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記得我嗎?我想這樣問你。
然而我記得你,一直到現在,從年的開端至今尾聲,我都還記
得,於是我呼喚,在你的髮際你的耳廓,才輕輕淺淺的溫暖笑容,
還沒聞見你身上的味道你便不見。
下腹刀口已漸漸癒合,我終能行走如常人,失序的生活身體沒
有反抗的權利,終也逐漸走向「世界」,比起你,我更靠近死亡
一步了。然而我不確定你是否還記得當時說過的話,(以你的個性
想必已忘得一乾二淨。),但我能確信此刻你的確沉溺甜蜜中,淺
淺的溫柔,的草莓蛋糕。
*
不知為何我沒再見他了,卻還是清楚的感覺到他,帶著他的妳。
「只有我。」
妳回傳的紙條只寫著三個字,不巧的是我完全清楚明白妳的意
涵,在妳眼皮底下劃出一口又深又寬的溝渠,信誓旦旦的說出妳想
聽見的話,又驚又怕的劃開黑與白的交際,晝日,與黑夜。不必妳
來詢問我就已經在分飛之時跨越至同樣筆直的平行線上,頓足,蹲
下,拍拍,轉頭,前行,連再見都沒說,因為我確信我們不會再見
面。只是我不明白,說他,為何是J而不是V?
*
我努力地開口,期待說出點什麼樣的話來,在沒了咖啡與煙味舞
動的身畔,也沒有煙火絢麗的霓虹燈天際,生活一切回規正道,規
律的不可思議,然而語言亦或文字也被剝奪了,數月以來瘖啞佔據
我大部份生活,空白的如同不曾訴說過,那樣寂靜的貧乏,的殘酷。
收拾簡單的行李搭上南下的列車,甫出院的第七天我便帶著隱隱
作痛的傷口獨自走上好一段路程,也站立好一段時間,然後,便是傷
口承受不住過多的負荷大聲叫囂了。沒有力氣,也沒有鏡子來看見此
刻的我會是怎生模樣的狼狽,卻是不必看便知難受的身體是慘白臉色
的自然反應。從那時開始,噢,不,是更早之前,便已患上了失語症。
而沉默總是贏家,在之前或是之後,上或下,裡或外,沉默都都
徹底的通透明白,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躲藏,我那麼希望可以大聲說話
,但我卻他媽的不會畫圖,在你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卻假裝比任何
事物都堅強,只要夠堅固。
我不曾渴求你的愛憐,亦不曾冀見過你,所有所有的從前的一切
,我都是在夢中偶然見著,便偶然思念,那句『我們不懂妳。』我似
有所領悟。也許,也許因為如此,我才無法真正的,去愛一個誰。
『如今我已經很好,刀口已癒合,疤痕在消失,我的工作停擺過
後亦將再上軌道,我能看見的只能有一件事,而我要遺忘的那麼多,
那麼多。我試著負起自己的人生,那樣沉重,那樣辛苦,腫瘤消失後
我還是得那樣生活,一個人,的堅強。』
而死亡,我見識過了,亦不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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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是記憶的存在,所以沒有任何事情是真正被遺忘的。
之所以不會真正被遺忘,乃因為記憶能夠變形。
~洪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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