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的「政治」傾向
午休時分,我駐足在輔導室外。半開的門,離我的腳尖不到三步,我的恐懼正隨著
時間加溫。深吸一口氣,我終於邁入斗室,眼前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輔導老師。她一
看到我,淺淺微笑了一下。
問道﹕「妳吃過午飯了嗎?這是我們第二次談話了吧。」
我不想回答,低著頭坐了下來。我知道,她想以關心撤掉我的心防。
「同學,妳心情不好,可以跟老師說呀,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同學,妳下午有沒有考試?高三的生活應該很忙吧。」
最後她急了,我的冷漠逼著她的怒氣。「妳?什麼都不回答老師的話,妳?什麼要那
麼叛逆?」
聽到這話,我不得不抬起頭來。「?什麼說我叛逆?不回答無聊的問題也叫叛逆嗎?
?什麼留短頭髮也叫叛逆,老師,妳不也是一頭短髮。」
「妳是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妳是女生,要有女生的樣子。」
「妳們只會說女生要有女生的樣子,頭髮太短不可以,因為這樣會像女同志。頭髮有造型,不行,因為會吸引男生目光,怕談戀愛會影響功課。總之頭髮怎樣都不行,連衣服內衣穿什麼顏色都要規馴。穿著非白色的內衣,是不端莊的行為,而且會引起色狼的覬覦。是不是女生要有女生的樣子,否則就要被罵。?什麼一定要承受異性戀社會的壓力,或是異性戀的暴力恐嚇。?什麼我們就不能照著自己喜歡的樣子打扮自己,就要照著師長妳們喜歡的樣子打扮自己?」
「妳還在學校裡,就要接受學校的規範。同學,妳只是想太多了,妳並不是真正的女同志,妳只是在女校待太久,太少見到男生。妳不要想那麼多,多唸點書,少胡思亂想。等到了大學,妳就會知道自己是喜歡男生的。」
「老師,同志的行為非關假性真性的。我喜歡她,?什麼一定要在意她是否是男是女!
愛一個人,可以超越身高年齡,?什麼就不能跨越性別?我喜歡的是她的個性,是她這個ꐊ人,而並不是她是什麼性別。性別?什麼那麼重要?難道愛一個人,就要因為性別而有ꤊ有所不同嗎!我只想要對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性向,自己的行為有主控權。我只想要
依自己精神的發揮不要受到這套異性戀機制的控制,很有可能就會被師長妳們視為品行
不良,甚而開除學籍。對師長妳們來說,校園中出現同志,是一件可恥的行為。所以妳
們就在面對記者的詢問時,都不承認學校中有像我這樣的同志學生ꨊ漲s在。一方面緘默我們同志學生的語言,另方面再次迷思化{mystificate}學校全異性戀
的文化霸權(hegemony)。
「師長,妳們現階段的教育,不斷的鼓吹學生要有自由意志,然而在學生選擇跳脫異性
戀的囚籠時,妳們的反應卻是如此反對。我好希望在教育體系中,我們該學習整個男生
女生的關係和制度。因此對許多性別教育抱有希望的團體,希望教育改革的核心精神八
大領域中人權教育或兩性教育性別多元化平等概念的理念,可以落實在學校空間和師資
與校方身上,而非空有教育基本法,和未通過的兩性平等教育法草案,鞭長莫及,仍舊
無法從體制上和教學情境中,改變這種異性戀霸權的再被傳播。」
「你可以到大學再去過妳喜歡的生活,不要那麼快就決定了自己喜歡女生。這條路並不
好走,你可以選擇妳更好過的路。」
「這條路並不難走,是妳們異性戀重重的關卡和限制,令我們不好走。我們也是平凡人
,我們也有我們該過的生活。並不是一旦成為同志,就要過著陰暗的日子,我們也是可
以很陽光,我們也是很有才華。為什麼就要因為我們的性取向,而認為我們品行出了問
題,需要被調整、被教育。張國榮不也是一位同志,他的事業不也十分成功?
「老師,如果我們從社會實際上來看,異性戀主導的社會,建構的法政經濟社會美學教
育體制等等,都是那麼牢固。以至於大家可以看到男女在街上,以情侶的身分,而視而
不見,然而在看到第一次台灣同志遊行(2003年北市同志公民運動,台灣第一次同志遊
行現身50團體,浪達也參與其中)的時候,有許多情侶,有著事不關己的眼神。我們對
於這樣的社會建構是否能夠抱持著批判性的重新思考?在結構主義和其後學派的衝擊下
,我們需要知識論的解構。我們需要的,並不是批判和刻板印象,我們只是一般人!」
她生氣了,起身離去,我一個人坐在原位,看著如水的孤燈閃爍。也許我說了不該說的
話,可是我不後悔,這些都是我想表達的……。
其實女同志跟其他人一樣,要求學,生活,談戀愛,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用女性主
性,酷兒理論還是各種學科的理論來說,女同志只是要[戀愛權]和[平等權]。這訴求在女
同志圈看來似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但我們親身的體驗上,常發現這些權利,只開放
給異性戀青壯年男女!
在民主社會下,許多政治訴求和手段都是可以存在的,後320抗爭即為一例。而我們的政治
訴求很簡單,但基於女同志普遍的[看不見](invisible)社會地位和多元性(diversity),
浪達身為學校體制內的社團,更需開拓不同的發聲管道和政治手段,改變我們在學校教育
所體會到的不公平(unfairness)和差異(difference)。
我們利用GLAD舞會、書展、商品展與座談會舉辦青少女同志成長營對去觸碰不同的同志
社群;就個別議題和各種社會團體與社團合作(in alliance with)舉辦記者會,向社會
發聲,集結大家的關注政治力。像是之前侯水盛同志亡國論與金甌體罰事件的反應。
其實女同志的訴求一直都是基本的人權以及尊重。因為浪達(lambda)社的政治訴求就是
校園內到校園外的性別平等與尊重,不偏藍也偏不綠,
是多彩的彩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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