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簽名檔,有好多朋友寫信給我,說他們「深有同感」。
我看了這些跟我一樣對寶哥有著深厚情感的朋友的來信,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知道寶哥出事消息的那一天,我正騎著腳踏車晃蕩在敦化南路上。
突然間call機響起,是爸爸的留言,於是跟往常一樣,
我又晃呀晃的,在路邊找到了電話去聽留言,沒有要發生什麼事的預感。
留言裡,爸爸的聲音平靜得近乎不尋常;
他緩緩說出凌晨寶哥出車禍的消息,接著安慰我說還在觀察中,
他希望張雨生能平安度過危險期,並希望我不可以太傷心。
媽媽也很緊張,深怕我衝動做出什麼事,千叮嚀萬交代,
說人世無常,要保重自己的生命....
大中午的陽光,我一個人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腦中一片空白。
下意識地騎著腳踏車要回台大,一路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些什麼路。
記憶裡所有關於張雨生的回憶剎時之間全湧上來....
第一次看他的電影「七匹狼」之後去買了「天天想你」,
反覆玩味歌詞裡介紹他的文案,房間裡貼滿他的海報,
在他要去當兵之前哭的唏哩嘩啦,
有一次為了沒有看到某一集他演的「六壯士」,難過了好幾天;
他是我生平第一個「偶像」,我看著他紅遍半邊天,
看著他去當兵,等他回來後又見他在商業與自我理想之間掙扎,
看著他跌跌撞撞終於找出自己的路,
看著他逐漸發揮才華,
看著他....
騎在路上,我的汗一直流,混著突然間決提的淚水,
心裡一直喊著不要不要....
我好希望那只是一場夢,也真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想像著自己其實只是在作夢,
夢裡再痛苦再傷心,夢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要在過了好幾天,報紙、新聞都在報導這個消息之後,
我才能夠說服自己,這是一件事實:寶哥他出事了!
接下來的好幾個星期,我的生活都在恍惚中度過,
這是我生命裡的第一次,覺得失去了一個身邊很重要的人,
那種傷痛,並不是找個朋友聊聊天,或去看場電影,就能夠平緩的;
雖然我跟寶哥不認識,但是他的人、他的音樂、他的理想,
都已經在我生活裡的一部份,
我不知道當失去了一個陪我走過十多年歲月的「偶像」之後,
以後自己要憑藉著什麼去走未來的路。
「這輩子我將不再有偶像,因為,在我二十歲的那一年,我的偶像走了。」
寶哥走的那一天,我在日記裡寫下這句話。
我從不諱言去說自己有「偶像」即使我已經是一個所謂「知識份子」的大學生。
因為他,我在成長的路上摸索時,能夠更清楚知道自己希望變成什麼樣的人。
我想起有一個歌手說,他的生日就是他的一個偶像藝人的忌日,
從那天起,他矢志要做自己想做的音樂;
我發現我終於可以明白那種心情。
自己偶像的離去,在某種層面上,是不是表示了一種成長?
表示生命跨過了一個階段。
雖然,那一年我才二十歲,剛剛勉強可以算是成人的年紀。
在過了很久以後,有一天,我告訴我的朋友說:
「妳知道嗎?我發現,張雨生其實已經活在我的心裡了。」
她微笑說:「我以為妳早就這樣想了....」
是啊,我怎麼早沒有想到?
走過了這些日子,好幾個晚上夢到跟寶哥聊天,
其實他還是離我很近很近。
我聽著他的音樂,看著他的文字,
告訴自己說,要成為像他那樣認真生活的人。
這樣,真的夠了。
--
這輩子我將不再有偶像
因為 在我二十歲的那一年
我的偶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