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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尤寬仁(上)   尤寬仁,1925年生,屏東恆春人,1946年入北京大學西方語學系,晚年返台 定居,最終於台北病逝。   尤寬仁的父親叫尤進來,1895年生,適逢台灣割日。尤家先祖來自福建泉州 永春,曾在恆春經營萬泉商號,兼以務農。尤進來之父早逝,家中經濟條件貧窮 。尤進來幼年既放牛又幫忙農活,十三歲始入恆春公學校就讀,二十五歲畢業於 台北醫學專門學校,二十八歲結婚,回恆春開設安生醫院。從務農之家轉變成醫 師之家,對尤寬仁後來的發展起到決定性的影響。   恆春人林右崇在《人物恆春》一書中有記載其事。對尤進來多所推崇。其言 尤進來看診不問病人能否負擔醫藥費,該救則救之,乃濟世心腸。尤進來為虔誠 基督徒,認為「人生行善」是唯一正路。尤進來的言教身教,對尤寬仁的人格有 很大的影響。但林右崇在尤進來小傳中記載尤寬仁之事有誤,其未曾在日治時期 留學滿洲國,也未曾擔任過哈爾濱工業大學教授。該文網址請參見 http://ppt.cc/MTJF。   尤寬仁的母親叫侯平安,侯家乃台南望族。侯平安的父親侯皆德是福建南安 人,十六歲隨清軍渡海來台,後當上醫生,頗受鄉里敬重。侯皆德之子侯全成更 受鄉里推崇,侯全成曾任台南市議員、台灣省政府委員。上個世紀「全成」之名 在台南家喻戶曉。   尤進來在台北習醫之際認識侯全成,進而和他姊姊侯平安結為連理。兩家人 的緣份緊密相連。日治時期侯全成曾赴黑龍江擔任黑龍江陸軍醫院上校院長。多 少年後,他的外甥滯留在黑龍江長達四十個年頭。 志向未定的活潑青少年   尤寬仁是長子,上有一個姊姊,下有一位妹妹和五個弟弟。尤寬仁從小性格 外向,喜歡和街坊鄰居的小孩玩在一起,不熱衷於課業學習。他的父母忙於醫院 的工作,家中小孩又多,不能好好照顧他。遂在尤寬仁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把他送 到台南,由娘家的親人代為照顧。在那裡,尤寬仁認識了後來曾協助施明德逃亡 的高俊明牧師。高俊明之母侯青蓮是侯平安的姊妹,按輩分,尤寬仁和高俊明是 表兄弟。   尤寬仁轉學到台南末廣公學校,這是日治時期非常好的學校。小學畢業他考 上台南二中(今台南一中),這是間非常難考的學校,顯示出尤寬仁不只是愛玩 的小孩,在唸書上也有過人的資質。   少年尤寬仁的愛好是電影。中學時他的姊姊尤惠慈到宿舍找他,看到他的房 間貼滿電影海報,而且有許多外語電影雜誌,例如專門介紹電影學、電影拍攝技 術的日本雜誌《LIFE》。尤寬仁對他的姊姊說:「我以後要當導演!」但是尤進 來卻希望長子能夠繼承醫師的家業。於是尤惠慈就對尤寬仁說:「你說你要當導 演,那我就要去告訴爸爸!」   尤惠慈那時候是台南長榮女中的學生。二次大戰期間,他們學校的學生經常 要出公差,去幫士兵們縫補衣服、煮飯什麼的。遇到部隊出征的日子,則是附近 所有的女子學校學生都要去車站送行。在火車站,十七、十八歲的女學生一整列 排開,拿著日本國旗,唱日本軍歌,高呼萬歲口號,十足的電影場面。   1944年四月,尤寬仁入東京青山學院工學院航空發動機學系。他既沒學醫也 沒學電影,而進入了理工領域,這顯示他在青少年時期還沒決定未來的志向。進 入青山學院之前,尤寬仁在新宿高等預備學校學習。1942年五月,他剛到日本就 接觸到世界語,透過《世界語一月通》這本教材和《世界語日語辭典》開始學習 世界語。尤寬仁那時候還不知道,世界語對他以後數十年的人生將起到多麼大的 影響。 兩度走入自己的命運   抗戰勝利,尤寬仁和許多在日本求學的台灣人一樣中斷學業返回寶島恆春。 他的姊姊尤惠慈已經嫁人,在台南定居。一日,尤寬仁去台南找他姊姊,跟她說 他要去北大唸書。原來是尤寬仁看到公費生的考試公告,決定要報考。   尤惠慈說:「你要唸書為什麼不在日本唸完?爸爸會讓你去北大唸書嗎?」 尤寬仁答:「爸爸說先考上再說,那我就考上給他看!」尤惠慈又問:「那你為 什麼要去北大?北平很遠耶!」尤寬仁用非常興奮的語氣說:「因為胡適在北大 !胡適是聞名全世界的中國學者,他現在是北大校長,我要去北大追隨胡適!」 基於如此單純的原因,尤寬仁選擇報考公費生。   榜單揭曉,尤寬仁是文科榜首,這下他父親不讓去也不行了。可是尤進來心 裡還有猶豫,這不是錢的問題,反正是公費生;也不是繼承家業的問題,如果兒 子真的不想學醫逼也沒用。尤進來考慮的主要是國共內戰,萬一自己的寶貝兒子 被戰禍波及怎麼辦?做父親的不可能不為孩子做最壞的打算。   但是尤寬仁非常堅持非到北大求學不可。北京大學幾十年下來累積的名聲, 讓一介台灣青年不遠千里不顧一切慕名而去。因此,尤進來最終還是讓兒子去到 北平。尤寬仁,踏上了載運公費生的這艘輪船,走入他自己的命運。   尤寬仁選擇的是北京大學西方語學系,主修的外語是德語,副修英語。在日 本學習世界語的時候啟發了他的語言天賦,導致他放棄少年時期的理想,放棄在 青山學院所學的專業,一頭鑽入了語言的領域。從此他確立了自己的志向,在外 語的世界一展長才。   尤寬仁到了北大就專注於課業,從不過問政治和學生運動。從沈崇事件開始 的每一次學潮,他都有沒有參與。在當時的如火如荼投身反對國民黨遊行的北大 學生眼中,他幾乎就等於是個書呆子。可以說他是個給他一本外文書就不會造反 的人,政治性格柔弱的像隻兔子。   1948年暑假尤寬仁返鄉渡假,這次尤進來可強力反對他再回去北平了。48年 和46年可不同,戰火全面蔓延開,遠在台灣都能感受到這種氣氛。雖然三大戰役 還沒開打,國民政府還沒有遭受決定性的敗北,但誰都看得出來共產黨已經和國 民黨有了抗衡的本錢,內戰不可能控制了。   然而尤寬仁還是非常堅持的要返回北大去。他的父親跟他說:「北方已經在 打仗了,你為什麼還要回去?萬一打到北平怎麼辦?你已經在北大唸了兩年,已 經夠了。」   尤寬仁回答:「不會啦,只要在學校裡待著就沒事情,不管國民黨或是共產 黨都不會把槍火打到學校裡面來。我在東京的時候,美軍也沒有轟炸日本的大學 啊。」   「那是別人美軍啊!國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尤進來已經不知道要怎麼阻 止他的兒子了。尤寬仁說:「不會啦,胡適在北大,他是北大校長,又是全世界 知名的學者,誰敢對北大亂來?反正我就是要再去,因為胡適在北大!」暑假結 束,尤寬仁果然回到北大,迎接新的學期,也迎接了從此只屬於他這位台灣知識 份子的命運。尤寬仁,還是走了進來。 搭上國民黨專機的頭號學人胡適   開學沒多久,國民黨在內戰中一敗塗地。蔣介石體認到崩潰之勢不可避免, 啟動了國民政府在內戰時少數正確的兩個計劃──搶運國寶,以及搶救學人。搶 運國寶計劃成功了五成以上,北平故宮的頂級瑰寶,中央研究院的珍貴史料,通 通被帶到台灣,而且無一件損壞。搶救學人計劃則是失敗的,在名單內的學者僅 有一至二成跟國民黨去到台灣,其他人都選擇留下。   可偏偏被蔣介石列為頭號學人的北大校長胡適,決定在1948年十二月搭上國 民黨專機離開北平。兩代知識份子的際遇交錯而過了,離開的,留下的,不遠千 里慕名趕來的,身不由己。胡適的小兒子胡思杜拒絕離開北平,1957年反右運動 中被劃為右派,不堪凌辱上吊自殺。曾昭掄,曾國藩後人,同樣拒絕搭上國民黨 專機,文革時被折磨至死,曾家絕後。   尤寬仁敬重的胡適跟著國民黨跑了,現在北平業已被百萬共軍包圍,該怎麼 辦呢?   據尤寬仁的妻子回憶,北平解放時,周恩來曾經對這批台灣公費生承諾可以 讓他們回台灣去。若此事為真,今天我們就不清楚尤寬仁為何做出留在大陸的決 定。看另外一個例子,1975年北京政府釋放了最後一批國民黨戰犯,也承諾讓他 們可以選擇去到台灣,共產黨還提供路費。故周恩來特別對這批台灣學生放行一 事,還真有點可能。不過上述提出申請的十位國民黨戰犯全數被國民政府拒絕入 境,母親和妻兒都在台灣的張鐵石最終在香港自殺。   如今我們只能臆測,因為尤寬仁是個沒有政治敏感度的人,對於誰來統治中 國他都不在意,只要能夠讓他從事語言工作即可。再者,解放軍一副要打下台灣 的氣勢,反正不久後台灣將由共產黨統治,留下來和回台灣似乎是一樣的事情。 所以他選擇留下。那時的他還想不到,兩岸此後將對峙數十年,而他將滯留在寶 島的彼岸,度過一段不可思議的人生。 從攀上天梯到墜入地底   1949年四月,尤寬仁到哈爾濱外國語專門學校學習俄語,此校乃黑龍江大學 的前身。1950年十一月學成,留在外專教材編譯科工作。憑著對俄語的熟稔和參 與教材編輯工作的經驗,1951年九月他被調到中共中央宣傳部翻譯室,負責翻譯 斯大林全集,和其他人合作翻譯了斯大林全集中文版前三卷。   1953年一月他調任中央編譯局繼續從事翻譯工作。中央編譯局的全名是「中 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直屬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1953年 成立,主要業務是編譯和研究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將之翻譯成中文;並且將毛 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中共元老領導人的著作和中國共產黨的重要文獻翻譯成 外文,介紹給全世界。因此,中央編譯局可說是中共相當重要的思想傳播機構和 喉舌機關。   尤寬仁在北京的這個時期,他的同事之一正是毛澤東之子毛岸青。只要有外 國文件發來,都是由他們兩個人負責翻譯。尤寬仁自言和毛岸青的關係挺不錯, 不過實際上和太子共事並沒有讓他攀上天梯進入中央編譯局權力核心。很快的, 1954年四月,他就被調任哈爾濱工業大學教務處做翻譯工作。同年十二月,他再 次被轉調到工大圖書館擔任圖書館員。   尤寬仁被調離中央編譯局的原因不明。後來和他同屬黑龍江省世界語研究會 成員的石成泰說可能是因為他台灣人的成份問題,才被調離中共中央這麼重要的 單位。可是究其調任工大的時間點,肅反運動還沒開始,台灣人的身份問題還沒 浮上檯面,似乎不是只有這個因素。   同為公費生的洪瑤楹評價尤寬仁在政治上的表現,稱其沒有政治細胞,不擅 於經營人際關係。據此以斷,尤寬仁應該是個不懂得算計別人,也不知道別人正 在算計他的人。肯定是在工作上或者日常和別人的交流中說話不得體,甚至說錯 話,無意中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導致他在大規模政治運動開始之前,就「身先 士卒」被流放到黑龍江。   尤寬仁在哈工大圖書館負責外文圖書編目和上架的工作。只要有新進的外文 書籍,一律都由他先讀過,然後撰寫簡易摘要並決定分門別類到哪個書目當中。 另外,偶爾也有些外語文件需要他翻譯。他沒有被安排學術研究的工作,也不須 要擔任教職,可說是個閒差。   工大舊圖書館坐落於西大直街,在今工大附屬中學旁,是一棟兩層樓的舊式 建築,如今變成工大外國語培訓學校和職業技能培訓學校的所在地。尤寬仁在這 裡,過的是不被重視的日子。   隨著知識份子的地位愈來愈低落,加以台灣人的國民黨特嫌身份,尤寬仁在 政治上愈來愈受到歧視。他和同事還有工作上的來往,但一般交往可就愈來愈淡 薄了。因為誰都不敢在逐年加強的政治運動中,去和一位政治上有問題的台灣人 有過多往來。下班後尤寬仁沒什麼地方可去,多半待在家中透過短波收音機聽外 語廣播,有時候一天可以聽十個小時的廣播,生活苦悶可想而知。   那個年代瘋狂到什麼程度呢?我來舉一個反例。反右以後,國學大師陳寅恪 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他的學生避之唯恐不及。蔣天樞,師從王國維,和陳寅恪 僅有數面之緣,卻在其履歷表的主要社會關係中卻寫著:「陳寅恪,六十九歲, 師生關係,無黨派。生平最敬重之師長,常通信問業。」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記 述,放在那個時代卻能被歌頌成「表現出讀書人的氣節」。如此可見一般平民百 姓,是多麼的不敢和待罪之人有過多牽扯。   數年後,尤寬仁的第一任妻子可能是不習慣這樣在哈爾濱的生活,和尤寬仁 離婚返回北京了。在這無盡的寂寞中,卻有兩件事情,帶給了這位流放在黑龍江 的台灣人幾絲溫暖。 哈爾濱世界語小組傳承了世界語的發展   1953年,黑龍江省圖書館館長張雁在哈爾濱創辦了世界語小組。張雁是新四 軍出身,臉上有一個被日本人砍的大大的刀疤。1960年代初,因為反修防修逐漸 強烈,中學俄語教育式微,英語教育抬頭,政府急就章找了一批非英語專業的教 員來教英語。哈爾濱教育局教研員王永才找到尤寬仁,請他來為這批臨時抓來的 英語教師補習。就這樣,尤寬仁認識了世界語者王崇芳。後來兩個人一起加入張 雁的世界語小組,尤寬仁擔任副組長。   世界語是什麼東西呢?十九世紀一位波蘭醫生柴門霍夫,憑一己之力創造出 一種人工語言,原名叫做希望之語,日本人把他翻譯成世界語並傳到中國。世界 語是一種國際輔助語言,旨在促進使用不同語言的民族透過世界語互相瞭解。學 習世界語的人叫做世界語者,他們裡面的多數都具有大同思想,追求世界和諧, 是一群理想主義者。   尤寬仁在日本留學時學習了世界語,想不到十多年後在哈爾濱,他竟可以透 過世界語結交到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真的起到促進交流的功效。   世界語小組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聚會一次,地點在省圖書館館長辦公室。 由於參加了世界語小組的活動,尤寬仁結識了王崇芳等世界語者,並且有私人情 誼。王崇芳曾上過尤寬仁家中拜訪,尤寬仁和王崇芳之妻也有交情,他們就像是 朋友的關係。透過他們的努力,世界語在哈爾濱的傳播不至於中斷。要知道,哈 爾濱是中國最早傳入世界語的地方,具有相當的歷史意義。   後來編纂《中國世界語人物志》的世界語者侯志平曾言,尤寬仁在世界語領 域並沒有做過什麼具體貢獻,這是中肯的評價。尤寬仁只是參與世界語活動,從 未撰寫或編輯過世界語刊物,沒有留下實質的作品。對一個出身有問題的來說, 他是不敢奢望去建立什麼功業的。   年輕的尤寬仁是一個外向的人,在北大期間他還學習了國際標準舞。他愛跳 舞,也愛唱歌。流放到哈爾濱後,他逐漸變得內斂起來,儘量讓自己不要張揚, 麻煩就不會找上他。本來尤寬仁就沒有政治細胞,書生性格又使他顯得柔弱,就 算被壓迫也不會去爭取自己的利益。既然如此,就讓自己成為一個平凡人,做好 份內的工作,不著書立說,說話小心,大概就沒事了。   只有在參加世界語活動的時候,他才能稍微放開胸懷,和別人侃侃而談,那 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另一方面,1956年工大圖書館來了一位特殊的館員,讓尤寬仁得到另一份心 靈慰藉。這背後的故事,還得從哈爾濱的歷史說起。 人類歷史上一座奇蹟般的城市 一百多年以前,蒼茫的東北大地 誕生了一個城市奇蹟 這個奇蹟的名字,叫做──哈爾濱 那些關於這座偉大城市的傳奇 在土木磚石之間,凝固成詩 穿越人類歷史風起雲湧的一百年 淺吟低唱,直到今天 引述自中央電視台紀錄片《聖尼古拉大教堂傳奇》   哈爾濱地名來源是滿語「扁平狀的島嶼」的意思,它原本只是個松花江畔的 漁村。甲午戰爭後,1896年清帝和沙皇簽訂中俄密約,允許俄國在東北境內修築 大清東省鐵路(民國後改稱中國東省鐵路,簡稱中東鐵路)。哈爾濱是中東鐵路 其中一個大站,俄國人開始在哈爾濱殖民。這是哈爾濱近代建城之濫觴。於是這 座中國城市從建城之初,就完全是一副西方城市的樣貌。   俄國人帶來一切西方事務:中國最早的啤酒廠,中國最早的電影院,中國唯 一一座歐式古典主義風格規劃的城市。一百年前,哈爾濱之名氣和上海、北京不 相上下。若把二十年代的巴黎、倫敦、莫斯科、哈爾濱四座城市的老照片擺在一 起,完全就覺得哈爾濱和另外三座城市一樣是歐洲城市。共產黨早期領導人瞿秋 白曾於1920年到過哈爾濱,這座城市的奇蹟讓他感到震驚不已。俄式的生活風格 深深影響每個人,連中國人也不例外。就連中國工人穿上皮鞋,也必須將鞋面擦 的油亮才出門,他們的生活品味完全領先於同時期的上海、北京。   1917年俄羅斯先後發生二月革命與十月革命,沙皇被推翻了,俄國貴族陸續 逃亡海外,一堆俄羅斯人流亡到哈爾濱。據非正式統計,當時哈爾濱人口約四十 萬多人,其中有二十多萬俄羅斯人。甚至在1920年代初整個哈爾濱一度湧入六十 萬俄羅斯人,他們從哈爾濱再轉赴天津、上海其他地方。中國人稱俄羅斯人叫做 「老毛子」或「白俄」。老毛子是通稱,白俄的意思比較專指流亡到哈爾濱的俄 羅斯貴族。 近代台灣和哈爾濱的共同命運   尤寬仁被流放到這人類史上屈指可數的流亡中心,政治上受歧視,工作不受 重視,過著沉悶的日子。1956年工大圖書館來了一位白俄,她是俄文書籍管理員 ,叫做達維堅果˙尼娜˙阿法納西耶夫娜。透過尼娜,尤寬仁開始接觸俄羅斯人 ,才逐漸瞭解俄國人在哈爾濱的歷史。   那是一個令人開心又不開心的故事。這些滯留在中國境內的俄羅斯人,其中 多數已經和俄國斷了聯繫。在他們的檔案上註記著無國籍人士,是一群失去祖國 的人。尤寬仁心想:這不是和我被壓抑的台灣人的身份是一樣的嗎?然而,這些 俄羅斯人又不覺得自己失去了祖國,他們從小就生長在這裡,在他們的認同裡就 覺得自己是中國人,中國就是他們的祖國,他們的故鄉。   尤寬仁在俄羅斯人的身上看到了不同民族融合在哈爾濱這塊奇蹟土地上的生 命力。面對祖國已亡的逆境,俄羅斯人勇敢承受,以積極樂觀的心態生活著,既 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棄。而哈爾濱的俄羅斯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觀念,又跟 闖關東的東北人的豪爽性格有關聯。殖民者、流亡者反而接受了中國文化的洗禮 ,給同化了。   受到這些交互融合的文化影響,調任哈爾濱第三年,尤寬仁也慢慢地融入這 座北國城市。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尤寬仁在閒暇的時候都會去拜訪一位白俄 老太太。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個是失去國籍的俄國人,一個是有家歸不得的台灣 人,在那個動盪的年代結下忘年的情誼。在官場、職場不擅言詞的尤寬仁,在老 太太面前卻可以輕鬆地閒話家常。不能不說是這幾乎相似的出身背景,幾乎相似 的台灣與哈爾濱的近代命運,交流了兩顆流浪他鄉的心。   尤寬仁的在哈爾濱的生活愈來愈穩定了。透過世界語和俄語,他結交了新朋 友,讓他不至於太寂寞。另一方面,他依然專注於圖書館員的工作上,兢兢業業 不敢懈怠。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51.151.160
Tbilisi:哈工大是共軍重點學院耶, 可不算流放喔 11/13 08:50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HIT/20195950.html 文中提到的尤寬仁老師原在哈工大圖書館工作,現定居臺灣。尤老師好象是留日博士, 通宵多門外語,著譯豐富,是我在哈工大上學時非常敬佩的教授。我常常想,象尤老師 這樣的才子,為什麼沒有機會成為學科帶頭人、成為碩導博導,為學校作出更大的貢獻 ?看看現在哈工大外語系的那些教師,和尤老師比似乎還有境界上的差距。 對比他的能力,和他在工大負責的工作,以及他的學生的說法, 還有工大教授對他的評價,他在工大過的確實是被流放的日子。 只是目前被流放到工大圖書館的原因不明,要開檔案才能暸解。 ※ 編輯: blurry 來自: 111.240.236.127 (11/13 1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