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好友問我:「杜鵑花先生平常是怎麼叫妳的?名字、綽號還是筆名?」
很少聽到你喚我的名字,甚至是用任何一個代號稱呼我。但這從來不影響我們的相處,縱
使很多人在一起,我也可以精準的接收每一句該傳達給我的話。我也曾經納悶而詢問你,
你只是說「兩個人在一起還要以名字互稱好奇怪」,後來我也就不在意了。
我想,你不喚我的名,其實是因為你已經取走了它們,那些泛著微光、與遠古力量相連結
的文字。而我甘願成為無名之物,把我的真名與我自己一併交給你,只願你把從我身上取
走之物妥貼收存於心。
而我卻要如吟遊歌者般傳唱你的名,唱過每個季節遞嬗、每一刻花開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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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晨間無課卻必須早起溫書,遂百般不情願地在前一晚託你打電話喚醒我。貪睡的我說
,你要出門上課時還太早,就在進教室前打電話吧。後來,眠夢之間接著你的電話,話音
剛響,我竟感受到一陣微鹹的涼意襲過臉頰。
想必你一定面著海與我通話,一時不覺,竟讓海風也挾著話語溜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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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英史課本寄放在我家。原本想隨它待在我的書桌角落就好,後來實在是太占空間,只
好請它到臥室外的書櫃坐坐。我把它和自己的課本放在一起,緊挨著我的生化原文書。
English Literature 跟 Biochemistry。兩本在書局或圖書館可能找不著任何機會打照面
的書,在我家卻貌似相親相愛的比肩坐著。我不禁好奇,它們在人類都沉沉睡去、書靈開
始蘇醒的魔幻時分,會如何對話。我想,應該是用英文吧(畢竟兩本都是英文書);那它
們將交談些什麼?它們可能相談甚歡嗎?
想到同樣分屬歧異領域、理學院的我與文學院的你,又到底是什麼力量讓我們相識、且在
經歷長久離散後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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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回家時順道繞往兩條街外的夜市覓食,飲料店的女店員笑著問我跨年要去哪裡。沒有
特別活動,因為已經排好了要返鄉,我說。
此刻才意識到這一天的特別性。身旁的確有不少朋友計畫著跨年的相關活動,而我只慶幸
多得兩天假期(事實上是一天,因為我星期四原本就只有兩節課),並因為連假而被家中
兩老點名歸鄉;除此之外一樣該翹課一樣得趕報告,與日常並無兩樣。MSN上與你閒談
,你輕描淡寫且帶有些許哀怨的提到「啊,『跨年』那幾天要趕英史報告,不能讓精神好
好休息。」便把許多人另眼看待的那兩字拋擲而出。
若你其實也重視跨年這件事,那真是不好意思……因我並未對這兩字另眼看待,所以一開
始就沒有想過要找你特地慶祝。對我來說,零八和零九並無實質差異,日子一樣要過;而
我們,可以的話,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不管是零九、一零、到忘記此刻的月份,甚至沒有
年歲之分。
因為日常中總有你在,每一天都像跨年般特別與平凡,每一天都經歷世界的新生與毀滅。
我們總能沐浴在第一道破空的晨曦,我為那些初發的植物命名,而你替她們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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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easy to state the change you made. If I'm alive now, then I was dead."
Sylvia Plath〈Love Le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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