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 報告輔導長(之十一)→果方部的督導！

[momocat33 (日易)]

星期一又來了！

我老闆已經知道我要出書的事，所以..........

現在我已經開始光明正大的PO文了！(上班上BBS，老闆也很感心啊！)

今天要來遇到天龍國督導官！


果方部來了！


故事開始！



物以稀為貴

這一年，我在馬祖北竿。

只要擁有軍人身分，廣義來說就有公務員的身分。
幾乎只要當過兵的都有聽過宣導的「廉政倫理須知」，
上級也頒發了各種宣教資料、各式「小卡」，不一而足。

問題就在於：坐在辦公室裡擬訂各種規定的長官們，距離部隊太遙遠了，
「規定」和「實際」上的差異，總是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那一年，我在外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連長，財務士，水電兵站成一排，
桌子的另一端坐著的是兩位遠從國防部來的財務督導官，
一位少校甲，另一位是上尉乙，桌上放著的，是連隊的丁種帳簿。
攤開的帳簿裡記載著連上所有的財務支出狀況。

乍看之下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長官關切的是：
同一週之內，連隊向島上的同一家五金行購買了兩次同型的燈管，單價卻不一樣！

的確，這是很詭異的狀況。

不過，凡是在外島當過兵的人都知道，這種情形其實還挺正常的！
因為外島物資缺乏，幾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得從台灣船運或空運過來。
因此，物價的浮動是隨著各種變因起伏的，可能是運費，
或者是「珍貴」的程度，或者是......「老闆的心情」。

不過從天龍國遠道而來的泡泡頭國防部長官可不會曉得，或者是沒聽過吧！
對著我們一干人等大聲咆哮！在一陣雷鳴之中，隱約可以聽到「貪贓枉法」、
「沒有官箴」、「違反作業紀律」..........等等。

想想自己從任官以來還第一次被這樣質疑！

其中一位財務官甲，還把連上的水電兵叫到一旁去「曉以大義」，
隱約還聽到「送法辦」、「偽證罪」之類的名詞。
意思好像是說：不要被連長和輔導長的權勢所逼，所以才不敢說實話云云。
水電兵驚疑不定，頭低低的垂著，眼神死死的盯著地面的某個角落，
幾分鐘後，他的眼淚終於不爭氣的從臉頰滑了下來............

終於，兩位督導官罵得累了，或者是，想表現出通情達理的一面吧！
開始和緩的，「溫柔的」，要求所有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擺出一副非常開明，施恩給大家解釋機會的樣子，我望了連長一眼，
只見連長嘴巴緊閉幾乎要抿成一條線，轉過頭，財務士一臉無助的看著我，

「好吧！」，我來說：
「報告長官，我知道這聽起來可能不太合理，但是實際狀況是這樣的：
在我們島上，物價通常是不固定的，會隨著船期、運輸成本、
還有『老闆的心情』波動。」

話說完，所有人都像定格畫面一樣停了下來，連空氣都凝結了，
大概是因為這話太匪夷所思了，大家都在想剛剛那段話的意思。
停頓了大概有五六秒吧，督導官打破沉默：

「甚麼？我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我說，這裡的物價會隨著船期、運輸成本、還有『老闆的心情』波動！」

「甚麼？心情？」

「對！老闆的心情！」

這下換這兩位長官傻眼了，財務士本來還在旁邊立正，看到這兩位嘴歪眼斜的表情，
差點要笑出來！我橫了他一眼，非常認真的對督導官說：「報告長官，這是真的。」

「怎麼可能呢？這間五金行裡賣東西難道沒有標價嗎？」

這時，原本打算「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的「三不政策」的連長突然接話了：

「嗯，沒有標價。」

「怎麼可能？我現在馬上過去問價錢，他總會有報價單之類的吧？」督導官不死心的問。

「有是有，只是他要賣的時候也不一定會按照報價賣，交情好的賣便宜一點，
不熟的賣貴一點，看你急著要也賣貴一點，這都是正常的。」換財務士接著說。

現在換成兩位督導官閉嘴了，大概是這樣的事情超乎他們想像之外吧，
過了一會，督導官乙用一種試探的語氣說：「你們的意思是說，
如果我現在同時找兩個人進去買一樣的東西，也可能會問出來不一樣的價錢？」

「對！」我和連長異口同聲回答，財務站在旁邊點頭如搗蒜，
水電兵原本還在一旁抽抽噎噎，現在也停了哭聲望向我們這夥人。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呢？你們在胡扯甚麼！」

「不然這樣吧，兩位長官，我們呢現在就直接過去這間五金行，不遠，
大概四五百公尺就到了，然後在路上隨機找個別單位的阿兵哥，
跟我們的財務士一起進去，就假裝要買一罐油漆，看老闆要賣多少，
長官呢，你們可以跟著後面進去，聽聽看老闆的報價，就可以證明了。」

說實在的，當時我在提出這個建議時，是用盡所有的力量克制自己不要透露出
「不悅」的語氣跟表情，盡量表現出一副冷靜而理所當然的樣子，雖然說，
心裡對這兩個「泡泡甲乙」已經相當不爽了，所以多少帶著一點惡作劇的心情。

當然，也有可能當天老闆心情大好，所有人均一價，
後來想想要是真的這樣我可能就挫賽了。

就在這個時候，後知後覺的防衛部上級長官終於到了，
領頭的是防衛部管財務行政的最高權威，上校「財務組組長」。
雖然我們這邊最大代表是上校，督導官是少校和上尉，
但是人家是國防部的，上校組長還是得客客氣氣講話，絲毫不敢大意，
就怕要是一言不合，不歡而散，人家的督導記錄可是上達天聽，
要是沒HOLD住大夥就倒楣了。

接下來，我們就被晾在一旁，「長官們」開始拉關係，套交情。
一開始這兩位還在懷疑的甲乙就告狀了，對著防衛部的財務組長滔滔不絕，
說著我們的說詞，最後還下了一句評語：「荒謬！」，
接著就問了：「組長，你們這裡真的會這樣嗎？賣東西開價看心情？」

組長沉吟了一下：「嗯，有時候真的會這樣。」

督導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大概是想不到連組長也這樣說吧！

「好，我們現在就去試試！」

「蛤？試甚麼？」

「你們剛剛這個連輔導長說，隨機找個別連的弟兄，跟這個連財務士一起進去買東西，
會問到不同的價錢！我們現在就去試試，要是問出來跟你們說的一樣，這件事就算了，
我還會跟他們「鄭重道歉」，要是沒這回事，我就要把這個缺失提報到國防部去！」

就這樣，二十分鐘後，一行人來到五金行外十步的地方。

一路上，我跟連長一直被上校組長碎碎念，
先怪我們為甚麼連國防部來督導了也不回報？
連長立即回答：督導官到之前就回報了；
又怪為甚麼回報了指揮部竟然沒有幕僚陪同？
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再怪為甚麼督導怎麼會變成這麼複雜的狀況？
我只好跟連長互看一眼，聳聳肩，這個動作讓組長更火大了！

最倒楣的，應該算是這位從路上抓來的仁兄：某個隔壁連的義務役下士，
一大早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晃到網咖裡去偷閒，爽完了以後，正想裝作若無其事離開，
想不到走在街上，竟然被兩個國防部的長官叫住，旁邊還跟著防衛部的上校長官！
後面還有四個似笑非笑、表情複雜的人！他嚇都嚇死了！

我想，他大概以為後面跟著的這四個人也是跟他一樣，偷偷去打網咖被抓到的吧！

到了五金行外，說好了由連上的財務士、跟這位驚魂未定的倒楣鬼同時進去，
詢問一桶白色水泥漆的價錢，督導官乙會跟著進去，先看看店裡是不是真的沒有標價，
再看問了價錢之後老闆的反應，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等結果。

就這樣，這三個人魚貫進入了店裡，約莫五分鐘後，三個人又出來了。
第一個出來的是那位路上抓來的下士，神情輕鬆，應該是終於發現：
這夥人真的不是來追究他偷跑去打網咖的；
第二個是我們連上的財務士，抬頭挺胸，表情嚴肅。
但我發現他的嘴角不時隱約微微抽動，呈現出一種輕蔑又微妙的弧度；
第三位就是督導官乙，表情比剛剛我們的更複雜，像是有一些懷疑，
又有一些愧疚，更多的是一種不服氣的表情。

眼見這三個人走出來，一夥人都迎上去，最關心的當然是那位少校督導官甲，
他剛開口：「那個........」，馬上就被督導官乙打斷：「學長，我們回去吧！」
「那結果呢？」
「學長，總之.............這個沒有什麼好提報的。」
「不........會.......吧，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學長.......回去再說...........」

聽到這種對話，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想也知道剛剛店裡發生了甚麼狀況！
我正想著：阿勒！說好的「鄭重道歉」呢？只見財務組長跳出來打哈哈，打圓場：
「兩位督導官，現在已經接近中午用餐時間了(其實上午十一點都還不到)，
我們先到指揮部貴賓室去休息吧！」。

就這樣，彷彿沒發生過似的，兩個泡泡天龍甲乙，在組長的陪同下，
坐上了公務車，悻悻然離開了，絕塵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們。

後來在回程的路上，連上財務士得意洋洋的描述在店裡所發生的事情：

「我們進去五金行以後，那個督導官像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東看看西看看，
我就問老闆水泥漆一桶多少錢阿，老闆從櫃台後面的躺椅上爬起來，瞄了我一眼，
問說：『你營部連的？』
『對阿』
『喔，那八百五』
『是喔.........』，

接下來那個抓來的別連的下士，在櫃台的另一端問：
『老闆，ㄟ............我要買東西』，老闆走過去，
他說：『我要買白色水泥漆』
『你那一連的？』
『我二連』
『喔，好，那一桶八百』。

督導官站在我們後面聽到差點跌倒！
雙手一直搓，一邊翻白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有夠白癡！

後來又進來一個人，要買第四台cable線的接頭，老闆說有阿，要幾個？
他說要八個，老闆就在櫃台一個一個的算給他耶！
然後很自然的說：『一個兩塊，總共十六塊』，督導官聽了整個人都快暈倒了，
我想，他大概是覺得比起在台灣，二三十塊就可以買一整包，這裡的物價太貴了吧！
重點是喔！你們沒看到他的表情，真的是有夠爆笑！」


就這樣，這件事落幕了。沒有督導記錄，沒有下文。

然而，現在的基層連隊，動輒被要求做示範、辦活動：高級長官來視導，
就要全棟刷漆；辦活動就要做看板，要買木料還要大圖輸出；
給上級資料要用新紙，印全彩..............

試想：一個連隊一個月行政事務費才區區兩萬六，加上政訓費也不夠三萬！
要供給連上一百多個人甚至兩百多人的一般開銷、公共物品維修，消耗品添購，
幾乎沒有一個連隊不是過的苦哈哈的。
上級說：按照規定要求公款法用！大家也都確實遵守了。
只是每逢督導，有些長官還算友善；
有的就像這兩個天龍泡泡，一副來抓貪官汙吏的模樣，
對著我們這些不得不〝勤儉建軍〞的幹部頤指氣使，裝模作樣，令人作嘔。

比較起來，真正的〝上級〞往往貪汙舞弊洩密違規，層出不窮。
各種弊案預算，動輒上百萬、千萬甚至更高！
要如何讓基層官小位卑的幹部心服？說到這些，我們也只能大嘆而已。



(感謝收看...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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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70.183.242
推 oneal6110891:腳底板推
推 gundammkiv:外島真的是那樣啊... 去買個土產 老闆跟老闆娘結的價
→ gundammkiv:錢不一樣 上午跟下午也不一樣啊www
推 eve7844:腳踝推?
推 deathcustom:南竿也是，店家認識你就可能會打折，新兵沒學長帶只能
→ deathcustom:被宰
推 wylin:搶到前10推了！
推 liskenny:這事放到社會上也是大同小異 只能說高官都活在自己的世界
→ liskenny:所以說有時請阿財買東西 有能力的阿財在連上是紅到翻過去
推 poliku:給推~
推 seankevin:給推阿~
推 cervelo:我要書！推一個
推 g7063068:推!!
推 eric33456:那個打網咖的應該嚇到漏了好幾滴
推 GainandLoss:書什麼出呢?   想買來看看XD
推 Nilo:XDDD
推 topcdpig:推推推！
推 sam369:XD
推 monkyellow:外島小黃也是沒再跳錶的 直接看熟不熟喊價
推 horking:外島淚推
推 yuisgood:好精采的世界XDD
推 recall15:那些所謂的官都在巨塔立面蹲太久，哪知道基層運作。
推 lwecloud:落實一級搞死一級
推 godmanntut:標準的資方市場XD
推 sos99995:外島就是這樣...
推 maxLOVEmimi:被打臉XDDD
推 aegis0025:大推 基層連隊的行政事務常用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 aegis0025:我也是馬祖外島退的 陸軍頭頭到島上視察(參觀)
推 liao1983:推推
→ aegis0025:連上被派公差去整理直升機場 還要兼粉刷貴賓室
→ aegis0025:大桶大桶的水泥漆 都是用連上的錢買的 最後頭頭還沒來
推 feather7124:臉腫腫的XDDDDDDDDDDDDDDD
推 lovefish0428: XD
→ JuniorSeaman:還不就你們當官的喜歡捧覽，油漆才一桶一桶的買
推 AndreYangMan:督導官被資方市場狂刷臉X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 JuniorSeaman:當官的就只會開口閉口現在的"兵"怎樣
→ JuniorSeaman:權力福利不下放，有屎卻要作伙擔
推 airflymoon:XDD
推 kodak:YA
推 setraise:督導是我覺得最噁心的事情 = = 原po辛苦了QQ
推 sai1126:同樣當過行政士我能體會
推 g1409:"長官" 不意外阿 督導都督一些鳥事 真的大的哪抓的到?
推 leowesley:99-1預財推
→ znlin:也待過馬祖,手下的阿兵哥說軍人與當地人買價也是不同 XDD
推 kojii:北竿推........我是末代營政戰士
推 Hateson:推
推 sam369:XD
推 InInIn:push
推 TurtleBB:不要只說國防部的啦，有些剛調來的菜官叫你去買東西，
→ TurtleBB:價錢一個他看不爽，還不是親自提著人去店家對質，幹。
推 Pietro:科科
推 shadowmage:莒光推
推 a58461351:XDDDDD
推 sigh0602:推冷靜輔導長大大
推 GoEnglish:快出書把期待:D
推 steven005:南竿推一個 沒船沒飛機的時候 會更好玩 又不能跟民人搶
→ steven005:機位 = =
推 xzr:狗官願意實事求是印證一下也算不錯了..有的就直接扣帽子
推 poca:督導當業績這種方法真的有點病態
→ xzr:壓罪名在你身上..連求證一下都沒有那才冤枉
推 demo68:哈
→ FireX:南竿退 叫車到機場 認識的車跟不認識的車差了50
推 kingarmy:莒光推～督導官應該去買買看一根45元的香蕉滋味如何
推 lionclp:這個真的是這樣..一條街4~5種價錢不一定.....
→ kingarmy:颱風天叫貨價錢更是驚人！海防據點淚推~~
→ JuniorSeaman:莒光推~我更扯~遇到不識相的連長~超愛叫人比價.講價?
推 nopicnic:推
推 death0228:北竿退伍的推._./
推 Uncle:果方部 寫寫散文不就算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