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2月底,部隊終於從另一個營區移防回來了
原先說為期三個月的任務,十分意外的提早結束歸來
跟大部隊隔絕了兩個月,這時候看到眾人回來
心裡不免有點緊張
會怕自己在這三個月的時間中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連上的重大消息
(有當過兵的朋友就知道了,其實部隊有個讓人很厭惡的現象,
那就是繁、煩、忙、亂、雜
有時候連只是放個幾天的假回來都會覺得自己好像跟大家出現了對連上了解程度的差距
在外面社會可以不關心時事,但在軍中如果搞不清楚自己連上的狀況
麻煩鐵定會接踵而來)
原先留守的那三個兵這時候也回歸編制到部隊裡面幫忙大家進行整理器材的工作
我跟OMEGA兩個人則因為幹部身分坐在旁邊看兵把東西搬來搬去
我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兩眼張得大大地看著另一邊
以暴君學長為主的連上志願役領導士官共7.8個人就坐在另一邊
其他幾個學長只要看到我的目光
馬上就表情不自在地當作沒看到把頭轉到另一邊去
(哼,我的判斷沒有錯,草包堆就是草包堆
即使過了兩個月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根本不需要跟他們客氣)
所有人都不敢朝我這邊正面看來
但坐在他們正中間的暴君卻面無表情毫不猶豫地跟我目光相對
好像用眼神在問我
"這三個月你有改變嗎?改變了多少?比原來更好還是更糟呢?"
但那群人當中看起來又好像不是完全站在同一邊
我看到旁邊還有另一個新面孔的下士
他也獨自一人站在旁邊
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副"我是志願役"的那種驕傲神情
搬家的工作忙了整整一天
後面我慢慢地從其他人的閒聊中得到連上這兩個月內幾個比較重大的消息
第一個是我剛回來我就立刻知道的,連長換人了,新連長我們姑且稱他為"ZUIES"
看行為舉止人挺好相處的,但聽說他來連上之前風評很兩極化
喜歡的人對他讚不絕口,討厭他的人對他咬牙切齒
第二個,連上出現了難得的大退潮,一堆老面孔都不在了,現在連上多的是最近兩個月才來報到的新人
(大退潮~顧名思義,特定同一個梯數裡面的兵太多
當初一大群人入伍時間都同一天,退伍時間當然也是同一天
這種情形基本上對一個連來說不是好事
因為軍中的連隊編制每個人都有他負責的工作
平常各個崗位的人如果對別人工作內容熟的還可以互相支援
但一次走了太多人的話,首先光是要重新整頓這群新人就要花一番功夫
其次是在工作上會出現青黃不接的情形
尤其是文參業務...後果會很嚴重
嚴重時會影響整個營區的運作,因為特定一件工作沒人會時
就要跟別連調借人手,別的連隊也會有影響)
第三個則是跟志願役的生態平衡有重大關係的一件事情
原來的連士官長被調職了,新一任的連士官長由暴君接任
再來,連上卻確實時出現了志願役新一代的後起之秀
是我的學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一個新人
而他似乎跟新連長關係打得不錯
但跟其他學長相處情形如何卻沒人知道
最後一個,連上的兵當中出現了超難搞的問題人物,聽說是三個原住民
"各排副排長到連長室集合,連長有事情要交代了!"
我連忙走過去,心想趁這機會觀察一下新連長也好
一進連長室,只見一個大約170公分高的身影
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了一條運動短褲坐在連長的專用椅子上
嘴巴叼一根煙,兩隻腳就這樣撬在桌子上
一看到我們來就露出很親切的笑容
其他學長好像早見怪不怪了不等連長招呼就自己拿椅子坐下
但我感覺他的笑容與其是說是禮貌性的笑
不如說是性格極端之人那種沒意義的笑
反正感覺跟平常差很多但又因為不了解他,所以什麼話也沒說
"我說阿,這位士官就是...等等我看看"他看著我說話說到一半連長拿起點名簿看一下
"對對對...你就是那個跟輔導長在這營區留守兩個月的副排長..MARK是吧?"
看到他有點脫線的行為,我笑了一下點頭
"我跟你自我介紹,你學長這三個月都跟我混熟了
我是你的新連長,我叫ZUIES,你可以叫我"陳浩南"
我以前待過的連隊大家都這樣叫我"
他表情正經地說出這種不像是一個連長該說的話
(我坦白說我當時很想站起來往他腦袋敲下去,問他是不是古惑仔看太多了?
但一個連長自我介紹是這樣的,真的很搞笑)
"嗯...這下你也認識我了,要寒喧大家找機會再聊
先把連上的工作跟各位交代一下
首先,你們各位志願役士官都應該知道...今後你們暴君學長就是連上新一任士官長了
士官長就是一個連的士官之長,他就是負責管好你們的
我希望你們士官群能有向心力,不要讓你們這個學長站不住腳,聽到沒有?"
大家點了點頭,對這個都沒什麼意見
"再來,你們這群人當中...我聽說過有人曾有過跟兵發生衝突的?
是誰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要求一件事情,對幹部我是很有信心的
你們怎麼要求底下的人我不管,不過分寸自己拿捏好,分寸不需要我教吧?"
這段話我聽了之後表面不做聲色但心裡面五味雜陳
ZUIES接著又刻意問"MARK,你有什麼問題嗎?"
"哦...沒有"
"嗯,再來..."ZUIES把頭轉向暴君那邊問
"關於那三個超級大爛兵你怎麼處理?"
"嗯...報告連長,我還沒想到
我要做出處置前會跟你商量的
在這之前,就先叫他們排組的排副管住他們好了..."暴君想了一下說著
"他們編制是在哪一排?"暴君接著問旁邊其他學長
"是第三排組"旁邊一個學長回答
我聽了心頭一震,因為第三排組是我的管區
(運氣真好不是嗎?每次有問題人物都會跟我扯上關係)
"嗯...這次的工作就先分配到這裡,MARK留下,其他人沒事的話可以先離開了"ZUIES說道
"謝連長"所有人起身回謝之後陸陸續續離開連長室
房間內剩我跟ZUIES兩人,我有點不知所措
連忙站起來立正站好
"別緊張,坐下,抽煙嗎?"ZUIES從口袋拿出煙遞給我
"不,我沒抽煙,多謝"
"被冰凍三個月,感覺很不好受吧?"ZUIES表情輕鬆地問
"嗯...挺無聊的,每天都是寫公文跟排哨"
我頭低低垂下回答,但我刻意保留了跟其他人玩在一起的那段經過
"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當初會對兵動手?"
"只是一時衝動吧"
"我在另一邊剛接任這個連長職缺時
你們上一任連長在離開前特別交代
盡可能別再讓你出來領導部隊,你認為我該照辦嗎?"
"舊連長交代的事情跟新連長要執行的工作我無權過問"
"其實你很希望能再重來一次吧?我從你的說話態度來看
你應該沒像你之前連長說的那麼火爆阿?至少...跟我比好多了"
聽著ZUIES的話我笑了一下回答
"那是因為我脾氣有稍微改一下了"
(反倒是ZUIES說他有多會發飆我才不相信,因為他看起來沒什麼殺氣)
"有時候阿,同樣一件事情在不同的場合做會有不一樣的效果阿
你當初對兵動手的確是不恰當
不過我認為...有時候管教部隊總難免有火氣
祇是看管理人怎麼控制自己而已,你說對吧?"
"或許"
"你可以走了"
"耶?"我不解地問了一下
"部隊現在剛回來,你還沒完全融入,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
為你即將再次回到領導位置做準備吧"
讓人極端興奮的一句話,我好像整個人從冷房中解凍出來一樣
也同時感覺到這個連長跟上個連長的明顯不同
(再次的掌權...是為了自己?還是...真正的改頭換面!?)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適合自己的做法,你只是當時還在嘗試而已...就這樣"
"謝連長"我說完後也準備離開了
在我離開前,ZUIES特別再交代
"順便去看看你的排組吧,大部分的新人都在你那排"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讓人馬上發現
他事前就已經確認過每個排組的負責人了,所以才會這樣想都不想就直接說出來
意思是他搞不好連我跟連上其他人的關係他也早就都摸清楚了
來到第三排組的房間
我最有興趣的不是來了哪些菜鳥
而是能夠讓連長跟暴君都注意到的那三個人
三個難以管教的頑劣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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