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November (獵戶座) 看板 c_YM-Mount
標題 麥肯尼記錄(十六)
時間 Tue Oct 2 13:58:3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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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日)C3→C1
早上十點鐘出發,又比預定時間晚了一些,
最後一、兩天了仍是如此。我的手不方便,
自己能做的事盡量做,例如穿冰爪,大家也幫我很多忙,
而且每天早上還要麻煩嘉地換藥。我很感謝嘉地,他照顧傷口的態度很仔細,
所以沒有使我受到感染。
胡老師讓我走第一繩隊的leader,因為下坡我不能拉繩子煞車。
想到上山時的經驗,待會兒就要過的windy corner就有點緊張。
剛開始我走很快,可能是手廢了,腳就強壯了;
結果使後面的墻哥和胡老師大感吃不消,還頻頻摔倒。
甚至就停下來調整煞車系統,我們大多是加普魯士繩固定。
後面沒有看到人影,可能也在調整。
不知不覺中就過了windy corner,經過這幾天的時間,
愈接近夏天,氣溫愈高,地形都因此融化而不同了,所以感覺上路沒那麼陡。
下山的興致比較高,也看到與來時不同方向的景致。
西邊遠遠可以看見冰河匯入平地,由固態變成液態;
m顏色也由白色變成土黃色,因為混和泥沙之故。
我們一路上也高興地與上山的隊伍問好,
到這個時節,大多只剩嚮導公司的隊伍了。
下了稜線,回到C2′,驚訝的是兩旁的山壁消失了大半,原因很明顯,
因為還留著崩塌的痕跡,這種溫度造成的變化實在太快,
若當時在場,一定也會被這巨型的冰壁塌陷而感到震驚。
中午抵達我們的C2,在這裡休息非常久;
十天前的營地雖還不算面目全非,但也很接近了。
不知何時下的大雪,幾乎掩埋住了營地,想要再紮營,不是把牆疊高,
就是要再往下挖半米了。大家挖出我們埋藏的東西,順便換回熊掌靴。
一路上繼續往上攀登的人明顯變少,顯示攀登季已經接近尾聲;
下午四點回到C1時,空蕩蕩的營地只有我們一隊,稍晚才有俄羅斯隊由基地營上來紮營。
下午的天氣很好,這裡營地曬到太陽的時間也久,所以我們就首次在戶外煮晚餐。
冰河已經在融化,我可以看到我們走過的路還有明天將要走的路都有明顯的裂隙露出,
而且冰河的坡度好像也變緩了。
為了節省時間,我今天改和嘉地、小泝、彥妤睡同一帳,
以方便換藥;濬漳則到老師帳睡;植謙、俊富、小白同帳。
有了高地營的魔鬼環境經歷,C1簡直就是天堂,晚上睡覺都覺得暖洋洋。
m
6/18(一)C1→BC→Talkeetna
一早起來最高興的事帳棚內沒有結霜,
這已經是好久不見的景象,高度果然有差。
另一件最不一樣的事,就是每個人今天全部都在預定的時間內整理完畢,
還破天荒地提早出發。俊富領著第一繩隊先出發了,而且再也沒有被追上;
而我則緊跟著他們的腳步隨後出發;
最後的嘉地一隊負有處理排泄物的重任(丟到裂隙裡),所以最慢走,
但一路上也再沒見過他們。
下山的路感覺好遠,兩旁遠處的山壁不時傳來轟隆巨響,又是一片雪崩!
但那只能奪取我們一下子的注意力,前面看來就是基地營所在地的冰河了,
但就是走不到,酷熱加上回家的意志,
又再度模糊了我的估計能力。
就在邁入基地營的最後一段路,出現了密度極高的冰河裂隙區,
偏偏路就是從其中穿插轉折而過,身旁盡是四、五米以上深的裂隙,
感覺就有點像漫畫上小螞蟻走在乳酪蛋糕上的模樣,
這一段的上坡是我們在麥肯尼最後的一段路了。
終於眼前出現了機場跑道,再來一頂頂的帳棚慢慢映入眼簾,
拖著疲憊的步伐,我慢慢走到一青他們那裡,
小白已經在向國家公園人員報告。NPS帳棚前面算是登機區,
有用拖船豎立起來,標明各個航空公司,我們就在k2的牌子前卸下行李。
工作還沒結束,我們整理,排好各自的行李;
俊富和胡老師去挖出我們埋藏的公物;我們其他人則掏出所有的垃圾和瓦斯罐,
垃圾要交給國家公園的人秤重、瓦斯罐則要清點數目,
結果我們總共只有62罐,還有四罐應該在還沒有抵達的嘉地那隊身上。
NPS已經幫我們聯絡k2,
大約半時候後會到,我們趁機把拖船上的傘帶等物品回收,
也把多餘的箭竹送給NPS。
第一架飛機到了,但嘉地他們還沒到;
胡老師先交代一下,就由俊富、小白、墻哥、濬漳四人先行飛出。
過了不久,嘉地他們總算到了,遲了第一批一小時以上。
結果是小泝早上吃太多,造成胃酸逆流,
有噁心嘔吐的感覺,因而脫隊;並不是停下來拍照。
這時有另一家航空公司的飛機要空機飛出,但可以載兩個人,
於是我和一青就成了第二批離開的人了。
一青大部分時間閉著眼睛休息,我則一直盯著窗外,
看著愈來愈小的基地營,心中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離開生活將近兩個禮拜的地方,這個地方又是麥肯尼,是山,
突然湧起不捨的念頭。
在山上很冷,吃的不好,很髒,很想家,
但真正要離開的一剎那,才發現原來都不是真的;
但真正要離開的一剎那,才發現原來都不是真的;
我其實是很健忘的人,山上的難捱早就忘了,
還是想多留一下。
尾聲
出到Talkeetna的當天,我們就趕緊聯絡所有事情:
提前更改回台灣的航班、訂晚上的旅館、
隔天回安哥拉治的車子與青年旅館、還有每個人各自打電話報平安。
晚上在旅館第一次的洗澡,感覺特別不一樣,
前十幾天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看著滿地散亂的裝備,真是千頭萬緒。今晚一過,我們又恢復與一般人無異。
大多數人因各種因素,不想再多停留一天,
因此以我的傷勢為由向華航提出更改航班的可能,結果也同意了。
在安哥拉治的最後一晚,我們聚集在青年旅館的會議室討論,
結果講得好晚。我在想,是否多年以後還能和這群夥伴開懷暢談山上的事呢?
對於山,我們仍顯得渺小與短暫;我們不可能去瞭解山,只能藉此來瞭解自己;
面對山,我們也永遠不可能征服,只能藉此來探索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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