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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散去、迎主曲
The amiss day
編: Zenith Berserk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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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該感激桃的手下留情，法克斯這次在床上只躺了兩天。法克斯自有記憶
以來，好像還沒這麼久被限制在同一個窄小的地方。即使如此，對這個在三樓，擺著向日
葵花瓶的房間，他的心裡依舊充斥一股久久無法散去的安全感。
今天璐西亞與那名海藍色頭髮的少女「泠」去替╳╳╳╳╳跑腿辦差事了。法克斯卻
成天在房間，外界發生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會汪汪亂喊的蠢狗不在，耳根子真是清靜。法克斯這麼想著。
那隻蠢狗叫啥……。
花特嗎？
法克斯想不起來。
反正也不重要。
他只覺得璐西亞不在，有點寂寞。
有點。
雖然當初是自己的決定沒錯，但為什麼他會選擇加入這個怪異的公會呢？法克斯反覆
思考，卻始終無法歸納總結，他倒覺得這像個陷阱。而他更無法總結為什麼璐西亞跟他之
間似乎牽著某種羈絆。
該歸咎於命運嗎？短短幾天內，一切的發生竟然是這麼不可思議。命運突兀的被引導
至另一條路上，或許這也是命運本身使然的緣故。
「保護她……」
在少年守著這個信念的同時，屬於他們兩人的命運齒輪開始密不可分的接合。
並且開始轉動。
※ ※ ※ ※ ※ ※
杜巴頓醫療所的馬努斯受託於愛麗莎特地來診療了。馬努斯身為一名醫師，法克斯不
清楚馬努斯在醫治他的時候，曉不曉得他醫治的「病人」並不是人類圖德南的這一件事。
法克斯他沒有璐西亞那「聆聽」的神奇能力，所以關於這個問題，他無法得知答案。
其實就算真聽得見，他大概也不清楚那是不是真的答案。
──但經過這次的檢查，法克斯倒是了解了這名醫師的有趣個性。
馬努斯評量他的傷勢後，嘖嘖稱奇的說：「再幾天就好了，只要不做劇烈的運動啦。
話說回來，你的復原力真是驚人。筋骨的韌性不錯嘛，被桃那個女人打到才斷了四、五根
骨頭，其餘外部的這些皮肉傷倒是不要緊。」
……才斷了四、五根骨頭？法克斯這麼想著。
「哈哈哈，想當初我替她包紮的時候也只不過是不小心碰到她硬梆梆有如麵包的胸部
，她就這樣『碰』一拳的把我從醫療所打飛到市集呢──」馬努斯作勢，誇張的揮舞著拿
了不知名藥水瓶罐的手臂。
「……」儘管馬努斯口沫橫飛，法克斯仍默不作聲。他不太能應付這類型的談話。事
實上，他的詞窮、不擅表達一向是和人們之間交流的最大障礙。
璐西亞之於他是如此的重要，她是一扇通往他不熟悉世界的窗。
通往這個世界的全貌。
當然羈絆的理由不只有這個，這是其中之一。
「哈哈，那個暴力女啊──」馬努斯的興致不減，好像還想繼續說下去。
「……」可惜的，法克斯看見一個能阻止他高談大論的人了。
──那個人就是馬努斯之所以在這裡縱情宣洩自己意見的起因。
也是把法克斯傷成這樣的人。
「哎呀，醫生，你說誰是暴力女？我沒聽清楚呢。」桃雙手交擺胸前，靠在門邊，多
麼燦爛的笑容啊，看那個樣子，連女神也得遜色三分呢。
「沒……沒有啊！哇哈哈哈哈──」
很顯然的，轉移話題戰術失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馬努斯飛出窗戶的慘叫聲。女神會遜色三分的原因是
，女神們大抵不會隨便的把人抓住然後使勁地從三樓的窗戶向外面扔吧？
「咚！」四秒半後遠處傳來某種物體落地的一聲悶響。
桃拍了拍手，彷彿處理完一件棘手的東西：「非常好，閒雜人等排除了，走吧。」她
這句話是跟法克斯說的，因為現在房間內也只有他們兩個。
「走？」
「喂喂，都休息兩天了，兩天很夠了吧？是男人就不要囉哩吧嗦的。」桃手叉腰碎碎
唸，或許是嘮叨了些，但法克斯感受不到她的口吻抱持著任何惡意。
感覺像一個大姐姐居多。一念至此，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女性的身影，糢糊不清宛
若濃霧，隨即那女性身影消逝無終。
「姐姐……」法克斯夢囈般的自語。
「什麼？」桃皺著眉，不解的問。這小子剛才好像叫她姐姐？
「沒事，」法克斯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唸了這兩個字，記憶中隱約有這一號人物存在
罷了。至於是誰、長什麼樣子、個性如何，他完全沒印象。
法克斯下了床。──雙腳穩直的站立不成問題，之前手掌麻痺的神經也完全恢復了，
跟馬努斯說的差不多，傷處剩下胸腔的部份。
「走路…不，我想跑步也沒有大礙……要去哪？」法克斯接著說。
「沒什麼大不了的，逛街啦。」擋在門口的桃聳了聳肩。
「逛街？」換法克斯疑惑了。他不是不懂「逛街」的意思，而是不懂為什麼得逛街？
和這女人逛街？
「逛街──和我們家的會長。」桃的話一次打散他的疑惑，攤手表示無奈。
「會…長……？」也對，公會的首腦人物是誰，他的確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個頭緒。
「來了。」桃正經八百的說。
法克斯本來是望向桃那邊的，一聽桃這麼講，他宛若被什麼吸引似的，不由得回頭看
往背後的窗子。
嗄……？
一個穿著黑白軍儀仗服的男子悠哉的跨坐在這戶三樓的窗沿。不正經的笑容，陽光下
傾黑的暗藍頭髮發出光澤，一雙洞察人心的瞳眸。
是之前他和璐西亞在萊爾特就碰過面的男子。那時候這個男人銳利的視線就使法克斯
的心裡感受極大的壓迫，他自然產生的魄力甚至不必使用到語言或肢體動作。
「又碰面了，少年。」
男子隨手扔了一條項鍊給法克斯。項鍊是白色的鍊子和微微閃爍著光芒的藍色石頭組
合而成。
「這是中和魔族氣息的項鍊，」男子命令似地：「戴上他。」
在法克斯還猶豫拿著項鍊時，門「碰」的被大力關上，那端是下樓的桃的聲音：「奧
要我當傳聲筒，說是『那蠢蛋』今天晚上會回來。」
「慢走啊，你們兩個。」
※ ※ ※ ※ ※ ※
╳╳╳╳╳的會長與法克斯在杜巴頓的大街慢慢的逛著，冒險者、商人四處可見。途
中法克斯一度以為杜巴頓的老手探險家們識破他不是人類，但到目前為止，停留在他身上
的視線只是針對他那破爛的衣服而已，畢竟這裡是繁華的市集廣場。
沒半個人揭穿他的身分，這使得法克斯一顆心不再七上八下。
「不驚訝嗎？我精心佈置的出場方式。」或許是習慣了，即使同行，男子也毫不在意
旁人注視法克斯的眼光，自然的走在前面且掛著笑容。
「不……」討厭走在別人前面的法克斯如是說。另一方面，他在想，從樓梯走上來不
是省事多了嗎？難道專程從窗口進入只是為了嚇人而已？
「如果是平常人，早就張著嘴巴愣住了。」男子煞是有趣的笑。
「……應該吧。」法克斯簡略的附和。答案露餡了，他果然只是為了嚇人，最蠢的是
還沒讓法克斯吃驚。從那棟房子出來之後，沿途法克斯還是猜不著這名男子邀他逛街有什
麼特別的用意在。
「人類是習慣的動物，他們會下意識拒絕、不去思考違背常理或不合邏輯的事情。就
像現在他們奇怪你這身乞丐狀的衣服一樣，」想起什麼似的，男子又補充：「哎呀，我倒
忘記你不是人類了。」
「第一次碰面，你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法克斯的好奇心被男子激發。無論這條項
鍊、這個公會或是這群怪人。
「不然哪有空準備項鍊給你。」男子悠悠哉哉的模樣：「混合著人類、魔族、野獸味
道的人可不常見。有經驗的老手，多多少少會留心的。」
「你不訝異嗎？」
「我都看過會兜售東西的哥布林了。哪天地靈跑去格莉娜大嬸那買食物吃我也不覺得
奇怪，」男子開玩笑說：「當然前提是牠得有那個命走進杜巴頓。」
「……」法克斯認為這玩笑開的不怎麼好。的確，杜巴頓屏除人類飼養的動物之後，
基本上是沒有野生動物膽敢亂入的。無論是邪惡的魔族或善良的小動物，亂入的下場往往
是被人手一棍的敲上天堂。
「在愛爾琳的大地，人類和魔族上演的這齣戲碼可是永無止盡的殺戮呢。」男子耐人
尋味的嘆了一口氣。
「哈，甚至不必魔族在那瞎起鬨，人類自己就能把互相殘殺的真義發揮的淋漓盡致了
。」男子苦笑幾下，搖了搖頭。
猜忌、妒恨、冷漠、驕傲，衍生各種負面的心態造成挽回不了的悲劇。偏偏這種悲哀
的特質在人類又最常發生。
此刻，他們兩個到了一家服飾店前。男子習慣一般的推門進入，法克斯不敢懈怠，後
腳也跟著進去了。
「先幫你弄件衣服，整理整理儀容吧。」
店裡頭吊掛著形形色色的服裝，即使法克斯對衣物搭配的藝術連一知半解也談不上，
但還是知道這些服飾都是嘔心瀝血的物品。
除了琳瑯滿目的衣服外，還有一個穿著誇張的人正有韻律感的擺動肢體，是在跳舞嗎
？臉長肩窄瘦瘦高高的，皮膚蒼白的男子。似乎就是這間店的店長。
「唷，西蒙！」男子率先問候。
「唷，提帕拉茲，你到底對西蒙有求於什麼呢？」西蒙也直稱男子的名字。兩人的相
識由來已久。
「原來會長你叫提帕拉茲啊……」法克斯放低了聲音，只有男子聽得見。
提帕拉茲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出聲，然後繼續和西蒙打交道。
「啊啊，是這樣的，我想要買一件──」男子開門見山，乾脆的道出自己的來意。可
是話還沒講完就被西蒙無禮的打斷。
「你上次欠我三件衣服的帳還沒銷掉吧？難不成你想讓它變呆帳？」西蒙斜眼冷冷瞧
著提帕拉茲。
「不不，談錢傷感──」提帕拉茲滿臉堆歡，才要極力撇清，西蒙卻連辯駁的機會也
不給。
「已經拖了半年有。」西蒙二度打岔，無視提帕拉茲的狡辯。
「哎呀，老朋友了你──」
「既然是老朋友，那錢什麼時候還？嗄？老朋友？」西蒙的態度相當強硬的樣子。根
據以往每次討債每次慘敗的教訓，西蒙這次絕對不會再退讓半步了，絕對。
「唉，難得我還想目睹你那天衣無縫的夢幻服裝啊。」提帕拉茲換了惋惜的語調。
「西蒙我的技術從來沒人可以挑剔。」西蒙志得意滿，一時忘了金錢的正經事。
「提爾克那的蘿拉也說了，你在儀容整理上更是大師級手腕，她哪裡比的上。」提帕
拉茲再接再厲，騙死人不償命，施展褒美攻勢。
……。旁觀者清，這一切都看在默默的法克斯眼底。
「當然。杜巴頓西蒙的精湛手腕和窮鄉僻壤可不一樣。」
「完美的技術。」提帕拉茲讚嘆的說。
「完美的技術不是單靠努力就行了，還需要天才般的天份。」西蒙搭著他拍馬屁的順
風車，一點不臉紅的自誇自擂了一番。
「是啊是啊，可是好的衣服如果沒好的衣架子來搭，那豈不是白費工夫？」
「這倒也是……」西蒙歪著頭想了想。
「所以這次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帕提拉茲把站在背後的法克斯硬向西蒙那推：
「怎樣，這小子的體格不錯吧？」
「唉唷，怎麼搞的這副德行？」西蒙摀著鼻子，略為厭惡的表情。
「本來想拜託你幫他打扮打扮的。我知道這是很困難的事，既然你做不到，我也不好
意思為難你，這也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做得來的嘛。我改天去艾明馬夏找艾莉娜就行了。再
見啦──」提帕拉茲以可惜的語氣炸完這一串連珠炮，轉過身準備離開服飾店。
「喂，等等！」提帕拉茲踏出一步，背後是西蒙著急的呼喊。
提帕拉茲這時勝利的笑顏只有法克斯才看的見。
那笑容清楚的表達了「跟計劃一樣！」。
陰險的會長。法克斯心裡頭這麼想。此刻，法克斯還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和其他了解提
帕拉茲這個人的成員完全別無二致。
「嗄？有事嗎？」提帕拉茲回頭苦著一張臉，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什麼做不到啊，我西蒙做不到？太瞧不起我了！」西蒙氣急敗壞尖著嗓音的樣子差
點沒讓提帕拉茲笑破肚皮。
「真的行？」
「哼，你在那仔細給我看著！」
「是是是，拭目以待囉。」
「你，跟我去裡面。」西蒙比著法克斯。
「……。」法克斯望向提帕拉茲，等待他的指示。
「去吧去吧，我在這等，別擔心，西蒙是愛爾琳首屈一指的製衣大師啊！」提帕拉茲
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之餘還不忘多給西蒙戴幾頂高帽子。
※ ※ ※ ※ ※ ※
一折騰就折騰了整個下午，法克斯他們離開西蒙的店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了。艾維卡早
高高的懸掛在天幕。
「嗯嗯，終於是人模人樣了。」歸途中，提帕拉茲好像很滿意西蒙的完成品。
「……。」煥然一新的法克斯顯然適應不了這套新衣服。更換衣服打理儀表的時候不
小心拉到胸口的傷處好幾次。
「這樣璐西亞也會很高興的吧。」
「……為什麼？」
「外貌不管到世界哪個角落都是列入評價的標準條件之一。」
「幸好你長的還不賴，」提帕拉茲笑說：「和璐西亞滿像一對唷。」
「是……是嗎？」法克斯臉紅結巴的問。
「哈，到家啦。」
╳╳╳╳╳的屋子燈火通明。
兩人進了玄關，從容的走去主廳。出乎法克斯意料的，主廳聚集了不少人。在擦拭保
養武器的奧、與泠有說有笑的璐西亞、辦公桌後處理文件的愛麗莎以及臥趴在地板睡覺的
蠢薩摩耶犬。
法克斯納悶的是，之前跟提帕拉茲在一塊的女人並不在這。
啊，那隻蠢狗叫啥……？
襪子？
法克斯真的想不起來。
主廳內還有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一頭淺金色的短髮，翡翠綠的瞳孔，披著火一般顏
色的紅袍，溫和的神情。年紀大概和會長、奧等人相差不遠。
提帕拉茲不陌生的向那人打招呼：「回來啦？」
魔法師似的男人微笑：「是的，完結第二個月亮的相關研究了。」
提帕拉茲對法克斯說：「那條項鍊是他的傑作唷。」
「歡迎歸隊。」
「卡多魯‧拉伯巴‧溫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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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營業的西蒙清算著帳面資料。不知道他怎麼了，手竟然微微的顫抖。
──在關於提帕拉茲的帳單那欄有幾個莫大的驚人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