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該走了。
即便你雙眼似將闔起,目光逐漸渙散,但那再也不會是睡眠的徵兆了。你知道上路
的時刻將要來臨,對吧?想必你已能觸著,模模糊糊的,在雜草叢生的霧靄中,隱約有
著一條被整理出來的小徑,是了,那即是為你而開。可以開始動手整理起一生的行囊,
那些零亂而散布於腦海中各處的片段隱然成為了唯一且冗長的攜帶品,「而最沉重的也
就只有淺薄的回憶了。」你說。
你因為要收拾那些具體化、冰冷的斷片而螫傷了手。血液從指尖滴出,而後湧出,
閃著寶紅色的光芒漫布整條路徑。在這片霧靄中,你已沒有了任何藉口。你的錯誤為你
鋪路、成為了你的指標,指朝的方向想必你是清楚的吧?縱使不那麼清楚,呵,到了也
就會明瞭了。
親愛的,你該走了。
在步行到這個潛在世界的邊界時,你會發現那裏沒有鐘,不會有鐘聲催促你該再更
往前踏出一步,只有生前,從那薄薄的回憶中截取出來的呢喃悄悄地提醒著苦痛。你亦
該感到榮耀,於未滿二十的這一條扭曲的生命,你是受過洗禮的,感知到無數濃稀不均
的海,那一片,屬於你的。裸裎地來,亦須裸裎地走;你該走了,你該走了。
無論是你熟悉了五年的床墊、大雨中斑駁的騎樓、抑或是將要被拆除的空教室,你
都可以屏除知覺地離開,留下一具或能死死的生長、死死的衰老的軀體,親愛的,你真
的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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