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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泰崗獸徑
發信站: 中大資管龍貓資訊天地 (Sat Jul 17 22:04:1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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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溯溪是自吾登山涉水以來，覺得最為艱難困苦的一次。從開始的集結人馬，
就顯現出一次又一次的障礙。直到回程返家後，躺在溫暖的床上，感覺真是風雨飄搖萬
水千山。
回想起來這一切要從那一天開始。我和柳大俠在四陵溫泉的試刀大會定下泰崗之行
。柳大俠還煞有其事的舞文弄墨一番，寫了篇檄文以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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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來三出泰崗，甚愛此地，無奈大夥人雖不老心卻已老。
各地人馬逸於現狀，以此調動甚為艱困。蓋觀於此，若非行以軍令難以號動諸軍。
噫！此次露營溯溪，乃2004首航意義重大，因此更該舉旗號招～
特此
兵馬大元帥 在此頒軍令 發文各地人馬
左元帥老蔡：------總攬糧食草秣，野味山珍
右元帥小李：------領技術隊伍，火器、兵刃等軍務所需
督軍小婷：------掌領女子大隊兵符與都戰
參軍阿文：------領風火水土四神將以護糧秣
起兵日期：3月27,28日 （上午10點於新竹建中路與光復路交會地集合。）
攻掠地點：泰崗溫泉
人馬：20萬大軍。（徵招20員，一人抵萬人）
軍令三條
第一條：不可謊報年齡。
第二條：不可欺負老弱婦孺。
第三條：不可隨地大小便。
即日起，請左元帥兼糧草大都督以目前編制起檄文，以號召各地菁英人馬。
新莊軍馬可撥軍從北而入（含左元帥與參軍）
汐止總部兵馬可撥精兵四萬繞山而攻
新竹本地軍可領三萬精兵進攻黃龍之地
南蠻魔王星夜速速北上，與大軍新竹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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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趁著午休時間去買這兩天活動所需的糧秣，臨行前還連絡負責人
員車輛的兵馬大元帥柳大俠確認總人數。
柳大俠說：「先預備好十二人份，如果有多的我來準備」。言下之意可能人數會
比預計還多，說的斬釘截鐵，我聽的滿腹狐疑。
根據中央氣象局表示，三月二十七、二十八兩日，有鋒面接近，不但冷還下雨，
怎麼說都是待在家裡看電視吃東西的好日子，竟然有十二個人要去溯溪？如此不畏艱
難的精神，頓時讓人覺得我們的國家民族有希望了。
無論如何為了這個民族復興的希望，我頂著冷風冷雨，騎機車把十二人兩天份的
食物買的差不多，就剩下晚餐咖哩雞肉飯的雞胸肉，宵夜的烤雞腿雞翅蕃薯沒買。為
了黃金糧單的完整及完美，打算下班再去市場一趟。
下午整理裝備之際，聽得電話鈴響；然後一通接一通的沒完沒了，都是說誰不去
誰不去的消息。到了晚上七點半，只剩下六個人，半小時後又只剩下三個。兵馬大元
帥柳大俠急急來電指示：「風雨無阻，直至最後一兵一卒，依然要行」。
望著窗外的風雨，我很好奇他這麼堅持的原因。柳大俠說：「我從大一辦活動辦
到現在，從來沒有說半途而廢的，連勝紀錄絕不能斷送在你手裡；所以一定要去」。
原來鋒面接近天氣不好沒人要去是我的問題，錯竟然是出在我身上。對這全然無
理的責任，我沒有做出任何的反駁，因為自己本身也是如此深深的相信著；相信這一
個完全沒有道理的錯誤。因為愛上山愛上水愛上大自然的本身，就是一種沒有條件也
沒有道理的錯誤。既美麗又悲慘的錯誤。
掛上電話看著兩大袋的乾糧生鮮蔬果，和一桌子的發票，一堆無法挽回的錯誤。
要不要去？去！當然要去！不然這些錢找誰攤！這些東西我一個人恐怕要吃上很久。
最後出發前十二小時，敲定四個人成行。柳大俠、我、魔王和傳說中的溯溪第一
人。
說起這個溯溪第一人，上次四陵溫泉試刀大會見過一面。知道他是有幾分能耐，
手腳靈活，體力也不錯。但是竟然號為第一人，當真把天下英雄視為無物？心裡確實
是有幾分不服氣。但是這次泰崗之行後，的確讓我對他第一人的稱號心悅誠服。
出發當天三月二十七日清晨五點，醒來以後就睡不著了，心跳的感覺穩定有力，
似乎要把潛藏在深處的能量一點一點的喚醒。看著窗外有風有雨的，冷冷的空氣從隙
縫裡灌進來，打了個冷顫。想著再幾個小時後終於可以去溯溪了，不自主的高興起來
。
此行天氣不好，幾乎是很肯定的。想到要被風吹雨淋挨凍受苦，卻在興奮雀躍不
已的人，大概很少吧！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高興些什麼。反正喜歡，是沒有
道理的；愛也不需要條件。這樣的事實單純到無法理解，而且這正是最讓人迷戀的地
方。
和柳大俠約在新莊碰頭，隨後在新竹會合魔王。我和魔王自從去年十月爬完玉山
後就沒再見面了。三個不老不小的男人一路嘰哩呱啦喋喋不休的到了新竹內灣。我們
和第一人約在內灣見面，四人到齊後就往秀巒出發。
一路上左彎右拐搖搖晃晃，遠山近樹片片點點各色的新綠，記憶裡熟悉的感覺又
回想起來了，那是屬於「山」的感覺。呼吸清新的空氣，看著喜愛的景色；感覺神清
氣爽，精神一振。
抵達秀巒觀瀑亭，濕冷的天氣始終不變。簡單的煮鍋麵打發掉午餐，整好裝備穿
上溯溪鞋。走過吊橋經過一處美麗的楓林，秋天的紅葉或許聞名遐邇，但是現在滿天
的碧綠更讓人驚豔。腳踩著鋪了一地的毬果，越過竹籬下切溪谷；開始感覺到背包的
重量，裡面除了個人裝備還有八人帳和乾糧，總重大概十七公斤左右。這不表示我很
行很能負重，而是因為以前愚痴帶來的結果。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報應才對。
當初買登山背包挑了一個九十升的大容量。如此的錯誤開始後，大家久而久之就
習慣地認為，我的背後與生俱來的就應該有個大背包。很自然地，比較大的和比較重
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習慣性的宿命性的跑進背包裡。漸漸大家就不把我當男生....而
是當畜生。
像是帳棚啦！鍋子啦！就一定是我大背包裡的固定裝備。或是某個人破功走不動
啦！他的睡袋食物衣服什麼的又會跑過來。比較慘的是有些人糧單亂開什麼西瓜水梨
的，重摳摳讓我背得半死；到營地後又沒人要吃。我怕又要背回去，只好一個人猛吃
猛上廁所。這麼心酸的經驗，後來還被誤解成很愛吃西瓜水梨的嗜好。唉！無語問蒼
天啊！
二十公尺七十度的陡坡，兩旁植被茂盛；並不難行。聽著水聲，到達溪谷，眼前
一片開闊，天氣陰陰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了。嘩啦嘩啦的流水，橫亙在眼前的
泰崗溪。這時候我們四人一片靜默，眼光一同望向滔滔江水，心理有著同樣的問題，
也有同樣的答案。泰崗溪一年前來過，今日一見大不同以往；近來連日陰雨使得水位
上漲，水質混濁，溪流更顯得湍急。我們真的要「潦」下去嗎？這是四人心裡同樣的
問題。而答案就寫在我們的步伐篤定的往水裡走去。
臨陣脫逃，太過丟人，這是不可能的。四個男人聚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面子更重
要的？沒有！絕對沒有！現在的情況騎虎難下；別說涉水溯溪，就算要跳火山也沒人
會皺一下眉頭。
四個蠢男人，就為了爭一口氣誰也不認輸；叭啦叭啦的逆流而上。
冷！這是下水後的第一個感覺。第二個感覺是滑；所有的地方都被溪水雨水濡濕
，沒有一塊石頭是乾的可以安全落腳；溪谷的石頭只要沾到水，其靜摩擦力和動摩擦
力都會變得很小；踩在上面像在溜冰一樣。所以我們根據牛頓三大動定律產生第三個
感覺，就是痛。會滑就會摔；摔了就會痛。綜合以上三種覺受，基於人類共同的天性
醞釀出第四種感覺油然而生，就是‧‧‧‧「慘！」。又冷又滑又摔又痛；怎能不慘
呢！
魔王首先發難，在過一處平滑岩壁失足下滑一公尺掉到水中，水深只及其膝。我
在他後面，看到水淺就涉水而過。魔王的魔爪破皮流血，嘴巴裡還不乾淨：「幹！禮
拜一上班還要寫程式，嘛的！現在叫我用老★敲鍵盤啊‧‧‧‧啊！唉喲！」話沒說
完又摔倒。我在後面看了活生生的現世報，覺得這真是一條有靈性的溪流啊！
溪水位高漲，流速甚急；水中雜質多，天色陰晦不明。原本的淺灣變深潭；深潭
成急流。石滑無法縱躍，水濁不知深淺。我背重裝手佇著登山杖，彎腰向前探水深，
緩慢的前進，步履遲緩老態龍鍾，活像七龍珠裡的龜仙人。遇到需要攀爬的地形，則
手腳並用吃力使勁地，讓八十幾公斤的身體和背包緩緩上升；笨重難行，活像龜仙人
養的那隻海龜。
在所有不利的條件下，讓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走了兩個小時才走到一半。看手
錶時間是下午三點半，預估距離目的地大概還要一個半小時。一路大寒大熱的走，真
是一大考驗。重裝隨便動個幾下就會流汗，涉水而過又冷的要死。剛剛過完一潭，現
在又是高繞地形，旁邊草叢裡的蟲子滿頭飛。正揮手驅趕之際；「啊！」後面傳來一
慘叫。回頭見魔王墜下三公尺的小斷崖，幸好頭部沒著地；柳大俠和第一人急忙下切
，去看魔王的情況。
魔王右腳踝嚴重扭傷，行動受滯。我把登山杖給他用，繼續趕路。高高低低的行
沒多久，遇到一個大深潭；深潭上下全是急流。非渡深潭不可；水深且急，困難度極
高。
我和第一人在河岸上上下下的看了十幾分鐘，挑定一處最窄水勢較緩的急流區，
讓身穿防寒衣的柳大俠當攻擊手綁著繩子，蛙泳渡河。架好繩子後，魔王重裝拉繩渡
河，因溪水冰冷，水深過頂；魔王一下去就叫的像殺豬似的。接著換我過，水過胸口
奇寒澈骨；五臟六腑凍的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冷凍水餃似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魔
王剛才還能哎的這麼大聲，中氣十足真有過人之處。
柳大俠他是屬於溯溪穿防寒衣的愛好者，我則是主張溯溪穿排汗衣。兩種著裝方
式各有利弊，防寒衣可防寒，適合長時間待在水中，其質料較厚具有保護緩衝的作用
，不怕跌倒。缺點是如果不在水裡會很熱，穿著在路上跑會中暑。
排汗衣的優點是可迅速排水，較輕靈，適合長時間在路陸上行走。或需要較大的
運動量，這會是一個好選擇。缺點是在水裡排汗衣的保暖效果為零。渡潭游泳很冷，
再加上下雨更冷。
所以防寒衣適合溯溪喜歡「潦」下去玩水的人；排汗衣適合喜歡走溪谷沿岸欣賞
風景的人。大致上溯溪著裝可如此二分法。
至於溯溪第一人則屬於第三種；他也是我目前所見到的唯一一個第三種著裝方式
。第一人認為；溯溪游泳泡溫泉都同是水中運動，所以同樣只要一條泳褲就可以了，
如果忘了帶泳褲用內褲代替也行，如果沒人看；光屁股也另有一番戶外野趣。至於所
謂的溯溪鞋，第一人也嫌麻煩，他一向是只穿一雙一百多塊的夾腳拖鞋；不管上山下
海飛簷走壁，就是一雙夾腳鞋。
從出發到現在，第一人就是穿著拖鞋渡河跳石攀爬，從未失足。他很有自信的跟
我們說：「裝備的不足，可以用實力彌補」。
現在魔王的腳踝扭到，柳大俠的右手也劃的一道口子。我心裡掛念著小澤圓摔倒
三次：屁股痛的要死！裝備齊全的我們全受了傷，只剩下穿泳褲穿拖鞋的第一人，還
毫髮無傷。心中不禁感嘆道：「此人當真萬夫不當之勇！」
河道彎曲，寬約兩百公尺，每行至溪流蜿蜒處，沿岸景色大不相同。兩旁峭壁千
仞，猿猴難行，雁鳥絕飛。過一彎道視野豁然開闊，見大小約西瓜大的鵝卵石層層疊
疊，排成弦月之形向前延伸而去；盡頭處一片淺彎，水深未即膝。
過淺彎後峽谷又窄，再行約三百公尺，有一溫泉小露頭，但此時已被完全淹沒，
一絲絲的溫度都感覺不到。原本冀望於此的短暫溫存宣告破滅，對於又累又冷又傷的
人而言，這樣的事實是相當殘忍的。
更殘忍的是我餓了！全身開始發軟，這時才想起，打包裝備時忘了準備行進糧。
累、冷、痛這些感覺都不算什麼，空蕩蕩的肚子，敲起一陣陣悽涼哀怨的亡魂曲，身
體像洩氣的皮球，力氣一點一點的消失，感覺漸漸油盡燈枯，這才是真正的可怕。小
澤圓什麼的早拋九霄雲外，此時滿腦子都是巧克力、糖果。
已經五點天色漸漸黯了，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到營地。時間緊迫，停下來煮東西吃
是不可能的。放眼望去，溪谷光禿禿的一片全是石頭，寸草不生連啃樹皮的機會都沒
有。
第一人依然面不改色一馬當先，毫無疲累之態，當真第一人也。心中不禁感嘆道
：「此人當真萬夫不當之勇！他是吃什麼長大的啊？」其餘三人蹣酣而行，成老弱殘
兵之勢。咬緊牙關又走半小時，第一人從遠處來令人興奮的聲音：「到啦！溫泉到啦
！」眾人聞此，努力向前。
高繞兩處岩壁，越過三塊大石，來到溫泉。此溫泉出口處有一個人工建造的水泥
蓄水槽，上面有加蓋就如同一般大樓的水塔；底部出水口有閥門開關。原本可供紮營
的礫石灘被淹沒，用溪頭堆成的泡湯池也在水線下。經過討論；為了晚上泡湯之便，
決定就在蓄水槽下的小平台紮營。雖然五十公尺外也有一個蠻好的營地，但是距離溫
泉太遠，晚上要摸黑高繞兩處岩壁，越過三塊大石來泡湯，極為不便。
最重要的是，此次溯溪師出之名為溫泉行。若沒在山林中星光下，悠閒的躺在暖
暖的泉水中，高論國家大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一番，那這次活動便算失敗。就算毫
髮無傷安全歸來，活動失敗又有何顏面以對江東父老呢！
再次強調：四個男人聚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的？沒有！絕對沒有！小
平台不到兩個榻榻米大，為了溫泉我們要在上面紮營。兩個榻榻米，要睡四個大男人
，或相疊或掉到水裡；為了溫泉還是要睡。
空間太小不可能搭帳棚，取出帆布，將一邊固定在蓄水槽頂端，垂過平台，內部
用營柱支撐出一些空間，克難工寮即告完成。四人一致認為，此一工寮堪稱大糟而特
糟，更無出其右者。
紮營完畢，埋鍋造飯。原本十二人的黃金糧單縮為四人，東拼西湊的撿些較輕的
帶著，其餘都留在車上。大家飢寒交迫，呼天搶地的在「靠夭」，身為糧官的我，原
本想要一展精湛廚藝的抱負，也只能大打折扣，委曲求全墮落黑暗料理界。時也！運
也！命也！非我之不能為也！只好亂煮！
速食濃湯包，香菇雞蓉加玉米火腿兩包煮成一鍋，新鮮番茄小黃瓜切片丟進去，
水滾後起鍋開動！柳大俠不怕燙，唏哩呼嚕先幹掉一碗；「呼！真是太好吃了！」幸
福之情溢於言表。眾人一碗接一碗，把這鍋濃濃鹹鹹、無以名之的黑暗料理吃的鍋底
朝天，一滴不剩。所謂的餓死鬼投胎，應該就是用來形容我們的吧！
喝完熱湯墊墊肚皮，柳大俠和第一人去構工泡湯池，我和魔王煮晚餐。晚上的菜
單是咖哩雞肉飯，主要材料有咖哩塊、紅蘿蔔、馬鈴薯、洋蔥和雞肉‧‧‧‧咦！雞
肉勒！‧‧‧‧好像忘了買。看看袋子裡，扣掉明天要吃的早餐，還多出一顆蕃薯；
番茄好像也帶太多了。不管！全切了丟進去！這才是黑暗料理界的本色。
飯煮得不焦不爛珠圓玉潤，咖哩也黏黏糊糊的挺像一回事。兄弟們開飯啦！大夥
狼吞虎嚥鍋底朝天，自是不在話下。飽食之餘摸摸圓肚皮，心裡總還是覺得不踏實，
好像還缺了什麼。對了！該祭出法寶的時候了！老媽私釀「梅酒」登場，一人一瓶，
大家乾了吧！
酒足飯飽，渾身懶洋洋地。水池已構工完畢，換裝泡湯。柳大俠是野溪溫泉的狂
熱份子，對於泉水品質講究鑽研很下工夫。池子的設計施工極具匠心，右接溫泉左引
溪水，水溫適中，成青龍白虎犄角之勢。為求水質清澈，以帳棚外帳鋪底隔絕池底雜
物，上蓋帆布一則擋雨二則保溫。一上一下，朱雀玄武交互輝映。見此陣仗，頗有當
年諸葛武侯奇門遁甲八陣八門之法。
已經好久沒享受野溪溫泉的樂趣了，快步走到池邊，情急之下滑了一跤，所幸並
無大礙，反正今天也摔的夠多了，再多一下也不算多。找處平坦地方躺下，倚著溪石
泡在熱熱的水裡，伸伸懶腰；閉目傾聽松濤蟲鳴，頭上滴滴答答雨又下起來了。一天
的奔波勞碌折騰，就是為了享受這無法形容的一刻。值得！
泡完湯全身暖烘烘的，準備要躲進睡袋裡一夜好眠。上到小平台來，發現地上都
是積水，柳大俠說：「沒關係！把帳篷內帳鋪在地上，內帳底部是防水的」說完便依
此計而行。一切就緒倒頭就睡，感覺腳底有點痛痛的，可能是剛才跌倒的關係。算了
不管！聽得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模糊。
「起來！起來！」柳大俠的聲音，怎麼回事啊？才剛要睡著，實在是不想起來。
柳大俠說：「牆壁滲水了！起來樵一下位置」。聽到滲水二字連忙起來，我實在很怕
睡袋濕掉，吸飽水份的睡袋會比西瓜還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看到一灘灘的水漬沿
著蓄水槽的外壁流下來，積在鋪地的內帳上，睡袋已經濕掉一小角了。大家起來，把
內帳和外壁隔開，讓水流到內帳底下。折騰的一會兒，哈欠連連，躺下又睡；腳底還
是有點痛，雨下得更大了；覺得身上每一塊肌肉都被釘在地上，就算請八人大轎來抬
我也不動了。
一‧‧‧‧兩滴‧‧‧‧三滴水‧‧‧‧四滴水滴在臉上‧‧‧‧五滴水滴在臉
上‧‧‧‧‧，痲的！是誰半夜不睡還有力氣在那邊惡作劇！精神這麼好，明天叫你
背重裝。勉強睜開眼睛，空無一人，只見帆布上凝結一滴滴的水珠往下滴，我坐起身
來，仰頭發呆。其他三人也陸陸續續起來，一片沉默。
「這‧‧‧‧」魔王欲言又止的說：「這帆布彷彿不能防水」第一人說：「好像
沒什麼用」柳大俠說：「它是有一些衰減的作用，讓外面的大雨變成裡面的小雨」是
的！這是一塊不能防水的糟糕帆布，但是現在也一籌莫展。我說：「繼續睡吧！」大
家各自找東西遮住頭臉，紛紛躺下。
我們四個都是理工背景，名片上印的大都是工程師，科學是我們的信仰。我們今
天卻遺棄了信仰，違背了科學邏輯。把最能防水的外帳墊在池子裡，防水效果稍差的
內帳鋪在地上；最後把根本不防水的帆布掛起來遮雨。什麼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簡
直莫名其妙。這樣胡亂紮營搭帳法，應該是空前絕後的傑作吧！
雨時大時小，一夜沒停。
第二天一早起來，睡袋濕了一半，其它裝備全濕。大家都沒睡好，一臉的慘樣。
柳大俠指著我的睡袋大叫一聲：「你流血了，原來你是‧‧‧‧」。我看著睡袋上一
大灘黑黑紅紅的血跡，天哪！該不會今天才發現我真正的性別吧！這會不會太神奇了
點？魔王說：「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今天早餐
是吃紅豆飯配四物雞湯嗎？」
「哇勒！」正起身想把魔王踹進水裡，傳來腳底的一陣痛，想起昨晚泡溫泉滑倒
。扳起腳來，果然一道傷口還在流血。痛啊！
不過所幸只是誤會一場，我還是男兒身。
今天早餐是煮義大利麵，看看袋子裡的食材，應該是「綜合口味」的義大利麵，
黑暗料理的本質依然不變。邊煮麵邊討論今天的路線該怎麼走。昨晚一夜大雨，水位
又漲了十公分，大家又負傷在身，水路難行。溫泉旁有一幾近垂直的陡上，這條陸路
的可行性應該較高。
雨停了，天色一片陰暗。大家討論的結果，決定陡上。
用完餐收拾完畢，打包整裝便行。所有的東西都濕答答的，背包背起來比昨天還
重，起先的二十公尺，根本是斷崖，都是岩壁大石頭，光溜溜的。我很懷疑這要怎麼
上啊！大夥望之興嘆之際；只見第一人，脫下拖鞋赤腳空拳，施展壁虎游牆功，一溜
煙就上去了。底下的我們看的傻眼。如果「蜘蛛人」找他去拍，大概也用不著什麼電
腦特效了。
第一人攀到崖頂緩坡；放下繩子，我們先拉繩上去，上去後再拉裝備。
上了第一段，接下來就是重裝陡上。雖不似斷崖驚險，但是又陡又長；根本看不
到盡頭的陡上，望之吐血！這條小徑路跡不明；好像很少人走。而且這不是用兩隻腳
有辦法走的路；這路一定要四肢全用的爬；氣喘如牛狼狽不堪的爬！
後來我們稱這條小路叫「獸徑」，因為這根本就是動物走的路！腳底板的傷口邊
走邊痛，走久了又不痛；稍作休息過後，又痛的利害。
好不容易一個小時後上到頂端，頂端是一條荒廢產業道路的盡頭。沿著產道走接
到柏油馬路，走到馬路上也代表這次的旅程將告尾聲。
天色越來越明朗，太陽漸漸探出頭出來了！等我們搭到順風車抵達觀瀑亭，已是
日正當中艷陽高照；天氣好的不得了！也就是說這兩天活動天氣全是又冷又濕，我們
準備要回家就放晴了。真是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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