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我的空特日記VOL.44

[juwind (juwind)]

92年3月中旬,鑑測任務結束
那個禮拜放假前一晚

烤肉營火晚會上,ZUIES以
"這次鑑測成績歸咎於連上弟兄普遍資歷不足
而且各排組幹部都主動來找我扛責任,自行請示處分
已經讓我感覺到連上的團結
所以不處分任何人,但希望後面每個人自我要求"的官方說法
免除了各幹部對自己排組弟兄下達的處分

當天晚上,全連一片歡聲雷動
原本已做好心理準備出不了營門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是高興萬分
任務解除,處分減免,隔天休假的種種利多因素下
晚會氣氛格外的好

但ZUIES為了加強所有弟兄對連上的向心力
並沒有把這次事情的一些背後人事內幕說給全連知道
他只跟我們排級幹部強調

"這是一個給你們扮白臉的機會
你們只須跟底下的人說是你們來跟我橋的就好
弟兄最能認同這種為他們著想的幹部
我來連上兩個多月了,我發現你們這些人在帶兵的時候
最大缺點就是你們只會來硬的,趁這次機會好好修補一下跟士兵的關係
幹部有時候也要會逢場做戲才行"

現場所有幹部,高丙學長一群人全都表示贊同連長做法
OMEGA依舊繼續沉默不表示意見
暴君也沒出聲音,因為他是士官長,管的是我們這些比他低階的士官
兵則是由我們負責

記得那晚,全連狂歡的情景下
只有amy、bob、culo三個人HIGH不起來

我拍了他們肩膀一下
其實我大概知道他們在不爽什麼,只是這個我真的幫不上忙

"你們三個臉不要那麼臭嘛,當兵不要想太多,很快就忘掉了"

"放屁"
amy直接把心裡的感覺說出來,其實換做是任何人被上面的人那樣擺道
反應都是可想而知的

"排副,你要跟這個連長保持距離,不然你後面一定會吃不完兜著走"
culo忽然冒出這句話

我好奇的問
"為什麼這樣說?你解釋給我聽聽看,這裡大家私底下,你們說的話我不會有大動作的"

"明明是我們三個贏來的錢,他用那種兩面手法把錢轉來辦烤肉
這就算了,也沒在大家面前提到關於我們的事情
只忙著招呼別連的幹部跟營級幕僚到連上來坐
替自己做足面子這種人心機最重了,沒利用價值就踢到旁邊去
排副,你跟他最好還是保持一點界線,不然後面吃虧別怪我們沒告訴你"

我硬生生地笑著回應他們三人
說他們想太多了,用半強迫的方式要他們去陪連上其他弟兄玩

但他們離開後,我笑不出來了
其實...他們說的事情,我又何嘗完全感覺不出來?
只是我到這裡都覺得ZUIES對我應該沒什麼特別感覺
我在他面前應該不會紅,但也不會黑吧?

只是後面慢慢跟他接觸越來越頻繁時
發現不對勁想抽身而退卻為時已晚...

離開熱鬧的連集合場
來到一向安靜的輔導長室

我敲了門後走了進去
OMEGA也沒到連集合場上去
他只叫了他的政戰兵替他拿了幾樣他喜歡吃的東西到他房裡來
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我走進來的方向

好像他早就知道我早晚會來找他一樣

當晚,營火晚會解散後
我跟OMEGA說我的見解,慢慢聊起了對ZUIES的看法

"輔仔,老實講,我對連長做法不是很能認同"
我乾脆直接地把我的疑問說出來

"哦?怎麼說"
原先一邊看書一邊跟我聊的OMEGA放下了書看著我問
顯然,他也很想聽聽我的想法

"我認為一個連...說穿了大家都是當兵的
坦白說實在沒必要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在操控全連弟兄的想法
連長他也許想得很多、很細
但他玩太多花招了...一時間也許可以讓連上弟兄認同
但後面終究還是會出問題的"

"我不是連長,我也不方便對連長的作事方法下任何定論
不過MARK你的想法可以讓我覺得這5個月你進步了
你要記住,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則
不要因為多數人都在做你不認同的事情
你就跟著隨波逐流,在做之前要先問自己...什麼事不應該做
也不要因為多數人不認同你想法,你就輕易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想走的路"

頭一次被OMEGA說出這些像是誇獎勉勵的話
反而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我尷尬地說
"輔仔,你不要那麼正經啦...突然把話題重心轉來我這邊
我覺得有點答非所問啦"

"我沒有轉移話題,我現在就是在回答你的看法
你後面一定會因為一些原則...在軍中嚐盡苦頭"

"這又越說越離譜了...原先我說連長,結果你說到我這邊來
現在又說我會嚐到苦頭...哈哈,我當初在下士時期...什麼苦頭沒吃過?"

"你在下士時期所受的那些...其實稱不上是苦,只是不如意罷了"

"那你為何認為我接下來會嚐到"真正的苦頭"?"

"因為你快沒有人可以請教了"

"耶?"我稍微呆了一下

"我再過一個禮拜就要退伍了...這段時間有什麼問題或想法
都可以來找我聊,後面我可沒辦法再隨時給你意見了"

時間過得飛快...接下來這幾天ZUIES依舊持續使用懷柔政策

連上有股偏安的氣息,而我這後面一星期...
沒事都在跟OMEGA抬槓
聊的內容很多...包括"假如我退伍後,我會怎麼過"

(因為到這裡為止,我都沒打算要輕言報退
穩定的收入與工作,外面時機又不好,何必報退?)

92年3月15日
一個始終傲立於眾人面前的身影站在連集合場
雖然是義務役,但軍官退伍可不能像一般士官兵一樣隨隨便便

那個身影以往總是穿著軍服站在眾人面前
這天終於換上便服了

他跟連上的人相處時間其實不多
連上的人對他印象也不深刻
但他最後要離開時...卻讓人感動萬分

"所有弟兄找個舒服位置坐下"

跟一般人要退伍前刻意搞得很正經剛好相反
OMEGA要大家不用排隊站得整整齊齊
直接散開在現場找個位置坐下

"今天...我要脫下迷彩服了,我覺得很高興"
弟兄有人聽完笑了出來

"可是,我高興絕不是因為我覺得退伍後就可以鬆散了
而是我可以去追求我的人生目標...這才是我真正高興的事情"

"那輔仔,你退伍後想去做什麼呢?"

"我不告訴你們,因為你們無法理解"

現場一片哄然大笑

"連上MARK排副雖然脾氣很火爆,但卻是我認為連上幹部中進步最多的
你們很多人都是最近半年才到連上,只聽過這位排副的一些負面傳聞
但是我要跟各位說...那都是假的!!
真正的MARK排副其實心很軟,你們到連上這麼久了
有親眼看過他對你們做出那些傳聞中的不合理行為嗎?"

OMEGA忽然把自己退伍的焦點轉移到我身上
跟眾人說出這些話,現場一堆人開始竊竊私語

"輔仔,都快退伍了...不要亂搞啦"
我湊到OMEGA旁邊說道

"你還不了解我的想法嗎?我是在用我即將離開的這個最後關頭
替你洗清以往在連上對你不利的傳聞...靜靜在旁邊看"

"報告輔仔,為什麼你退伍的場合上要刻意說MARK排副的事情呢?"
有人好奇發問

"你問得很好!輔仔現在就回答你
因為你們MARK排副跟我是同一種人...他會去思考弟兄的想法
而且日後會離開軍中去追求人生目標的人
我就是在告訴大家...日後我不在連上了
MARK排副也絕對是各位可以談心的對象 ,可以幫到各位的忙
我走之後...你們大家要多加油...總有一天會輪到你們退伍"

OMEGA在最後這一刻也出現了跟平常不太一樣的表情
有點不捨...有點高興...卻也有點自豪跟驕傲

"我的名字是OMEGA,
我以我的人生目標堅定跟努力為榮
以我的預官少尉階為榮
以我的台大雙學士學位為榮
更以曾跟各位一起共事為榮
我自認為是精英份子...所以我身邊的人也不會比我差
這是我最後送給各位的話
不要讓自己的人生沒有半點目標...夢想就該去追
各位弟兄...站起來!給我、也給你們自己掌聲與喝采!"

夕陽的陽光照在OMEGA身上,那一刻的他無比搶眼...讓人動容

掌聲此起彼落...前後維持了不下5分鐘
曾經在特戰部隊留下許多紀錄的OMEGA...終於也要退伍了

他很平凡..因為他只是凡人
但他很耀眼...因為他不甘平凡

這是OMEGA在我心中留下的形象

"你真的要走啦?"
那天,我陪著OMAGA一路走到營門

"哈,不走留著幹嘛?學你呆在這裡領4萬嗎?"
OMEGA這時候還不忘記挖苦我一番

"還有機會再見面嗎?"我看著OMEGA問

"我看大概很難,我退伍後休息沒多久就要去德國唸書了"

"你還唸阿?嫌身上書蟲長不夠多是吧?"

"不瞎掰...你什麼時候退伍阿?"

"我還有一半的役期,問這幹嘛?我退伍你要回來看我阿?"

"再看看哦,我要走啦,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不要模糊自己的原則,接下來你會有一段時間過得很累
不過一年多很快就過去了,撐著點"
OMEGA說完這句話就走出營門

走了不到幾步又回頭看我,跟我揮手說再見
其實我說不懂他的話是騙人的...我已經大概猜到他指的是什麼

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我永遠不會忘掉這個曾在我面前親自印證"認真過日子"的強者...

而接在巨星離去前最後耀眼光芒後的...則是另一個不下於他的人
這個人就是ZUIE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8.73.116
推 ncytc:好刺激阿～Mark大的文叫人好生著急又催不得
※ qngu86:轉錄至看板 lab621                                        10/22 16:38
推 screwptt:有個直覺:Omega輔導長才是作者
推 masktrue:文筆這麼流暢 的確比較像那個POA寫的...
推 cocococc:好看!!推~
推 cat2000:過幾天就要當兵了~好希望在入伍前看完阿~~
推 screwptt:作者應在那當阿兵哥 Poa是他出場的角色
推 rin0sin:原作者退伍了沒有啊,他這系列文章寫完了嗎
推 oxymoron:原波-馬克 已退伍在工作了
推 ouyang:真是超精采~ 這個POA的確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