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輕一點...輕一點,很痛..."我人趴在床上
其他3個兵分別在為我的傷處上藥
看得到的外傷是其次
看不到的才麻煩,我已經躺了一個下午
但背肌的撕裂傷真的讓我欲哭無累...
躺著會痛,翻身也會痛
起身更是覺得身體好像要散開了
"排副,這樣可以嗎?"其中一個兵在我背部貼了一大片德國辣椒膏
整個背部感覺頓時暖烘烘的,舒服多了
我繼續趴著把臉埋在枕頭裡
細細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我有專業的格鬥戰技證書....實在不該輸得那麼離譜
雖然很不甘心,但OMEGA確實技高一籌
"你們有沒有看到輔仔?"我好奇問了一下
"輔導長中午進他房間後就沒再出來了
不過我已聽到房間有背頌英文的聲音
他應該還在裡面做他的事吧"
想想白天居然真的跟自己上頭的軍官來真的
感覺總是不妥
我爬起身來
獨自一人走向OMEGA的房間
並先敲了敲門確認一下
"進來"
我走進去之後,只見OMEGA本人全身上下貼了比我更多塊的辣椒膏...他也是打到渾身內外傷
但他正在做的事情更讓我驚訝
他一邊做伏地挺身,地上又放一本書,看得出來是英文書籍
一邊做體能一邊看書...除了怪之外還讓我暗暗驚訝的是他的學習態度
"#@!!#$#%$#@@#....."他不跟我說中文
站起來劈頭就是流利的英文不斷脫口而出
口氣時而激動,時而平穩
我聽到一半皺了一下眉頭
頭伸出房門外看了那3個兵一下說
"誰懂英文的?過來"
一個兵也走進房間來
我直接問"輔導長在說什麼?把他說的話一字不露地告訴我"
那個兵站在我旁邊聽了OMEGA的話一會兒說
"輔導長問說你有無受傷?"
"你跟他說還好"
過了一會兒那個兵說
"輔導長說既然你沒受傷,那他就可以放心痛罵你一頓了"
我摸了摸鼻子說
"你跟他說可以...."
接下來OMEGA批哩趴拉說了一大串
我問那個兵
"輔導長罵什麼?"
"排副你最好還是別知道"那個兵有點為難地說
"沒關係,你說"
"輔導長說你聽不懂英文,所以他才會這樣罵
也可以避免傷到你的自尊,但如果你還是想知道
他說還是可以跟你說"
"那就說"
"他說你是不受教、吃狗屎長大的雜碎
身為軍事幹部風度卻比幼稚園小孩還糟,還特戰的...這種貨色也叫特戰
他簡直無法從你身上找到值得尊重與稱讚的地方.....
還說他真懷疑像你這種人怎能活到現在
他要是像你這樣他早去自殺了....
這些...都是輔導長說的....不是我說的"
兵看著我難看的臉色越說越小聲
"哼"我轉頭離開
當天晚上我索性連每天固定要寫的簿冊也不寫了
一個人坐在中山室發呆
這時候有兩個兵刻意把電視聲音切到最小
小心翼翼地把公發的電視遊樂器搬出來
就這樣悄悄在我背後玩起來了
他們靜到只發出拼命按按鈕的聲音
我回過頭來一看
螢幕上出現的是"格鬥天王97"這款遊戲的動作畫面
這款遊戲是在我高中時出的
當時那段每天下午一放學就跟朋友死黨一群人跑到學校附近的電玩專賣店裡泡著
還要隨時注意教官會不會突然出現
算是很有趣的一段歲月
(當時已經是2003年了,將近7.8年前的遊戲軟體
從軍中還在玩這款遊戲各位就可以大致猜出軍中的封閉程度到底有多高了)
看著昔日記憶的一部分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這次我沒有罵那兩個兵
只是靜靜地看著螢幕回想著過去還沒當兵前的那段記憶
不知不覺我問了那兩個兵一下
"喂"
"排副...有什麼事嗎?"2個兵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我把手伸出去按了電視功能選項
把聲音調到比平常略大
"玩這個遊戲沒有音效不是很單調嗎?"
"哦...謝排副"兩個兵有點受寵若驚的說
"你們好像很緊張?'
"是...因為排副你挺嚴格的...而且我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嚴格只是客氣的說法,難聽一點的說法是惡劣到了極點
"我有跟你們說我心情不好嗎?"
"不..沒有,只是我們會怕你莫名其妙發脾氣處罰我們"
"你們想太多了...我沒你們想得那麼過分"
"可是連上的人都說...."
其中一個看起來傻裡傻氣的兵本來要接著繼續說,另一個兵忽然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像是提醒他不要在我面前把我早知道的真相說出來
"他們說什麼?"
那兩個兵不敢再說下去
我用膝蓋想也知道
八成是移防前,其他人跟他們說要小心我...
我情緒很不穩定這一類的話
"罷了...兵終究沒辦法跟幹部打開心防說話"
我說完後走出中山室,自言自語說出當初二兵時期的嚮往目標
到這裡為止,我幾乎已確認了自己志願役時期前三分之一段的失敗了
我來到當初經常跟同梯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的地方
他們3個人好像又出現在我面前
一樣穿著迷彩服,大頭皮鞋
隨時給我建議、鼓勵...只希望我能多點自信
別老是讓那些學長欺負...
而那時候的我也不知道背上值星帶走在部隊前頭是什麼感覺
但現在知道了,我做了當時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用近乎強勢蠻橫的身段壓下了每一個人
兵一樣、士官一樣、就算是我的學長也一樣
我的能力跟當時不可同日而語
我可以毫不留情玩垮我看不順眼的人
但我卻不能再容忍當初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跟我開的玩笑
任何玩笑或寒喧都不行....我只需要他們服從命令就夠了
那種感覺是好?是壞?
是威風?是無奈?
當一大群人站在你面前
你可以用你的領導權力指揮他們去辦好任何你交代的事情
但他們唯獨不敢在你面前說真心話時
跟
只有兩三個兵
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但卻敢跟你說出真相與個人看法的情況下
哪種比較好?
過往片段如黑白般持續在我腦海浮現
明明才一年不到的時間
我從谷底爬上了高點
卻又從高點再次跌下來
這時候
剛剛那個充當我和OMEGA對話橋樑的兵再次出現說
"排副,輔導長說要你開一張假單呈上去給他
他說你今晚要履行你的承諾"
"承諾?"
"我也不知道,但輔導長說跟你這一說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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