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ZULIU:敲碗 07/17 16:03
推 egg1300728:等你續集好久了XD 07/17 16:20
推 Googletaiwan:不錯！很有感覺！1653T 07/17 18:12
2010年9月26號，是我待在北竿的第一天。我們這一梯有3.40個都在
北竿，有約10個跟我在同連。我們先是在港口等公車，等了好一段時間，
公車來了。後來我才知道全島公車司機就這麼一個人，一直到我退伍都是
同一位皮膚黝黑操福建口音的中年大叔。車子駛離了白沙港後，開始駛向
坡度起伏很大不知名的公路。北竿的風景就跟所有外島一樣，藍天白雲，
雜草不少，就像偏遠山區的景致。路面狀況非常好，鮮少遇過不平的情況
。腦海中慢慢想著接下來的十個月會怎麼度過，不知不覺公車已經到了一
條比較熱鬧的街道上。來之前有先問過軍旅版的前輩們，知道這是塘歧村
，島上最熱鬧的街道，也是政經中心。雖說早已知道本島不比外島，來到
這裡親眼看到，內心還是受到很大的衝擊。民房大多都只有1到2樓，當天
因為是禮拜天，也看到菜車停在街道上買賣。公車左轉後開了20公尺，我
們就下車，一行人整隊後，魚貫進入迎賓館。
迎賓館看得出來也有些年歲了，用的都是以前的建材。左手邊在牆上
的，是歷任高階長官巡視北竿的紀錄，馬英九、高華柱、林鎮夷、郝柏村
、唐飛等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紀錄上。後來帶隊官讓我們進到了左手
邊的小房間，裡面記載了北竿建軍的歷史，還有一些史料跟文物。當下的
那一刻我只覺得，我從小念的國共抗戰歷史沒有在唬爛我，通通都是真的
......
當天下午，每個連隊都來了一位下士班長，等於是我們和連上的橋梁
，負責觀照新進弟兄，還有爽爽的每天帶著我們出連上去演講廳裡吹冷氣
看影片。我們的班長人很好，義務役，沒有架子，言談中帶點搞笑，讓我
們大家熟的很快。下午吃完飯後，班長來和我們說：「等等先帶你們把行
李放到連上吧。」終於，從成功嶺撥交後今天是四天，要來到我的部隊了
。「我們連就在塘歧村旁邊，以後島休訂網咖你們會覺得很爽，因為別連
的近一點要走路，遠一點要坐公車或小黃！」每個人提著自己的黃埔包，
走了一條沒有鋪柏油的小路，然後開始下坡時，我們終於看到營區了。斑
駁的牆壁、龜裂的地板、破損不堪的置物櫃和各式各樣加強版怪蟲，就這
麼一眼，我腦海想起了成功嶺的營舍，突然領悟為何新訓時班長都說「我
們這裡是天堂，要好好珍惜」的同樣一番話。
新訓大家都是同梯兄弟，再怎麼樣也是常常互相幫忙。來到部隊，全
部都是學長，剛到的第一個禮拜常常被噹，甚麼蚊帳沒塞好啦，內務櫃的
衣服沒有按照規定擺啦，袖子沒有往後綁起來啦，鞋子擺放順序不對啦，
好像做甚麼都會錯，做甚麼都不對。
洗澡的地方是另一個震撼彈。有點像是淋浴間，但因為濕氣太重，壁
癌充滿了整間浴室。濕氣重到我認為「斑駁」這兩字被這一個約莫4坪大的
空間詮釋到一個極致的境界。一直到現在我看到斑駁這兩個字，腦中已無
法想到別處…
到部後第一個禮拜的某天晚上，連長把我們和大我們一梯的弟兄(我們
入伍時間只差6天)聚到了活動中心(這個地方說是活動中心，但其實也是間
極度破爛的沒有床鋪內務櫃的國軍寢室)，跟我們講說要受訓的事情。我們
那時候對受訓都還一知半解，但大家都想說能會本島，再怎樣也要回去爽
個幾周！但後來消息傳來傳去，一下是連長說沒有要受訓了，一下是參三
說步校這梯名額不夠，可能要改送馬幹(馬祖幹訓班，南竿) 搞到後來我們無
心再想了。某天晚上我躺在寢室床上，旁邊學長阿宏看我最近為了受訓的事
情有些悶悶不樂，便靠過來問我：「想去受訓齁？」「對阿，滿想的。」
「想去我就幫你跟阿嘉說阿！我跟他熟！」阿嘉學長是我們連上的志願役士
兵，人非常好的參三，跟我們都睡同寢。但那時我還是個甚麼都不懂的小菜
兵，只忙著顧好自己內務櫃跟皮鞋，受訓的事只能靠運氣，實在無暇去想。
當天晚上晚點名後，我隔著蚊帳，聽見阿宏學長再跟阿嘉學長說受訓的事情
。「ㄟ，溫加午學弟想咩去受訓啦！哩嘎依喬看麥」「喔，厚阿！」聽阿宏
學長這樣說，我心裡其實是感動大於高興。後來我也很真的很幸運的回鳳山
步校受了士官訓。一直到後來，我都很尊敬這位學長，有時候島休回來，如
果他在連上，我就會問他要不要買涼的。雖然成長環境不同，我有時候也聽
不懂他講的台語(也常被他取笑)，我們還是成為不錯的朋友。
人真的很奇怪，我們這一梯原本還在比看誰能撐比較久才放返台假，但
當參一真正把假排下去以後，我們就會開始覺得日子度日如年。在我服役的
時候，外島放4把返台假，也就是你可以回台灣四次，然後就退伍了。如果
有回台灣受訓那就是6扣1，待在台灣6天扣你一天返台假。再老再有趴的學
長，在跟參一喬假也只能好聲好氣的問，因為把人家搞毛了，你的假就會被
排的很爛……
時序進入11月，夜晚的風很涼爽，但吹不走大家想放返台假的怨念。北
竿的夜晚有我看過最漂亮的星空，她陪我度過無數個站哨的夜晚。我常常會
看著天空，想像在海的那頭，我的朋友和家人在做甚麼。有時站哨時，會在
遠處聽到海上的划槳聲，或是馬達聲，後來聽別人說，那應該是大陸的漁船
來跟這裡的居民做交易。以前那種國共蛙人游泳互相偷渡把人(頭)摸走的事
是真實存在且有記載的，只是物換星移，過去的場景早已不復在。我從10月
開始，和幾個弟兄一起支援別連下基地。基地任務比較單純，不外乎靶場警
戒、靶助、佈靶等等。步X連連長體格高壯，1米8有吧，綽號蟒蛇。看起來弟
兄都滿怕他的。副連是原住民，全中運3000障礙紀錄保持人，很黑，幹起人
來很恐怖。有時打靶一直到晚上，我抬頭一看，都是滿天的星星。
警戒的工作很無聊，就是當門神一樣不要讓民眾跑進去靶場，還有高階
長官來的時候要通報。偏偏我大部分站的時間都是一個不會有人進來的地方
，只能和朋友聊聊天。那也是我跟融仔混的比較熟的時候。我們兩個把守兩
個最冷門的入口，相距不到10公尺，旁邊就是300m射擊線。早上時雖然站的
進，但長官都在旁，所以要背對著，頭朝外警戒。等到下午打175或更進的
距離，便是我們開始閒聊的時候了。有時候我會帶本書去看，有時候會和
融仔討論返台假要做甚麼。融仔是個很迷動漫的阿宅，家住高雄，電腦很強
，人非常好，沒甚麼心機，只是滿腦子都是跟動漫有關的事情。有好幾個夜
晚，我便是靠他在營站買的葡萄口味巧克力球，和天馬行空的喇賽中度過。
11月6號，天還沒亮，我和朋友們便迫不及待地在清晨5點離開營區，坐
上小黃，前往白沙港搭船，回到我思念已久的台灣。只是，當我回來後，已
經是兩個月後，後來連上發生的事，也讓我完全無法想像。
後記：
1.今天是我退伍滿一年，本來想要在今天打完當兵的故事，但現在看起來只
差不多打了一半。邊打邊覺得自己是不是打得太巨細靡遺了，但完全不知道
該刪減那個部分，因為每個部分都是一個回憶。接下來的可能要慢慢再補上
了。
2.融仔在我受訓完回來時放了返台假，在某天中午和同學聚餐完後騎車回家
，路途不慎發生車禍過世。心輔官在某天晚上來到連隊中山室和我們宣布這
個消息，我和連上弟兄都很難過，也難以接受，我跟他是兄弟梯，在靶場的
那幾天短暫的相遇，是初次卻也是最後一次，謹在此紀念已經離開的他。
2096T 904R 1B3C 鳳山步校 甲射士99-6 北竿TC
這幾個字，就是我這11個月的故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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