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小鬼頭：
我愛你，雖然你可能不相信。
在今晚如此漆黑的夜裡第一次我哭了。是的，那是無論誰問起也不能
承認，壓藏在我心裡最深處的祕密啊。嘿，小傢伙、我親愛的寶貝小鬼頭
。在沒有路燈的凌晨時分，夜色沉重如同刻骨銘心的黑洞，壓迫我不得不
裸露深藏在靈魂底層的悲傷。是，你在離開的同時把我也撕裂了，那是個
再多的淚也填補不了傷口的深刻血洞。我可以閉上眼摀住耳，但無法假裝
它不存在。
我用偽裝的笑顏隱藏內心的哀嚎。甚至我不知道你是小子還是小丫頭
，我看見你就是螢幕上一個小小的蜷縮著的陰影，頑強地已經有了小小的
輕輕的我還感覺不出的心跳。你聽見我口裡說著的輕浮話語，我說人世太
痛苦，我說不留下你是為你好；種種偽裝著迷惑的假象、美麗的謊言──
對不起我是個偽善者，我不敢也不能，更不配被稱為，母親。
我不會哭出聲的，是不敢也是不能。在朦朧中我似乎看見你揮舞著小
小的白胖的幼嫩小手，用力抓住我伸向你的手指頭；你無邪的眼睛裡沒有
一絲參雜，彷彿是個下凡的天使。你會有一個美麗的純真笑臉，會稚嫩地
牙牙學語然後邁出顫巍巍地第一步，有一天你終將學會跑；接著你會開心
地等待幼稚園裡下午的點心，回家後在你爸懷裡大笑；你會滿心期待星期
天去遊樂園玩耍，然後不甘不願地在隔天回學校上課；你會念國中高中大
學，會就這樣慢慢地一步一步邁向專屬於你的人生旅程。但我睜開眼這終
究只是一個美麗的幻夢，你不會握我的手、不會對我笑，也永遠沒有辦法
在我懷抱裡睡著。
你終究是在還沒開始前就被迫結束。
那幾天一直是下雨的日子，就像老天代替我哭了。我在街上走著絆著
扭到腳了，痛不痛也不重要了。我走著望著路人聽著看著想著、如果你從
來沒有離開、如果你從來不曾離開過。
我知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你走的那時我痛的難以忍受，就像身心
都被攪爛了。但我想你一定更痛。對不起，做出這個決定的我責無旁貸，
也不想辯解些什麼。小傢伙、我親愛的寶貝小鬼頭，我想像著你的身形你
的姿態，你卻從我懷裡像陣輕風般飄過，我伸出手，碰觸不到、抓不住也
挽回不了；而造成這種結果的人，是的，是我自己。
在你離開之後我身上殘留下來的，是從來不曾發生過、但現在卻日夜
不停、時強時弱的腹痛。我想這種疼痛也許會纏綿一生。我的身體破了壞
了有什麼東西永永遠遠失去了；就像是在這樣的漆黑夜裡深刻地用全部身
心感受著，是我的罪，該我受的，逃不過也不想逃的。小傢伙、我親愛的
小鬼頭。
我愛你，對不起。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0.249.76.116
※ 編輯: Rennymaple 來自: 60.249.76.116 (04/12 2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