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每次要開始寫信給你之時,我總是猶豫、猶豫、再猶豫。
摸不清那條隱藏的界線在哪裡,所以我總是從天氣開始瞎扯。
也只有在這種時刻,我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你。
「今天早上,是被某一瞬破雲而出的太陽刺醒的。
不過,大概是因為颱風的關係,或者是天氣至少不再這麼炙熱的關係,
其實起床已經逼近八點半了。
上班的途中,雲又密布了起來。
果然,大約一點多,窗外開始密密的下起了雨。
一直持續到六點多,濃重的烏雲直接掩蓋了日落時分;
雨滴仍密布,模糊了平日熟悉的大樓景象。
下班的時候,竟隱約有著通往冬天的感覺。
今天的情緒和天氣一樣很灰色。」
寫到這裡,便頓住了。
對於一個可能正沉浸在低落情緒,甚至牛角尖的你來說,這樣會不會反而給你壓力?
「對不起,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只想躲起來。不想說話,只想自己去流浪。」你說。
我理解。
即使,在連續的法事疲勞轟炸之後,大家早就不耐多於悲悽;
即使,折蓮花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新聞上重鹹的補教人生八卦;
即使,表面上好像情緒已經平撫;
即使,七個七已然依序完成、事情終於能告一段落的鬆口氣,
那深埋在心底的哀傷,卻會在偶然的瞬間,跳出來把你吞噬掉。
更何況,你是家中唯一的孝子;擔的重量,比誰都要深沉。
「還好啦。只能說這就是人生。」在剛剛開始的時候,你說。
為了不要讓你沉浸在自己封閉的圈圈裡面,我試圖開始寫信吵你。
每天一封,試著講生活的趣事、試著分享溫暖的歌曲;
我很自持的不打電話、不傳簡訊;
只是在信裡完整的、被動的表達著我的關心。
我輕輕的給予,而你有選擇收取的權利;這是我對你溫柔的方式。
「雖然我沒辦法這麼深刻的體會,不過大概可以想像你想要躲起來的心情。
正好今天去買了咖啡豆,所以本來想說扔過去給你一點的。
我知道你不喝咖啡;不過~咖啡的香味對我來說有非常強大的撫慰效果。
這種時候,我會跑去頂樓吹風,也許帶著mp3,聽兩首歌。」
至少一開始,我是覺得這樣對你是好的。
這兩天,和同事去看了現在火紅的「父後七日」。
看完的瞬間其實感觸不深,回家看了劉梓潔獲獎的全文之後,徹底的懂了。
情緒整個完整了。徹底的感動了,也徹底的理解了。
嘿。你知道嗎?
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黑暗的自己。
就像光芒投射下來總有伴隨著影子一樣,
前面、後面都是自己。
我有點忘記什麼時候意識到有一個這麼黑色、負面的自己。
這個黑色的自己一直會給我一些比較沉悶、偏激的想法,
不過還算幸運,它不太常出現。
出了社會,開始影響我的頻率增高;
漸漸的我有點無法控制他的出現,
開始烏雲籠罩;然後,不可遏止的開始下起大雨。
就像現在詭譎的天氣一樣,無法預測,捉摸不定。
你生氣的回頭想要找它算帳,它卻又隱身在陰暗的角落,遍尋不著。
一直到這兩年,我才摸索著找到了自己的出口。
現在想來,過程有著在傷口上澆淋碘酒的痛快;
也許在挖掘的過程裡有太多不堪的污穢情緒、記憶、想法,
不過,潔淨了,應該就能長出些新芽吧。
「不要隱藏你的淚水和弱點,最堅強的人,是平和地與之在一起。」訪問報導說。
我花了六年的時間與無盡的淚水,學會面對黑暗的自己。
我一直在這裡拋出一些線索,希望能夠引你去釋放那些累積。
不知道你是把自己封閉的太好,抑或你尚未意識到現在遮蓋你的只是一片陰影;
你會需要時間,但卻不應該放縱自己沉浸在低落之中。
因為只有邁開步子的人,才能真正離開黑暗啊。
所以我想對你說,要去面對。
現在你為了把這個悲傷情緒、黑暗的自己給封閉起來,
連帶的把其他的感官也都關掉了。
所以每天工作、開會、下班,索然無味,乏善可陳。
不要懼怕黑色的自己。
不要試圖壓抑悲傷的情緒。
你能感受、你會悲傷,表示你有愛。
人們正因為有愛,才是如此真切的活著。
提起勇氣,試圖這個黑色的自己和平共處的時候,你就會獲得力量啊。
於是,就能看見光,就有了出口。
(我在這裡等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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