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雨生
和很多人一樣
是從他的聲音開始的
然後
我開始注意到他的歌詞
和那從靈魂深處釋放的東西
在國外的那些年
每逢國慶日
一群在地華僑
或是剛移民的台灣人
甚至操滿口廣東話的僑生
都會聚集在南非約堡市
不算大的中華文化中心
屋頂還會漏水
總是一家帶一盤菜
領事館的人會帶甜點
然後飯後
東聊西扯一陣子
不知道誰先開始的
從某個角落傳來了
"國家"
"龍的傳人"
"梅花"
起先聲音很小
但往往最高潮的地方
屋頂都快掀破了
年幼的我
站在窗邊看玻璃震動
覺得很新鮮
忽然大使哭了
幾個老一輩的華僑也紅了眼框
大家想到在異國的苦
和家鄉的溫暖
氣氛頓時呈現低調
這時又在某個角落
傳來了細小的歌聲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陽下低頭...?
留著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
雨生的歌
喚醒了我們心中僅存的
唯一能依靠的對中華民族的熱愛
我們的未來不是夢
那時我們如此堅信
回國後不久
南非和台灣正式斷交
據說那一天
中國人依舊聚集在文化中心
屋頂仍漏著水
只是這一次
唱完了雨生的歌
不只大使哭
所有的人都哭了
又過不久
雨生出事了
我們再度聚在一起
這一次
是在網路上
有人在加拿大
有人憑南非護照到了美國
有人繼續留在政治動盪的南非
死守著我們的那一塊地
小小的文化中心
一如台灣在世界地圖上的渺小
雨生
和他的歌
伴我們過了許多個
不能圍爐的春節
不能慶祝的國慶
以及那些
沒有香包的端午節
沒有湯圓
用牛奶罐做燈籠的元宵
而今
人事已全非
只剩下那首歌的旋律
繚繞我心
和一種淡淡的愁緒
雨夜憶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