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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入伍之前十天，辭掉工作，也陸續和一些比較熟的朋友聚了聚，
其中不乏有剛退伍或退伍一段時間的，而當時也曾經有一種想法，試圖從
他們的經歷言談中，想要一窺自己未來的命運。但是說真格的，那無疑是
緣木求魚之舉，因為如果我們的人生是經由別人告訴我們而形成的，那麼
這樣的人生再怎麼說，或許也少了那麼一點足以令人時時對生命保持活力
的自我發現的驚喜。
我是台北人，雖然小時候住在中壢外婆家，到了小學才回台北就讀，
但直到大學畢業，乃至當兵前，我幾乎可算是沒有離開過家，而入伍服役
，也成了我真正的『鄉愁初體驗』。
入伍的前一天，一如往常地生活，晚上還看了我最愛的日本職業摔角
，當時剛打完十天的的夢幻對決－『武藤 敬司、三澤 光晴 對 佐佐
木 健介、馳 浩』，這大概也是另類的「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
易別」吧！（笑。日摔迷大概就可以知道我的梯次了。）
那晚也睡得平靜，隔天早上父親送我到火車站，女友也來送別，雖然
那時也有離別之感，但卻還沒那麼深刻、仍不知道當兵是怎麼一回事，印
象中是和一群不認識的同梯新兵坐著莒光號，到站後轉接駁車前往成功嶺
營區。不同生活背景、對未來懷抱著不同理想的人聚集在一起了、他們也
有著不同的心理狀態，但人生下一站的考驗，同樣地，早已靜默地在那裡
等候著眾人。
到了成功嶺營區，就是分發連隊、剃頭、領取裝備、倒背包等一連串
例行公事，晚上還有體格檢查，但入伍第一天印象最深刻的、和部分人情
形不同的是，當天就有便意，卻無時可解。
第一天就寢，躺在上舖，有聽到隔幾個床鋪處傳來悶在棉被裡的啜泣
聲，而我當時雖沒有感受如同袍曾經和我說的『為什麼我現在在這個該死
的地方』，但卻也還不太懂得在這樣的狀態下，如何以心超越外在的情境
，只是很直覺地感受著那時當下的一切。但畢竟也是第一次離家，十天之
後才能看到自己的家人，十四天後才第一次放假，而且在許多事不能自己
做主的時空下，未知的明天會是如何呢，內心深處傳來這麼一個聲音。
當兵的時候，相信很多人都有相同的體會，亦即很多事都要求速度，
當然這種要求是可以被解釋的，但在制式的文化之下，往往變成了讓人感
覺『為趕而趕』，當時看來，大多數的兵麻木了、幹部也麻木了，然而慶
幸的是我的心尚未麻木，但這會不會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我還活
著、自己做主才是屬於我的世界？』
第二天，終於有時間可以排解我腹中的那一股『哀怨之氣』了，而這
天也還算在三天調適教育之內，因此還沒正式進入操練狀態。第三天，連
長率領幹部群，帶著我們去拍大頭照和結訓照，連長說：「大家要開心一
點，要像真正結訓時的心情一樣」，但這幾乎是極端諷刺的一件事，因為
人生的境界是無法過度的，否則的話，人生歷練不過就是無物而已，「誰
似東坡老，白首忘機」，難道時間所帶給我們的，就只有馬齒徒增而已嗎
？
第三天晚上，在電話那頭聽到家人與女友的聲音，感受到了人與人間
情感相互依存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之第一、二天更加強烈，但無論如何生
活還是要過啊，這不就是初步考驗的開始嗎？雖然我可能比其他人較晚接
受離家的考驗，但我總會期許我自己，不管在任何的狀況下，要讓自己在
不同的人生事件中都能有更深刻的體會。
人生是由每一個當下所組成，是一秒一秒在過的，就像時鐘的鐘擺一
樣。一年之中，一個人每天的生活或許看似一成不變，也像時鐘的鐘擺一
樣不斷地重覆相同的事情，但人的心境是會不同的，而也正是這樣的不同
，讓我們看到了人生的意義以及無窮的可能。
當兵或許真的很難讓人快樂，一大早就要起床、冬天也不能躲在暖暖
的被窩裡、做什麼事除了趕還是趕、幹部時常旁若無人、發洩情緒似的大
聲吼叫、不能吃到最令人難忘的家常便飯－媽媽的味道、不能陪伴家人、
女友……當兵到底有哪一點好的？但是，我們至少還得苦中見樂，在看似
苦悶乏味的生活下，找到讓自己也有獨處泰然的樂趣。三天的調適教育過
了，操練開始嚴格了，但軍旅生涯的樂趣也就此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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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很喜歡尼采的一段話：「總而言之，我既是個頹廢者。也是
其對立物。我對逆境總是本能地擇優而適，而本來的頹廢者卻總是採取於
己不利的辦法。......。我好像重新發現了生命，也發現了自我。我品驗
了一切美好乃至微不足道的東西，通常是輕易品驗不到的－從自身要求健
康、渴求生命的願望出發，我創立了我的哲學......因此，我提請諸位注
意：我生命力最低下之日，也就是我不再當悲觀主義者之時。因為，自我
再造的本能禁止我創立一種貧乏和洩氣的哲學......他發現了抗禦損傷的
良藥，他善於化偶然之害為有益；凡是不把他置於死地的東西，都使他變
得更堅強有力。......他懂得忘卻；－他堅強到足以使一切都不可避免地
成為使自身得到最大利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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