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好消息啊,輔仔要請客耶"
"真的假的?"
"是真的哦,輔仔剛剛拿給我這張白紙,要大家把自己想吃的東西寫在上面...還說隨大家高興,盡量寫"
"哇靠,那我要...我要4份超值全餐啦"
"那我也要啦~我要兩份大的達美樂披薩...再加一組轟炸雞腿啦!"
"會不會太過分啊?請客是輔仔一番心意耶,大家這樣獅子大開口
萬一把輔仔敲到重傷就說不過去了"
"齁~也對啦"
阿兵哥興奮地討論著
"不會"OMEGA信心滿滿地出現在兵的面前
臉上堆滿笑容地說
"我是軍官,一個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軍官
我今天心情好說要請大家,大家就別客氣...盡量點...
痛快吃,用力玩,軍人該HAPPY的時候就千萬不要客氣"
"YA~輔仔人真好啦,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哦"
兵高興地說著不知是真心還是拍馬屁的話
"大家如果今晚沒有用力補償自己,輔仔我可要生氣囉
所以大家趕快把要的東西寫一寫....你說是吧?MARK?"
OMEGA笑著問我
我只能勉強擠出一點苦笑回答"大概是吧"
時間回轉到前一刻
我拿著要讓OMEGA批示的假單來到輔導長室
"我說MARK啊~大家都是男人,
早上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
自己說過的話本來就該說話算話對不對?"
"輔仔,我知道你在說什麼啦,早上的事情我無話可說"
"好"OMEGA很滿意地點點頭
"輔仔,你找我有事阿?"一個兵走進房間來問道
OMEGA拿著一張白紙遞給那個兵說
"輔仔我心情好要請客,你去跟其他人說
大家自己想吃什麼、喝什麼...通通寫在這張紙上
待會兒我讓你們MARK排副外出去買...保證不出大家一毛錢"
那個兵想也知道,很高興地尖叫跑出去
人走了後我當著OMEGA的面前語帶諷刺酸溜溜地說
"哦?拿我的錢為自己做人情收人心
好一個順水推舟,不愧是樣樣比我強的軍官,
連這種事情也可以加以利用,頭腦我真的比不上哦~"
"耶~MARK,你說這樣就太小心眼了
這其實沒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因素在裡頭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跟阿兵哥說這是我請的?"
"願聞其詳"我不耐煩說道
"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阿兵哥對你到底是什麼感覺
我如果跟那些兵說這是你要請的,你認為那些兵敢吃嗎?"
"你..."聽著OMEGA的說法
我不滿地把心中的話吞了下去
因為他說的的確不假,我不受兵歡迎
兵把我當成凶神惡煞是事實
"沒問題的話就去換裝吧..."
一個小時後,我坐著計程車來到山腳下
拿出大家寫得滿滿滿的白紙倒抽一口氣
(還真敢寫...最好是這麼能吃啦
如果今晚被我看到有剩吃不完,看我一個個把你們給宰了)
暗自在心中咒罵著
我照著紙上寫的東西開始一家家地買
"給我兩份豪華夏威夷口味的大批薩...轟炸雞腿再帶兩組"
"水蜜桃奶茶跟西瓜汁各包3杯起來,雞排4份都要重辣
麻煩鹽酥雞跟魷魚圈包200元起來".......(這是一個人單點的哦)
"味味A的牛肉碗麵2碗...HOT DOG的萊姆甜酒6瓶...要特冰的"
"給我2份外帶全家餐...大杯可樂4份"
"給我兩條七星的煙"...(這個真的是敲詐,2條是整整20包啊,最好是煙也能算在這種範圍裡面"
好不容易買完了清單上的九成指定物
最後一項讓我看了又忍不住罵了起來
只見紙上最底下寫了兩行清秀的字
"北平烤鴨3吃(脆皮肉片、炒鴨骨、甜麵醬薄餅皮)....要全鴨
啤酒一手(除了海尼根之外都可以)~OMEGA"
"見鬼啦!!這時候要我去哪裡找烤鴨!!"
在台中街上,一個人在街上看著一張紙自顧自地罵了起來
回程的車上,計程車司機笑著看我說
"齁~阿兵哥,你們營區要大拜拜哦?你買那麼多幹什麼?"
才5個人的小部隊可以在一個晚上花掉我4000元....
(哼~你們這群豬...今天本大爺心情好...我就買來"賞"給你們吃...吃死你們)
回到營區後,眾人看著東西興奮歡呼
"哇~,輔仔謝謝啦"
"真的多謝哦,輔仔"
看著明明是我出的錢
兵卻只向OMEGA道謝真的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現在仔細想一下這種事情的確沒什麼好計較的
但當時的我就是這種個性)
轉頭準備離開時
"MARK,你要去哪兒阿?"OMEGA看著我問
"我都已經把東西買回來了,讓我休息一下不過分吧?"
"你過來,跟我一起吃"OMEGA把新的免洗筷丟給我
此時兵已經鬧成一團,整個中山室裡面熱鬧到不行
"我不吃,我喝飲料就夠了"說完我自己拿起一罐剛買回來的酒打開就喝
"我替兵跟你說聲謝謝"
從留守以來,在我眼中向來高傲的OMEGA居然跟我說謝謝
當時不知為何心裡就是覺得很爽快...我勝利了!!!
(這種心態坦白說真的很阿Q...很會自己安慰自己)
"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氣氛不錯嗎?你以前有看過阿兵哥在你面前這樣高興過嗎?"
"呃...沒有"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讓我回答得很尷尬
因為這等於讓我自己間接承認"我就是一個讓兵不喜歡的幹部"
"MARK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當初是為什麼簽志願役當士官的?"
"我...."這個問題我記得當初答案再簡單不過,但現在我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等役期服滿後,你還會繼續選擇在軍中發展嗎?"
"應該會...聽說外面現在景氣很差"只有這種簡單的問題我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
(當時是92年初....正逢台灣股市從90~91年兩年內從10000點跌到4000點不到
91年真的是社會動盪不安的一年...幾乎每天看新聞不是有人自殺就是失業率創新高)
"你有沒有你覺得很擅長?很引以為傲的事情?"
"這個....其實我喜歡寫一些奇奇怪怪的文章,
我還喜歡畫漫畫...但我現在是軍人了,說我喜歡這些會被人笑的"
聽著OMEGA的詢問,我難得地認真回想起一些入伍前非常有熱忱的事情
"這有什麼好笑?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情"OMEGA神情堅定地看著我說
"那你呢?你不是總是說自己有多強多厲害?你退伍後又有什麼規劃?"
(我在說這句話時是純粹好奇問他,沒有損人的意思)
"我啊...想到國外唸書,我想在所學的專精領域再更深入一點,我覺得我看得還不夠多"
"說得跟真的一樣勒~你是什麼學歷啊"我用手夾了一片肉片往嘴裡塞
"我是台大外語雙修系出來的"
其實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外語雙修系是做什麼的
但印象中只要聽到跟"台大"有關係的,第一直覺就是"一定很厲害"
"真的假的啊?台大耶,這個學歷應該隨便找都可以找到不錯的工作吧?"
"為什麼我要去工作?"工作這個字眼對我而言就是屈居在別人之下"
"你不去工作難道你退伍後要讓你父母養啊?"
"我想...去做翻譯"
"翻譯?"我好奇地追問下去
"不是那種商務公關的翻譯,我是想...你有沒有看過電影"魔戒"?"
"有阿,這部片外面現在正紅勒"
"不,我不是說電影,我是說你有沒有看過中文版的小說"
"我有買,可是放在家裡,當兵比較沒耐心看那種全部都是字的書"
"我就是想當那種專業的翻譯人員,我要找一本台灣沒人翻譯過的好書
像朱學恆那樣,翻一本書,把他文字中所要表達的意思傳達給其他看不懂的人"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像朱學恆那樣靠翻一本小說賺進大筆版稅啊"
我想了一下搖著頭甩甩手說
"可是聽說翻譯人員沒成功的話日子都會過得很苦耶
有台大的學歷可以去找更好的工作
這個世界上說穿了,有幾個朱學恆?
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運氣"
"不,你又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這叫理想"
"可是在理想前面的條件總是要先填飽肚子吧?"
"是沒錯,但人這種東西...有時候會因為過於追求生活的溫飽而漸漸忘記自己最初的理想"
OMEGA想了一下
"與其整天擔心會不會沒飯吃,不如先趁年輕時賭一次自己的理想...追求自己這輩子獨一無二的目標!!"
"獨一無二...目標"聽著OMEGA的話
我正在嚼肉的嘴巴放慢了動作
"MARK,你有沒有想過,你這輩子有沒有那個衝動
要做一件會讓大家一看就想到你、而且會很佩服你的事情?
你的理想、自尊都賭在那件事上?你有沒有這種勇氣?
你的人生究竟是為什麼而活?"
這天晚上,末冬的北風開始吹起
我跟OMEGA拿出其他買回來還沒吃的東西
打開連上備用的瓦斯爐,開始聊起一些以往我曾想過卻沒人可以回答的事情
包括...人生的原點...夢想與理想的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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