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森林隊降級 ============================
我們在超級聯賽的揭幕戰發揮得很好,1比0戰勝了利物浦,而這也是天空衛視第一次進
行現場直播。但之後的比賽,我們打得乏善可陳。
在十月,我們是英超聯賽最後一名,十場比賽丟了22個球。森林隊開始被降級的陰影籠
罩。
與此同時,報紙上也出現了一些關於我轉會的傳言。肯尼-達格利什的一個朋友和我聯
繫,說布萊克本隊準備打破英國轉會費紀錄,向森林隊開價350萬英鎊。
我開始與森林隊談判。因為布萊克本隊對我的青睞,我在與森林隊的談判中底氣更足了
:至少我知道如果談判不成功,我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最終在布萊恩-克勞的拍板下,森林隊給了我所想要的。合同上有一條規定,如果球隊
降級,我就可以自由轉會。因此我十分樂意地簽了下來——儘管在骨子裡我寧願永遠用不上
這項條款。
我們為保級而掙扎,但一種不祥的氣氛仍在城市體育場蔓延:沒有人認為森林隊能取得
好的成績。這是一個金錢至上的超級聯賽。而傑克-沃克爾充分證明了這一點。他投入大量
資金贊助的布萊克本隊,是森林隊所無法相比的。
布萊恩-克勞在盡著最大努力,且試圖保持鎮定,但他並非鋼鐵鑄成的。在一個主場比
賽結束後,我去見他,希望他能允許我抽幾天時間回家。那是一個冬天的下午,5:30的時候
天已經全黑。秘書帶我去他的辦公室,打開門,然後讓我進去。屋裡沒有開燈,我想他應該
去了會議室,便自己坐下了。突然他的聲音輕輕地從角落裡傳來:「羅伊,羅伊,我在這裡
。」這時我才看見:布萊恩-克勞,足球界最偉大的教練之一,坐在房間的黑暗角落裡。
「泰勒還在外面嗎?」他問道。
「是的,老闆。」我答道。這時他急忙伸出一隻手指擱在嘴唇上,叫我不要太大聲。
「他想和我談談關於尼格爾的事,但我不想見他。芬頓告訴他我已經回家了。」克勞輕
聲說。
這樣的場景既可笑,又讓人覺得悲傷。泰勒是英格蘭主教練,一個克勞覬覦已久的位置
。在這樣一個令人失望的週六下午,克勞不願意被這種八卦的談話所打擾。
簽訂新合同後沒多久,布萊恩-克勞讓我們去澤西島休息幾天。愛爾蘭球迷協會澤西島
分會要我帶一件簽名的國家隊服,他們要拿去拍賣。我帶了那件隊服,約了他們的一個人在
我落腳的酒店裡見面。但他沒有來。
在澤西島,我們每天只是在早上做些輕度訓練,其餘時間休息。第二天戴斯-沃克爾和
我去一家酒吧。在那裡我們遇見了教練裡亞姆-奧坎和幾個球探。在大廳遠角處有一大堆人
在進行慶祝活動。看起來是一支女子曲棍球隊,以及她們的丈夫們。
一個女人走近我。「你是羅伊-基恩嗎?」她問道。
「是的。」
「你能不能為我們的慈善拍賣作點貢獻?」她繼續說道,「我們準備拍賣一些名人簽名
的內褲。」
「對不起,」我答道,「我有一件簽過名的愛爾蘭隊服,我可以把那個給你。」
「我們需要的是內褲。」她堅持道。
「十分抱歉,我想我幫不了你。但你可以拿走這件愛爾蘭隊服。」我說道。
「一件愛爾蘭隊服,」她冷笑道,「誰會要一件愛爾蘭隊服?」
沃克爾和教練組成員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
突如其來地,她把手中的飲料潑在我臉上。我驚呆了,覺得十分尷尬。當我恢復鎮定,
她已經在走回她的桌子。我拿起我的啤酒,走向她的桌前,然後把整杯酒倒在她頭上。隨後
的場面是她丈夫和我倒在地板上,打成一團。
斯圖亞特-皮爾斯把我帶回了我的房間。第二天早上克勞趕來澤西島,叫我回去諾丁漢
。他說他理解我的憤怒,但還是堅持認為我不應該報復。他罰了我5千鎊——我一周的工資
。
森林隊能否在超級聯賽生存下去,就要看我們剩下的兩場球了。只要輸一場,我們就完
了。森林隊輸了我可以自由轉會,但這並不說明我會為此放鬆在球場上對自己的要求。恰恰
相反。俱樂部的一些人向媒體洩露了關於我自由轉會的條款。這使很多人對我在保級大戰中
能否承擔責任表示懷疑。而我必須在最後兩場球中做一些事來證明自己。
當我們在準備與謝聯隊的比賽時,布萊恩-克勞消失了。一開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切
。因為他經常消失一到兩天。但整個週五他都沒有露面,我們開始擔心是不是有什麼發生了
。
星期六的下午兩點鐘,他仍沒有出現。當我們上場熱身時,氣氛緊張。開球前二十分鐘
我們回到更衣室,仍希望能遇到我們的教練。三點差五分,當我們走向出場的過道時,布萊
恩-克勞突然出現在通道的盡頭。他穿一件花紋像睡衣的外套,一雙雨靴,手裡竟還拿著一
把鏟子,衝我們吹著口哨!我想他的意圖是告訴我們,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比賽。「年輕人
,不要緊張。我一點都不緊張。」他真是一個神奇的人。
但令人悲傷的是,這種小把戲完全沒有起到作用。謝聯隊2:0贏了我們。我們降級了。
經歷了最初幾分鐘的痛苦後,一些球員開始在洗澡間講起笑話。我無法相信這一切:他
們的職業生涯在遭遇著巨變,而他們在討論他們今晚該去哪家飯店!我只是覺得羞愧和傷心
。後來,取代布萊恩-克勞成為森林隊主教練的弗蘭克-克拉克說道:「我對羅伊-基恩盡全
力保護森林隊留在英超表示感激。」他錯了。我只不過想保護我自己。
幾個星期後森林隊球迷將我選為年度最佳球員。前兩年這種光榮都是屬於斯圖亞特-皮
爾斯。這對我來說或多或少都是個安慰。因為我知道球迷承認我為保級作出的努力,儘管我
有自由轉會的條款。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足球產業中生存。這是經過一個艱難的賽季我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
沒有人相信布萊恩-克勞的隊伍會被降級。但任何一個如斯圖亞特-皮爾斯般有天賦、有職業
精神的球員都有可能離開英超。足球是一個殘酷的遊戲嗎?它可以是。只要你放鬆你的警惕
,放寬對自己的的要求哪怕只是區區百分之五。請相信這一切,即使你聰明,即使你認為自
己不可戰勝。森林隊並不缺乏智慧,但我們還是出局了。
足球並不是一個殘酷的遊戲。說它殘酷只是一種逃避。任何事情,無論好壞,總有一個
發生的原因。實際上,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你得到你應得的東西。
我沒有過多的時間來為自己或者為俱樂部思索降級的原因,因為在賽季結束前,愛爾蘭
將要打重要的世界盃入圍賽。入圍賽前景還不錯。我們在客場先後與丹麥、西班牙戰成0-0
平。在主場3-0勝北愛爾蘭。94年美國世界盃漸漸現實起來,與丹麥、西班牙、北愛爾蘭的
這三場戰鬥為我們進軍世界盃鋪下路基。
我和查爾頓之間關係冷淡。他對待我就跟對待其他人一樣沒有區別。他不懂根據球員的
特點來制定戰略。有人說足球如下棋,但用象棋來形容我們是錯的。查爾頓的愛爾蘭隊組成
簡單到你無法想像。如果非要用一種棋類遊戲來形容愛爾蘭隊的話,那最多也只會是跳棋,
而不是象棋!
在查爾頓接手愛爾蘭隊之前,愛爾蘭從未進入過任何重要大賽的決賽圈。因此,他成為
了這個國家的英雄。他自己也十分享受這種殊榮。即使面對球員,他也帶著這種不可一世的
驕傲。這只能讓我寒心。
其實查爾頓的成就是被誇大了。首先,愛爾蘭對這次比賽的期望並不高。愛爾蘭的目標
只是入圍。所以查爾頓沒有受到很大壓力。他執教的愛爾蘭隊在天賦上並不次於英格蘭隊。
另外,查爾頓也會挑選一些適合他的友誼比賽來打。這使他看起來總是在贏。但實際上,決
定愛爾蘭隊踢法的,並非根據那些充滿天賦的隊員本身,而是根據查爾頓自己粗糙的想法。
說句公平話,查爾頓確實創造了一些不錯的成果,他也將愛爾蘭帶入90年意大利世界盃
的四分之一決賽。這是愛爾蘭歷史性的成功。但歷史並不能反映一切。在那次世界盃中,粗
劣的英格蘭隊也進入半決賽,並在點球大戰中輸給西德(斯圖亞特-皮爾斯曾在酒吧裡大罵
他射失了的那個點球)。而90年世界盃決賽西德對阿根廷那一戰則是我見過的最糟糕的決賽
——水平尚不如普通比賽,而且兩支隊伍表現得都乏善可陳,幾乎找不到在狀態的球員。
1990年我還是一個球迷,喜歡在「神廟」酒吧看足球賽。與一些真正的愛爾蘭球迷一樣
,我對查爾頓領導下的隊伍有著複雜的看法。看見愛爾蘭隊進入世界盃決賽圈確實令我們開
心,但這種足球並不能讓我們激動。但對大部分對足球一竅不通的人來說,足球的質量並不
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小小的愛爾蘭能夠進入90年世界盃,能夠與世界頂級球隊交手,這就
已經足夠了。查爾頓成為上帝:媒體、政客、公眾都在念著他的名字。當他告訴愛爾蘭人他
愛我們時,整個國家狂喜而自我陶醉。
也許不應該說查爾頓在球員中並不受歡迎。足球運動員都是實用主義者。我們只是為教
練而戰。尤其是在國家隊中。對大部分球員最重要的,是能在隊伍中擁有一席之地。所以即
使查爾頓的風格不適合一些球員,他們仍然願意按他說的去做。但在他身後,當他佈置戰略
時,球員們交換著眼色,做出鬼臉。我們不能夠改變他,我們只能遵從他。查爾頓是個太不
善於瞭解屬下的人,他甚至經常叫不出球員的名字——這真是個諷刺。
拿布萊恩-克勞和傑克-查爾頓來作比較,克勞擅長細節分析,而查爾頓只會說一些 「
壓著他們打!」或者「抓緊點」之類的廢話。克勞充分信任他的隊員的能力,但查爾頓彷彿
永遠都在擔心他的球員能否做好。「按照你看到的去做」是克勞的口頭禪,而「按照我看到
的去做」是查爾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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