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9
2349爸，生日快樂，不要老是把自己的心糾在一起，這世上沒那麼多
事可執著，佛對我而言是哲學，不是宗教，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爸爸的國曆生日，和我的農曆生日恰好相同，才得以記住，恰好
趁這班安官發封簡訊給他。上星期回營前，他好像和媽吵架在生悶氣
，為了小事而不高興，氣呼呼，時常在他身上看到，已經這麼久了，
我希望他能有所進步，這樣他才能過得開心些。
小時候和爸爸關係不算好，雖然幾乎沒被他打過，但是他罵人時
卻讓人害怕，他的斥責似乎比媽媽的棍子更為有效，更有威嚴，也因
此更讓我躲得遠遠。
有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我回家時都不叫爸爸，他回來時我也不叫
，簡直形同陌路，可能當時覺得動輒得咎，這樣也被念，那樣也被罵
。那陣子關係應該直達冰點，雖然媽也說過，自己也清楚，但就是不
肯開口。
不知何時開始，也不知何種轉折，可能是長大了點，想通了些，
又開始會叫爸爸，只是凡事都還是先找媽媽，這種關係不良的痕跡至
今仍殘存，難以改變。
即使關係惡劣，即使不善表達，我還是很清楚爸對我們的愛。從
大學畢業典禮上，從我車禍躺在醫院中，從出發赴某個約的途中，他
的表情、言詞、口氣、神態，都足以說明這一切。
爸爸似乎是個自信不足的人，對於新事物縱想嘗試也容易卻步，
害怕出糗，害怕丟臉，需要我們打頭陣，需要我們陪伴。有時我會在
心裡氣他為何如此懦弱，面對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拿不出勇氣。但其實
我們交談太少，我們不知道他心中的感覺是什麼。
爺爺過世那天，他看著爺爺的遺體紅著眼眶，我則看著他看著爺
爺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我只能走到他身旁緊緊抱著
他。
其實他和爺爺的父子關係可能也稱不上很好，爸爸排行老三，上
頭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排行中間，
不若老大、老么受疼愛，又只能受到哥哥的指揮，也許在爸爸的成長
過程中有滿腹委屈與牢騷，成就他現在的性格，這都不是我能瞭解的
。我不禁想，他怎麼看待他的父親的離開，他的父親偏愛另一個兒子
，但是晚年生病卻是不受疼愛的兒子付出時間與關懷，雖然嘴巴上沒
說，但行動表現出來的，到底在這對父子的心上刻下了什麼。
爸爸的難過是必然的，但我好奇有沒有，那怕只有一絲絲，那麼
一點怨恨，我想他們之間存在非常微妙的關係，而那不是局外人如我
所能感受，也許爸爸渴望著他父親對他的關愛、鼓勵，以及感謝，也
許他父親的離去令他悵然若失，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彌補、修復從前的
壞關係。即使後來關係稍好，但他是不是渴望著他父親口中吐出些什
麼話，他是不是又有什麼話哽在喉間無法出口。
我不希望他們父子倆的戲碼在我們身上重演，我更不想等我身歷
其境時才知道，噢，原來當時紅著眼眶的他心裡是這種感覺。
爸爸已經五十出頭，健康是在慢慢走下坡，入伍前他胃出血住院
，著實令人擔心，雖說只是小病，還是讓人牽腸掛肚。但頭髮漸漸多
了起來，視力也愈發衰退，我知道時間在說些什麼，因此更不希望他
為了瑣事不高興，負面情緒絕對有害於健康，我希望他能活得更自在
，更開心。
我們不是習慣談心的民族，也不是習慣談心的家庭，可能有很多
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父子之間二十多年的矛盾糾葛也不是三言兩語
可以說得完，但願我還有時間能夠陪在爸爸身邊，陪他說說話，瞭解
他，認識他，也許可以減少一些遺憾。
爸，我希望你知道我愛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愛我。 0710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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