，實非世間任
何輕功所能。適才東方不敗還在屋內眼前，在一瞬之間竟從眾高手眼中消失，又隨即在遠
處跌落而現，若不是親眼所見，必直斥其為雙人所使之障眼戲法。

其時朝陽初昇，眾人隨著東方不敗顫抖不止的右手凝目望去，只見他食拇二指之間捻著一
物，抖動之際閃著細光，顯是手中的繡花針。再仔細一瞧，針尖的一端竟插在精舍的鋼門
之上，這座大門的樣式與先前童百熊所開啟的那扇厚重鐵門無異，門面反光如鏡，但此時
略有凹陷，陷入的中央已被細針插進半寸，眾人這一望無不駭然，尋思天下竟有恁的武功
！若說高手橫練之刀掌劍指擊凹銅牆鐵門，還曾耳聞過故老傳言，但東方不敗手中這枚繡
花針長不逾寸，幾乎是風吹得起，落水不沉，能以一擊而插入鋼門，速度之快、勁道之狠
，當真不可思議。

此情此景，不只是任我行等人駭然變色，東方不敗自個兒更是大吃一驚，心道：「這老妖
果然有些鬼門道，並非大言唬人！」轉念又想：「修練內功不成，因而走火入魔，原是常
事，但我精通內外武學秘籍，豈是常人可比？這老妖大言炎炎，我若中了他的詭計，可就
教蓮弟瞧我不起了。」一面尋思，一面暗自調勻丹田中已亂成一團的真氣。

那老者見他臉上初現憂色，但隨即柳眉一挺，又是滿臉妖嬈驕傲的模樣，顯然是將自己的
言語當作了耳畔東風，輕輕歎了口氣，向任我行道：「任教主，你近來小腹上『樑門』『
太乙』兩穴，可感到隱隱疼痛麼？」任我行全身一凜，道：「仙長明見，正是這般。」那
老者又道：「你『關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來卻又如何？」任我行更是驚訝，顫聲道：
「這麻木處十年前只小指頭大一塊，現下……現下幾乎有茶杯口大了。」

任盈盈一聽之下，知道父親三處要穴現出這種跡象，乃是習練吸星大法所致，從他話中聽
來，這徵象已困擾他多年，始終無法驅除，成為一大隱憂，當即上前兩步，雙膝跪倒，向
那老者拜了下去，說道：「仙長既知家父病根，還祈慈悲解救。」想起自己的冲郎也是身
懷此術，不自禁地轉頭向令狐冲瞧了一眼。令狐冲知道盈盈之意，卻對此人將信將疑仍不
便拜。

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任教主過去對我武當的徒子徒孫們頗有為難，傷及無辜甚多，
許多人實是不該殺的。」任盈盈心下驚疑不定，只聽向問天顫聲道：「你……你真的便是
張三丰真人？」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難得世上居然還有人知道老道的名字。」

任我行本是個桀傲不馴的梟雄，雖久陷囹圄，卻不減獷悍之氣，聽張三丰責備自己，朗聲
道：「老夫自知受傷，但已過六旬，有女成人，縱然頃刻間便死，亦復何憾？張真人要老
夫認錯悔過，卻是萬萬不能。」張三丰搖頭道：「老道不是要任教主認錯悔過。只是任教
主之傷，乃因練逍遙派武功而起，欲覓化解之道，便須從道家中去尋。」接著道：「我中
國固有的河圖洛書，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講究的都是陰陽調和、順法自然，連綿不
絕、週而復始。須知剛極而衰、否盡泰來。任教主的吸星大法務求強取而未曾吐送，對體
內真氣又僅是壓伏而缺乏順導，凡事極陰而不陽又或皆反而無正，絕非調和週期之道，自
然隱伏禍病損折壽數。」

令狐冲聽得這幾句，深覺此人所言大含精義，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凜然。那老者似乎懂
他心理，向他微微一笑意示嘉許，接著又道：「武術之道亦是如此，欲奮進必先後踩蓄力
，欲下砍必先上舉取勢，此乃招式之徵兆也，然若窮攻其破綻而圖以快打快用強當強，只
能算是初窺武學之門徑。真正的上乘武學，應當是因勢利導隨心所欲，如若借勁而不使勁
，順勢而不取勢，對手又有甚麼徵兆可看？又有甚麼招式可破？」

霎時之間，令狐冲對那老者欽佩到了極點，搶到他身前，拜伏在地，叫道：「祖師爺，請
恕弟子先前無禮。」說著連連磕頭。那老者淡淡一笑，說道：「你再不疑心我是招搖撞騙
了麼？」令狐冲磕頭道：「萬萬不敢。弟子有幸，得能拜見武學前輩張祖師，實是萬千之
喜。」

那老者張三丰道：「少俠請起，毋須多禮。」令狐冲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
，細細一看，那老者滿面慈祥，紅光滿容，當真神仙般的人物，只聽張三丰又道：「單以
武學而論，後面這位東方教主不能說真正已窺上乘武學之門。許多人以為『唯快不破』，
於是為增進速度或者苦苦鑽研內功心法，又或歸納天下招式用以料敵機先搶攻，這都偏離
了武學正道。當出招分了攻守，便即落入下乘，此外，又何必要搶？欲將取之，必先予之
。對手要一劍刺來，當順著他讓他刺呀，只要教他刺你不著，何必去硬碰硬價破招式？他
奮力刺了個空，招式總有用老的時候啊，這時如若順著他的劍勢一撥，不就是要他刺哪兒
就刺哪兒了？」令狐冲大喜，他生性隨隨便便，張三丰這幾句話當真說到了他心坎裏去，
連稱：「是，是！不用強搶去破，當須順應調和。」

張三丰道：「代代皆有無數庸才，以為能自出機抒，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唉，熟讀唐詩三
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做出來的詩也有高有低呀，若不能意境連綿，首尾貫通調和，能
成就千古絕唱麼？」他這番話，自然是連獨孤九劍也罵在其中了，但令狐冲一來覺得這話
十分有理，二來他並未直提獨孤求敗的名字，也就沒有抗辯。

張三丰道：「順應調和，只是第一步。要做到意連綿而勁不吐，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
界。許多人以為『身法快人一步，敵人便無法可破』，這句話還只說對了一小半。不是『
身法快』，而是根本用意不用勁。你的身法再快，只要有跡可尋，敵人仍是有隙可乘。但
如你用意不用勁，敵人如何快得過你的意念？又如何來破你的意念？」

令狐冲想起適才東方教主出手實在太過迅捷，如電閃，如雷轟，事先又無半分徵兆，委實
可怖可畏，不由得轉頭望向東方不敗。張三丰明白他的心思，便道：「東方教主的身法是
極快了，如若他對你出手，你能否料敵機先搶快致勝？」令狐冲沉吟片刻，搖頭道：「弟
子實在是想不出任何辦法，只好搶攻博個僥倖了。」張三丰道：「意連綿而勁不吐，毋需
破招啊！欲奮進必先後踩蓄力，如若東方教主腳下是一片菜油鏡面呢？」

令狐冲一顆心怦怦亂跳，手心發熱，喃喃的道：「意連綿而勁不吐，毋需破招！意連綿而
勁不吐，毋需破招！」陡然之間，眼前出現了一個生平從所未見、連做夢也想不到的新天
地。張三丰見任我行等大為疑惑，便對令狐冲道：「好孩子，你便對任教主他們說說你的
心得吧。」

令狐冲恭恭敬敬的抱拳屈身，答道：「弟子遵命。」接著又道：「祖師爺是說，東方教主
若想要暴起衝前，必先以等同的力道使足向後蹬地。」上官雲忖道：「這粗淺的道理難道
我等不知？」卻聽令狐冲續道：「當他蹬地時，重心要先下壓膝側，若在這時順著他的足
勢一撥，則重心失衡必然使東方教主膝骨脫骱，這就是順勢用意則不需用勁的武學道理。
」東方不敗插話道：「高手施展，必蓄有後勁，我適才落足在張真人身側時，見他掃帚往
我足踝一撥，便氣沉足下蓄力用勁擋下他這一撥，更兼猛力持針刺向他，怎料莫名其妙竟
被他的巨力擲開，怎能說他沒用勁？」

令狐冲笑道：「東方教主先是勉力向後蹬足，頃刻間又急忙硬生生的收回，此乃武學的大
忌，等於以十成之力回擊自足，而在你奮力前撲的這一瞬間，祖師爺只需要輕輕將你一撈
一帶，你就憑自身之力飛出啦。想是祖師爺不願你落水出糗，再助你一臂之力，方得教我
等得見東方教主這般的無雙輕功。」

東方不敗倒抽了一口涼氣，尋思：「這便是真正的太極麼？似他這般使掃帚，別說我萬萬
刺不中他，他每一招都能撥我手肘讓我自毀一目。不，豈僅毀我一目而已，要我刺哪裏便
刺哪裏，要我刺多用力便刺多用力。在掃帚撥帶之勢底下，我東方不敗惟有聽由宰割的份
兒。原來這套武功竟有偌大威力。」轉念又想：「那顯然不是在於太極的威力，而是他使
太極的法子。這等施展，不論如何平庸的招式，我都對付不了。這人難道真的是張三丰麼
？他怎麼能活這麼久？又怎麼會在黑木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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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ewtypeL9: 最後一段問出大家的疑問了，你怎麼還沒死啊XDDD
推 BRANFORD: 張真人無所不在 無所不能 無所不為....咦?!!!
→ BRANFORD: 一擊而插入鋼門
推 PTTkingdom: 這張三豐到底是真是假，期待續集啊～～～
推 profyang: 幹 這張三丰是否已經碎丹成嬰了XDDD
推 diablo81321: 我還以為張承風兄弟是張無忌後人呢
推 diablo81321: 不過版主這篇超棒 設定的境界真高
推 mask82: 張三丰跟東方不敗應該還是伯仲之間的感覺比較好
→ Eriol: 成仙了XD
推 oldfatcat:  莖肛不壞體………………
推 tim1112: 老張照年紀比東方大上數百歲
→ tim1112: 所以到笑傲時期遠勝東方還算好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