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November (獵戶座) 看板 c_YM-Mount
標題 麥肯尼記錄(十四)
時間 Tue Oct 2 13:40:46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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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五)C4→summit→C4
今天下午4點35分,登頂麥肯尼(south peak)。
心中沒有任何興奮或特殊的感覺,只覺得如釋重負,
可以回家了。心中最高興莫過於NPS氣象預報又失準了,使得
我們今天有了個好天氣;希望明天還是一樣,讓我們可以平安下山。
早上九點集合時,每個人看來都很疲倦,我覺得氣氛有些怪,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拖了一下才大約在九點半出發。
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因為昨天太累了,
加上來到五千公尺以上的高度,彥妤昨晚適應的不太好,
有點疲倦,又頭痛,她怕半路上拖累大家(尤其是小泝),
因此猶豫不決要不要去;小泝想要求胡老師休息一天,
或是明天他想再帶彥妤攻頂一次,但是並沒有得到老師同意,
主要理由在於今天天氣很好,但是明天呢?。
我想這整件事並沒有誰對誰錯,彥妤只是很真實表達出一種情況,
使我們隊伍潛藏的問題暴露出來。
其實看得出來每個人情況都不是在最佳狀態,
大家也都想休息一天再攻頂,但是身為領隊的胡老師有他的考量,
而在一切以胡老師為馬首是瞻的情況下,似乎沒有其他意見。
我想提的重點是,其實在台灣出發之前,
大家其實並沒有很好地溝通過整個隊伍的想法和走向,每個人好像都各作各的,
無法得知大家的想法,而每個人心態上好像都有"反正一切有胡老師在"這樣子的想法。
胡老師其實一直很想做好這件事,
無奈時空條件一直無法使大家溝通的機會增加。
但是我覺得最主要還是每個人態度的問題,
十一個人就有十一種對爬山的態度,沒有任何標準來評斷。
在我心中的一個理想登山隊伍,是每一個成員由出發前的資料研判、
裝備採買、各項準備等事情都是一齊完成,
充分瞭解彼此的狀況,上山後才可以一起溝通,彼此關心,
有突發狀況才知道怎樣應付。這種事很八股,每個人都會說,
但要真正做到完美的境界可也不是很簡單,
只要有過一次這種隊伍,就會一直想要。
我想胡老師之前的期望,與看到我們的表現,
有一段落差;放著尊重讓我們成長的自主性,
但是大家卻很被動,沒有展現出應有的態度,
應該也是讓他沙啞的主因吧;
姑且不論辜負對誰的期望,因為爬山這種事本來就不是為誰而爬,
但是認真去做好一件事的態度還是非常重要的。
總之,彥妤最後沒有隨我們一起去攻頂,
我想換做是我也是相同決定吧!不過她心中一定很難過。
今天這段路異常遙遠,每個人都氣喘吁吁,小泝獨自一人默默走在最後頭;
我也放慢腳步陪他。
由C4上Denali pass是沿著山壁一路橫切向上,路很窄,
有時甚至只容許一個腳掌的寬度,一不謹慎就會滑下;
所以靠山壁一側有固定的雪樁,讓人做running belay之用。
而且我們走的這一面背陽,雖然萬里無雲,
但我們還無緣接受太陽的恩惠。
Denali pass是麥肯尼南、北峰稜線之間的鞍部,
一上到這兒,整個希望都來了,曬著溫暖的陽光,一掃之前陰影遮蔽的陰霾。
雖然說有陽光,但是颳著風,加上高度的關係,這時候的溫度都是攝氏零下。
在一處休息的地方,我還加上羽毛衣行進,一點都不覺得熱。
今天攻頂的人不少,我們的隊伍算是蠻龐大的,沒有結著繩隊,
亦步亦趨跟著前面人的腳步。路不算難走,沿著寬稜線,
大致是緩緩的上坡,與之前的程度都不能比,但就是覺得累,
空氣真的比較稀薄,這次真的感覺到了。我和小泝還是走在隊伍的最後,
他向我說一些心事,而我默默地聽著。
就在我們準備邁向最後一段路,
胡老師在足球場(football field)上做最後一次集合,
我和小泝落在後面,使得胡老師有些生氣,我則趕緊和小泝一起趕上。
足球場是暱稱,指的是一大片關廣的平原(其實是大緩坡),
接者是陡上一百米左右,就可到達劍稜。
這個陡坡真的是在考驗鬥志,頭不往上瞧,鬥志會比較高。
陡坡的頂端是一個平台式的小山頭,也是劍稜的起點。
我和先抵達的胡老師坐在這兒等隊友,我告訴胡老師到這裡就夠了,我不想再過去了;
老師則說我笨,只剩最後一段路了還不走完。我含了幾顆牛奶糖,希望增加一點精神,
劍稜可不是開玩笑的,平均寬度五十公分上下,
而且大部分路段就是一個人這樣踩在瘦瘦的稜線上,稍一閃失,
往左邊滑落可能還有機會滑回足球場;往右邊墜落,那就真的滑回老家了。
我們不結繩隊,因為避免一人失誤而遺憾全隊;
想起書上寫的,不知道算不算笑話:
爬聖母峰若是結繩隊走,隊友掉下尼泊爾那邊,那你得趕緊往西藏那邊跳。
最後的劍稜,我走的可是小心翼翼,
冰斧都一直斜握胸前,隨時準備制動。
總算路愈來愈寬,山頭也愈來愈近,看見胡老師已經拿起v8在山頂上拍攝,
最終,我們還是在下午四點半前後,踏上麥肯尼峰頂!
心中沒有特殊的喜悅,只覺得可以下山了。
每個人互道恭喜,同時登頂的許多老外臉上也都笑瞇瞇。大家很興奮想趕快拍照,
你一張,我一張,各種角度都要。麥峰山頂是斜斜的,
還好是斜向足球場那邊;山頂插了一些旗子,告訴你頂峰到了,不要走過頭!
面積不算非常大,但夠容納十多人,
視野自然是相當好,但其實過足球場,
上稜線之後,視野就差不多。我們待了將近半小時,準備開始另一半的旅程。
我又把僅有的牛奶糖吃掉,希望再安全走一次劍稜。
下山的路好像氣力放盡,有人頻頻摔跤(當然不是在劍稜上),
每個人都走得很慢,胡老師和小泝擔心彥妤情況,
趕在最前頭回去了;我開始反而沒那麼累,留在最後頭,
因為有些隊友說體力耗盡,我們彼此照應。
太陽開始下山,不過我沒那麼擔心,因為天氣還是很好,
我們的攻頂背包中,也都帶著露宿的裝備和食物,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落單。除了胡老師和小泝,
我們在Denali pass再集合一次,回到C4的這段路,
我們還是沒曬到太陽,因為它下山了。最後一小段快回到營地附近,
我接連趕過好多人,因為之前在C3的預感成真,
真的要在寒風凜冽的C4上廁所了,尤其又是在這種太陽已經不見的晚上。
C4也有公用廁所,不同之處是它是用木箱子裝,
而不是之前那樣挖個洞。由於時間不多,我沒有細看C4其他部分。
今天彥妤雖然沒有去攻頂,但她待在營地可是幫大家做了很多事:
利用溫暖的陽光,每個人的睡袋都被拿出來曬,
摸一摸重新膨脹保暖的睡袋,濕氣已經不見,
可以想見今夜的好眠。嘉地和植謙同睡一頂帳,
但是他們的二人帳是社辦的,不像我和濬漳睡胡老師的二人帳,
因為內外帳較分離,所以防風效果較好。他們的帳棚較薄,
聽說昨夜帳內溫度攝氏零下20度,連國旗、社旗都被拿來當睡墊,
我想今晚他們應該也比較好過了。
另外彥妤還幫每個人都燒了開水,大大節省我們煮晚餐的時間,
心中實在很感激。晚上大家的心情都蠻好的,
各自在帳內煮晚餐。我好像上廁所時吹了太多風,
覺得頭好痛,第一次跑去找嘉地拿藥吃,他給了我止痛藥和Diamox。
我只吃了Diamox,而且後來在帳內吃了好多熱食,
就逐漸好轉了。想到今天的事情,就讓我不禁想到新吾一個人爬山的態度,
不知道他現在走道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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