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似乎是個重要的日子,但我卻忘了.
滂沱大雨打在樹葉上,打在屋簷上,打在,我的心上.好痛,好痛,不會在這個時候
發作吧,我大口大口喘著氣,今天的空氣很冷,帶著淡淡的雨的氣味.風吹得窗戶喀拉
喀拉響,一種令人心煩意躁的嘈雜.
也許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好,何必怪雨聲?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一定很重要,可是我一直想不起.
走下樓,磨石子地板是冰涼的,帶著微微的水氣.窗外一片灰濛濛,有時事物不必
看的太清晰,朦朧反而是一種美.花瓶裡我最愛的玫瑰,了無生氣,我把通往前院的
落地窗開了一個縫,讓這風,帶些水氣進來,免得這屋裡的生命,都要枯萎了.這其中,
包括我嗎?
用了早餐,我百般無聊地坐在窗前,數著滴下的水珠,光芒閃爍,但一旦形成了,
飽滿了,就必須落下了,消失了,在她最美的那一刻.我伸出手,試著想挽留,她的命運,
但我手中握著的,只是水珠支離破碎的遺體.
人各有命,一切都注定了.
當我的手掌變得冰冷,我發現我的手臂僵了,原來我一直用同一個姿勢舉著手掌,
我放下手,輕輕按摩著,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今天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重要,備忘錄裡一定有記載,與其在這想破頭,
我去翻翻備忘錄還比較實際.
心裡打著這念頭,身體卻是不情不願的移動到書桌前,打開了抽屜,在我拿出備忘錄
的同時,我聽到,門鈴響了.
是誰呢?是誰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中還出門呢?我不忍讓我的客人在寒風中淋雨,於是
我奔到大門口,開了門.
傘下,那張臉,是我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是我最想再見一面,也最不願再想起的,是你,
是你的臉.
我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今天,你要離開,離開高雄,離開-我身邊,永遠,不會再走
回頭路.
我沒有忘記,我只是不願想起,我仍然一直欺騙著自己,我不想接受,你離開我的事實.
"進來....坐坐?" 我實在找不出更得體的話,光是這四個字,我也得鼓起莫大的勇氣
才說的出口.
"謝謝,不了.我只是順路來看看妳,跟妳告別." 最無情的話都已經說過了,現在我們
的對話反而客套地像陌生人.
"進來吧,你都淋濕了,我拿條毛巾給你."我轉身進屋,你沒有堅持,默默收了傘,
跟著我走進來,
"拿著."我遞給你一條毛巾."要我幫你擦嗎?"
"不必了!我自己來!"我那麼可怕嗎?至少,在你眼裡是吧.
我到廚房砌了壺玫瑰花茶,回到客廳,你凝視著忘了關上的抽屜出了神.啊,那個抽屜,
裡面放著的,全是和你有關的東西.
"在看什麼呢?"我真是明知故問,你回過神,望著我.
"這些......妳都沒丟?"很驚訝嗎?
"你送的,捨不得丟."我最捨不得的,是你,但我無法決定,你的人,你的心的去向.
我沒有你的無情,你說丟,就丟了.你聽不到,我的心,在喊痛.
"這個...妳沒有拆?"你捧著那個綁著粉紅色緞帶的盒子,"妳不是說,妳很喜歡
裡面那個音樂盒嗎?"
"那個蝴蝶結是你辛苦綁的,我捨不得打開."當初逼你要在盒子上綁上蝴蝶結,
我才肯收這份禮物,你好不容易學會了,卻把音樂盒忘在裡面了,所以,我一直沒有拆.
"別看了,來喝杯熱茶吧."我倒了一杯茶,放在你面前,你默默地端起來,輕輕啜了一口.
"其實,"你頓了一下,"我不愛喝玫瑰花茶,"那麼,過去,你只是因為我愛玫瑰,所以附和
我?
"而且,"這次你停了很久,"一個字一個字說,"我從沒有愛過玫瑰."
這八個字,像鑿子一樣,打在心上,我的心,崩裂了.
這是雙關嗎?你沒有愛過玫瑰,也沒有愛過因為愛玫瑰而被稱為玫瑰的我嗎?
我的血液,我的思考,我的心跳,在一瞬間靜止了,只聽到,你一口一口,啜著你不愛的,
玫瑰花茶.
"那你現在,又何必喝呢?"我按著胸口,喘著氣,好痛,好痛.
"因為,這是最後一次,喝你為我泡的茶了."是啊,是最後一次了,過了今天,我們就沒有
任何瓜葛了.
"我還是,喜歡喝葡萄汁."葡萄汁?我懂了,你心裡一直有另外一個人,一個份量永遠
比我重的人.
"我要走了."你輕輕放下杯子,"再見了."走到門口,你轉過頭,"從我踏出這門一步,
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牽連了,請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不要...再來煩我."
無情的話,在我聽來,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好像哪本書裡寫,一個已經挨了十八刀的人,
是不會在乎多兩個巴掌的.
我走到你身後,"你要保重,再見了."我盡力在忍,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要,笑著
說再見.
你沒有再開口,撐開了傘,踏出大門口,我靜靜目送你,走進雨裡,走出我的生活裡.望著
你的背影,我不由自主的打出一句手語:"相信你只是怕傷害我,不是騙我,很愛過誰會捨得."
你消失了,消失在轉角,在我的生命裡,消失了.
不知道在風雨中站了多久,我回到屋內.那壺玫瑰花茶已經冷了,失去了當時的熱度,
就該倒掉了嗎?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很慢很慢的啜著,好酸,好澀.我望著壺中一朵完整的玫瑰,想起
我第一次送你玫瑰的情景.你硬要把花瓣一片一片嚥下去,"這是妳送我的第一朵花,我不要
她就這樣枯萎,我要讓她變成我的血肉."當時的你,是這麼說的.
忽然瞥見抽屜沒有關上,還有忘在桌上的備忘錄,我走近書桌,發現剛剛的一陣強風,
翻開了備忘錄,停在那一頁,有我們合照的那一頁,照片裡的你,眼裡盡是溫柔.
照片可以捕捉瞬間,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們也能停在那一刻,你最疼我的那一刻,
但那不可能,是嗎?
雨又下大了,淅瀝的雨聲竟變成一句句你說過的話語,在我耳邊迴蕩不絕.
"什麼九年之約,我都不要了!我現在只要妳,只要妳!"
"明年元宵,我們再一起來看花燈."
"妳是我未過門的老婆,我怎麼會不疼妳?"
"我不在乎妳任性刁鑽野蠻不講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一直照顧妳!"
"我會想妳的,我不會看別的妹!"
"我要永遠疼妳照顧妳,這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不夠,還有下下輩子..."
"不管妳到哪裡,我都會在這裡,等妳回來."
"我想就這樣牽著妳的手不放開,愛能不能夠簡簡單單沒有傷害~~"
"跟妳在一起,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我愛玫瑰." "我愛玫瑰." "我愛玫瑰." "我愛玫瑰."
所有過去的畫面像走馬燈不斷閃過腦海,拜託...停止...我快崩潰了...
"不~~!不要~~!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崩潰了,用盡全力去哭,去叫,去吶喊,
但痛苦沒有減輕一分一毫.
雨停了,一陣可怕的寂靜襲來,我打開電腦,隨便選了首mp3想趕走寂靜,前奏有一段
口白:"故事的開始,是在大露營,第一次的聯誼........."
第一支舞?哈哈哈哈......連電腦都要開我玩笑?
我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掉,就像那次割腕時,血止不住時一樣,慢慢的,在面前形成了
小小水窪,不同的是,那時是鮮紅的,這時是透明的.相同的是,沒有人發現,沒有人關心.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要把容易掉淚的人形容成水龍頭,而且還是壞了的水龍頭,一打開,
就關不上了.
我看不到我的眼淚是否像雨滴,但我清楚聽到眼淚落地時,碎裂的哀嚎.我顫抖的手
捧著淚,哽咽的唱著:
"如果能就這樣挽著妳的手 從現在開始到最後一首
只要妳不嫌我舞步笨拙 妳是唯一的選擇~~~~~~~~~~~~~~~~"
第一支舞,一遍一遍重複著.
但往日時光,往日時光....................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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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福:妳願意......一生跟我一起種玫瑰嗎?
ㄚ焦:(臉紅)當然.......願意啊~~~~~~可以...順便種草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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