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結束後，在醉月湖上的石橋和她合拍了幾張照片，我就準備去當兵了
。她則留在她們系上唸碩士班。
一次趁著休假的空檔，和輔仁約在校總區見面。當我們坐在石階上看著前面的
杜鵑花的時候，他問我除了她之外還喜歡甚麼類型的女孩子。那時從遠方走過
來兩個女孩，我沒看清楚就隨手笑笑的指其中一個，說這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萬萬想不到一分鐘後，輔仁等她們走近時，要我抬頭看清楚，我才知道世界上
就是有那麼巧的事。
回想起以前娃娃谷迎新的晚上，長風大哥曾說過我最大的缺點便在於過份的執
著。如今看起來，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 ＊ ＊
服完兵役後僥倖的讓我考上台大物理研究所。
她卻告訴我她正在準備考TOFEL和GRE，預定第二年到美國留學。
那她男朋友呢？大三暑假時，有一次在羅斯福路上的徐州家教社，為了打發無
聊的等候時間，交談之下才知道君竹是她轉系後的同班同學。他告訴我，她剛
轉系過去時，追求的人絡繹不絕。兩年之後，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下接受堅持到
最後的一個人。
不過我並沒有追問她男朋友是否和她一起到美國唸書。歷經歲月的洗鍊，我的
心境已經和十八歲時不一樣了。
她到美國之後，我們還有連絡過幾次，以後便更行更遠。我幾乎已經快忘記了
，在我年少生命樂章中為她所填的滿滿的那幾頁音符。
一直到我申請台大物研所博士班失利，漫步在微帶涼意，夜間的椰林大道上。
突然她的倩影又浮現在我的眼前，讓我立刻做出了個決定。
打了通長途電話給遠在加州的輔仁，告訴他我要到美國完成我的博士學位。
＊ ＊ ＊
離開台灣的前幾天，長風大哥特意陪我舊地重遊，大學時代我們一起上課、一
起玩耍駐足的地方。白雲蒼狗，變幻無常。活動中心地下室的撞球桌早已經被
移除了，男一舍的交誼室晚上十二點再也看不到萬頭鑽動等著看A片的人潮。
前年回去的時候，閒來無事在學校轉了一圈。走在嶄新規劃的校園裏，感覺是
如此的陌生；推開文學院圖書館陳腐的大門，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橄欖球場上仍有著年輕學子在比賽鬥牛，醉月湖畔一對對的情侶在我眼前攜手
走過，園藝系外盛開的蘭蕙在燦爛陽光下嫵媚的迎接我。
彩色繽紛的大學四年，伴隨傅鐘敲出的悠揚鐘聲，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飛舞著。
＊ ＊ ＊
來到美國後，斷斷續續都有她的消息，但是我再也沒有和她連絡了。
俊謙一年後也來美國改唸法律。有一次他問我心裏面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想法
，我笑著回答：「Charles Dickens在Great Expectation這本小說中雖然讓男
主角最後得償所願，然而在浮華現實裏，也許沒有結局的結局，才是最好的結
局。」
去年輔仁當空姐的女朋友要介紹幾個女孩子給我，卻被我委婉的拒絕。並不是
說我還在痴心等待著，而是我知道我走的這條學術研究路，連將來的博士後研
究都不好找，四處流浪奔波是可預期的。一來我不希望別人跟著我受苦，另一
方面或許是因為我再也不像年少時候一樣，能夠輕易付出全部的心，可以無悔
的為著對方犧牲一切。
但是相信今日的我已經能夠大聲的說出，「回首向來蕭瑟處，微冷，也無風雨
也無晴。」
＊ ＊ ＊
夜色已經很深了。抬頭凝望窗外皎潔的星空，舉杯以茶當酒，再拜陳三願。
一願她能永遠幸福快樂！
二願陪我走過那段晦澀青春的諸多好友，事事順心！
三願如同她和輔仁一樣，我能盡快的走出自己的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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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她。
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
有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
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裡存著感謝，感謝她給了
你一份記憶。
長大了以後，你才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
遺憾，如山岡上那輪靜靜的滿月。
無怨的青春 席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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