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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嚴禁轉載、節錄,侵權必究。 -- ※※※   「一天幼稚園下課時,我在回家路上跌倒了,小石子嵌進膝蓋中,傷口流了 許多血,我覺得很痛,回到家裡、媽媽打開水龍頭為我清洗傷口,但是我的膝蓋 從此留下一道疤痕。」   「在就讀國小之前,我住在可以看到海的地方。」   「那時候的你、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老師問道。   「很快樂的人。」我說道。   「現在假想當你回到媽媽的肚子裡,待在那裡,你有什麼感覺?」   「很舒服,沒有煩惱。」   「媽媽的肚子裡有聲音嗎?」   「沒有。」   「現在你讓自己逐漸縮小,縮小到回到胚胎的模樣,接著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你讓自己待在一個山洞中,這個時候、有沒有看到山洞的出口?」老師說道。   「有。」我說道。   「為什麼看得到出口?」老師問道。   「因為出口的地方有光。」我說道。   接下來當我循著老師的引導走向出口處,我感受到出口外的強光,那是一種 刺眼的白色光亮,讓我無法睜開雙眼;當我讓雙眼逐漸取得適光性,我發現自己 站在空中,遠方地面有著一處渺無人跡的村落,當我來到村落一角,我看看自己 ,我是個有著深褐色短髮的白種人男性少年,年約二、三十歲,我穿著一襲白色 無袖短褂、踩著可以看見腳趾的草鞋,我並未擁有強壯的身軀,手臂有些纖細、 感覺有些文弱;接著在老師的引導下,我察覺自己站在一棟房子前方,這是一棟 屋頂平矮的白色石材建築物,站在門口看向並未點燈、陰暗的屋內,我循著屋外 的日光發現這是一處有著簡單擺設的地方,門前的客廳有著一張方形木桌與一張 木製長板凳,客廳的盡頭設有一座木製擺壇,擺壇上並未放置任何神像或掛畫, 然而緊靠牆壁的擺壇卻發著暗紅色的光芒。   這是一處陰涼、昏暗、毫無人氣的地方,而這裡是我的家,站在門口、老師 指示我脫離這個少年的身體,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看自己的容貌。   「我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樣。」我說道。   「那麼,眼前的少年給你什麼感覺?他看起來活潑開朗嗎?」老師問道。   「他看起來很孤僻,我覺得他是個怪人。」我說道,並且淺淺笑了。   「現在回到這個少年的身體裡,並且回想自己十五歲的模樣,你在哪裡?」   閉目感受,當我睜開雙眼,我看見自己的背影,我站在一處蒼山環繞的低矮 斜坡草原上吹風,青草隨風擺動、與我的小腿摩娑——我知道我正看著天空,卻 始終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我的家不在這裡。」我說道。   「現在讓畫面倒帶,你慢慢離開這裡,回到你五歲的模樣。」老師說道。   睜開雙眼,一隻白色的蝴蝶在我眼前飛舞,再放眼望去,我察覺自己一個人 站在一處花園中,花園周圍有著白色的低矮欄杆,欄杆外種滿了樹,再看看自己 ,我是個有些瘦弱的小男孩,依舊踩著草鞋、穿著一襲白色無袖短褂,除此之外 ,我看不見自己的家。   隨著老師的指示,時間推移到傍晚,老師告訴我、有人喚我回家吃飯,於是 我循著喚我回家吃飯的聲音來到一棟白色、雕琢華麗的建築物前方,一個人站在 門前,這個人是我的母親,她同樣穿著白色無袖短褂,身材苗條、肌肉線條結實 ,進一步感覺她微笑的面容,我發現母親有著歐亞混血的血統。   再看看屋內,天花板挑高、這裡有著光,門前廳堂置有一張大圓桌,十幾個 人圍坐在桌前準備用餐,這些人當中、與我熟識者僅有兩位,其中一人是大伯, 約莫五十歲,他看起來是個寡言木訥、不喜交際的人。   母親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向廳堂盡頭緩坡迴旋而上的樓梯,銜接在一樓與 二樓間的牆壁掛著一幅橫長的畫,畫中一個男人上身赤裸、穿著白色短裙,約莫 四十歲,他高舉左手,口中似乎在呼喊、宣示著什麼,而牽著我的手、指著畫的 母親的神情則洋溢著崇拜。   接著母親牽著我的手來到二樓,二樓有著許多房間,我站在長廊中央,視野 所見盡是金雕玉器的裝潢與擺設,「我不常跑到二樓玩,因為我不喜歡這裡—— 總覺得這裡的華麗表象與人之間有著距離。」我說道。   「現在讓自己回到二十歲的身體裡,你在哪裡?」老師問道。   「我還是站在家門前,家裡沒有人,媽媽不在這裡,我感覺媽媽不在我身邊 、幾近不在人世,然而我不覺得恐懼、不安,我感覺自己面無表情,似乎看透了 生死般、就站在這裡。」我說道。   「現在回到十五歲的模樣,讓自己在家裡找找媽媽在什麼地方。」   「她在一樓廳堂角落忙進忙出,似乎在整理東西。」我說道。   「現在讓自己回到十八歲的模樣,當你睡醒,媽媽還在不在身邊?」   「不在了,但是前一晚她還在家裡。」我說道。   「那麼現在讓自己回到前一天晚上。」老師說道。   「我睡著了。」我說道。   「讓自己醒來,走去媽媽的房間,媽媽在那裡嗎?」老師問道。   「她在那裡,不過她提著油燈、神情緊張,似乎準備外出。」我說道。   依循老師的指示,我跟著母親來到門前,一位軍衛形象男性站在門外,看到 母親的到來、隨即與母親對話,接著母親提著油燈走到夜裡的大街上,只見五個 年輕男人群集在此毆鬥,母親站在一旁,意欲勸阻、卻始終並未付諸行動,母親 緊張的站在一旁看著這群人,目光似乎有著特定的尋找對象。   直到這群人結束毆鬥,所有人負傷坐在街邊,母親一一檢視,卻未從中找到 自己要找的人,於是母親提著油燈走離大街,步伐緊快來到一處黑暗森林前,而 那位軍衛形象男性則一路尾隨在後。   母親與這位軍衛長官站在森林入口處,軍衛長官指著森林與母親對話,對話 結束之後,儘管母親提著的油燈所出的光亮似乎忽明忽滅、儘管眼前的森林透著 可以吞噬人的黑,母親還是執意走入森林,因為她所要找的人就在森林裡某處, 於是我跟在母親後頭,看著她快步向前、任何人都無法阻攔其前進方向的背影, 最終我來到森林深處,只見一位男性與另一位半獸人正扭打在一起。   站在一旁,我感覺這位男性約莫二十歲出頭,高壯、沉穩、身上有著耀眼的 光芒;半獸人面目猙獰,雙眼有著爆紅的血絲,目光所及之處、似乎讓一切為之 凍結,看著殺氣騰騰的半獸人,我的視線無法前進、周遭由時間所左右著前進的 影像也無法前進,直到半獸人一口咬向年輕男性的咽喉,母親極度震驚,與半獸 人對視……最終母親消失在我的身邊。   接著我走出森林,依循老師的指示來到母親的肚中,接著讓自己縮小至胚胎 大小,只見母親坐在床邊與一男人對視,兩個人看著彼此的目光有著溫柔,這個 男人渾身散發著智慧,而這種智慧以溫柔的形象湧現;接下來我回到母親肚中, 看著母親的肚皮逐漸隆起,這個男人卻已不在母親的身邊,而母親只是坐在窗邊 ,看著窗外、似乎等著男人回來,原來這個人是我的父親。   「看著媽媽提著油燈走向森林,她的背影給予你什麼感覺?」老師問道。   「義無反顧——一旦遇見了她所認定的正確的人、一旦確定了前進的方向, 便無人能阻。」我說道,而有著這樣的背影的人,其實是我。   所謂暫訂的前世的那位大伯的形象像是已經去世多年的爺爺,畫中的人則是 我下意識所認定的自己的形象,與半獸人毆鬥的年輕男性、形象符合我的弟弟, 與母親溫柔對視的男人、形象符合我的小舅,有著猙獰的面容與爆紅血絲的雙眼 的半獸人,則是暴怒時的我。 ※※※   接著我再次依循老師的指示回到所謂暫訂前世的二十歲男性身軀中,我站在 山上、看著天空,我覺得天空裡有著什麼人在那裡,而這個人似乎正看著我…… 於是在老師的引導下,我走向天空,看見的確有人在那裡,那是一個外貌形象與 性靈特質皆與我相當相似的男人。   時間在老師的指示下回到更久之前,我看見自己與這個男人在夜裡、在床上 擁抱,「記錄著這樣的擁抱的這一晚,感覺就像一年前初次與他擁抱的那個晚上 。」我說道。   我們經常擁抱、對視、同樣性喜沉默,這個男人總是面無表情,而我總想從 這個男人鮮有變化的表情中解讀這人的所思所想——我一度成功了,我覺得自己 曾經讀出他的表情、只因為我曾經感受過這個人釋出的情緒——最終、我失敗了 ,我覺得自己終究不明白他總是出現在我眼前的面無表情究竟代表什麼,只因為 最終這個人將我推落地面,在被推落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面容出現震驚的神情 ,我抓著男人的手,男人的眼神卻極其凌厲。   於是在許久之後我來到人世,依循老師的指示,我回到走出山洞之後初來的 村落中,二十幾歲的我性喜四處流浪,我行遍千山萬水,藉由心眼觀察所見,「 當我回到有著白色平矮屋頂的家中,並且再次看著屋內擺壇湧現的紅光,我感受 到的是——無底的孤寂。」   「現在再次回想被推落的瞬間,這個男人給了你什麼課題?」老師問道。   「誠實與瞭解。」我說道。   直到四十幾歲,我依舊踩著草鞋四處行走、感受眼中所見景物,我總想找到 一個休息的地方,無奈這處有著自由的休息處始終不在我的足下落現,直到我在 老師的引導下來到死前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並未完全老去,但是全身似乎是被 抽乾了般、我躺在地上——此時我還是看著天空,那個男人還是在天上看著我, 但是除此之外我看見自己生前於流浪時所見所有人事物影像、與這個男人的面容 ,如轉輪般不斷在天空跑過,然而不同於二十歲所見的天空,我覺得這個男人的 面容、不再長久於天空同一個角落停留。   「時間回到『現在』,今天幾月幾日?」老師問道。   「四月七日。」我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老師問道。   「卓熙。」我說道。   「現在前往三十五歲的你的身體裡,你在做什麼?」老師問道。   我坐在辦公桌前、熱中於手邊的工作,我感覺萬事萬物再清楚不過、而那是 投諸一眼便能瞧見核心的清楚,於是在看過一眼之後,往往拒絕再次回顧,再也 沒有任何人事物曾經在我心中長久停留,唯一可以長久抓住我的雙眼的——便是 辦公桌上類似資料比對的查核作業。   「現在回想前世死前的那一刻,你會給予這一世三十五歲的你什麼建議?」 老師問道。   「感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別輕易放棄感受的意願與能力。」我說道。   「現在再看看三十五歲的你,你在做什麼?」老師問道。   「我坐在辦公桌前,等著下班,我很高興,因為會有人來接我。」我說道。   「這個人給你什麼感覺?你們有著什麼相處模式?」老師問道。   「這個人的身材修長,有著淺淡的微笑,而我也是,我們之間並未存有濃烈 的激情,而扣除情人的關係,我們還有著朋友般的感情、互相瞭解。」我說道。   ㊣註、事後阿均對此的看法:「你渴望某個人始終對你予以等待與瞭解。」   「現在看看四十五歲的你,你在做什麼?」老師問道。   「我坐在鄉間的路邊,還是看著天空沉思。」我說道。   「這個你給了你什麼感覺?」老師問道。   「沉穩。」我說道。   「現在回想前世的你,你會給予四十五歲的你什麼建議?」老師問道。   「溫柔,在下一個人出現時、別過度隱藏自己的感情。」我說道。   「現在再看看四十五歲的你,天黑了,你準備回到哪裡?」老師問道。   「回到位於鄉間的我的家,這是一棟兩層樓的簡單別墅,一樓客廳有著光亮 ,有一個人坐在那裡看電視。」我說道。   「這個人是三十五歲的你所看見的那個人嗎?」老師問道。   「似乎是,不過感覺不大一樣,他似乎老了些。」我說道,有著淺淺的微笑。   轉個念頭,無法斷言人生即將因此改變,但是卻會因此多出一條岔路。 ※※※   週五夜裡當我離開張老師的工作室,一路從夜裡的中華路哭著走回台北車站 ,想起在這天下午長達四個多小時的催眠療程中——當我不斷回想自己以一個在 年少時期便已看透生死、二十幾歲至四十幾歲隻身四處流浪、以體驗孤寂的方式 觀察人世百態,最終躺在路邊、看著天空直到用以行走的體力與用以思考的腦力 乾涸而死的希臘人形象、出現在心眼落在的方向,再想著自己在那天下午四個多 小時的「旅行」中似乎再次回到去年在行走間隨即落淚的模樣,我很難過,然而 不同於過往落淚的感覺——這兩天流淚的感覺很輕鬆,我不覺得「痛」。   結束催眠之後,老師告訴我、我極易進入催眠狀態,也許係因平時書寫成狂 所致……是啊,關乎「精神分裂」,在此我僅以不同的角度詮釋——每當我書寫 ,在某一意念或影像出現之後,我在腦中先後以當事者、反串相對於輸出意念的 當事者的「第三者」(理智之所在)、以及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心中另外多出 其他意念(或情緒、影像)時而有所改變的自己之姿,反覆咀嚼此一最初出現在 腦中的意念,因而得到更多不同的感受、意念與影像,我讓自己「分裂」成數個 「我」,帶著不同的「心眼」與身份不斷自我剖析,同時自我催眠、自我治療、 自我擁抱——此即「精神分裂」之另意所在。   當我閉上雙眼,讓理智站在一旁,僅以第一瞬間所感受到(而非「看到」) 的影像、誠實面對過往,不加諸指責、譏諷與憎恨,僅以誠實的面容擁抱那一段 過去——與阿均討論的結論是,我將自己拆成許多「小我」、在催眠當下將這些 「小我」植入所感受到的人物影像中——於是當我感受自己躺在路邊、逐漸乾涸 死去、並且看著天空中輪轉的影像,我想我找到了我的真實模樣,模樣中的真實 落於書寫時生命似是逐漸乾涸的當下,進一步予以一語道盡即為「孤寂」。   去年一度瘋狂卻真實想望著的「死亡」不全然是自由的落在終點,當我活著 ,它也許只是讓我找出張老師所評之天賦——「感受能力」的假想點。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曾以什麼模樣與呼吸方式活著皆已無關緊要,無所謂我 依舊不知道「我」是誰、是什麼、以及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無所謂偶發痛苦 與持續沉穩著孤寂,前天晚上當我在老師的工作室睜開雙眼,我想我終於發現了 ——「旅行」的真義,之於讓我視為人生第一次重要旅程的催眠療程以及原先以 憤怒、疑惑之姿所預設的「人生旅程」,在無數次深夜裡或是當我行走在街道中 ,每當可貴的意念光石在心中湧現,每當我隨即拿出紙筆書寫或是坐定電腦螢幕 前飛快打字,我感覺身體正因著孤寂所出意念光石發熱,那是一如我在閉目接受 催眠當下所見暗沉紅光所釋出的熱,是啊,這一刻我找到「我」要的使命、並且 可以予以確立,便是以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面容與心眼,感受、接著書寫,持續 感受、持續書寫——在此由衷感謝張淑瑤老師。 --  人體有70%是演技  演技有70%是謊言  ⊙上文嚴禁轉載、節錄,侵權必究。  謊言有70%是沉默  沉默有70%是賤種  http://blog.webs-tv.net/drowsy 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ˍ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8.132.124 ※ 編輯: Schlafrig 來自: 61.228.121.14 (09/06 0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