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 02/28(五) 排雲--主北叉路下碎石坡--橫渡到2號溝起攀點--玉山主峰--排雲
路線:玉山主峰北壁「二號溝」,難度分級D+
攀登狀況:內角地形上下幾處,裸岩及薄冰易碎
交換四段小pitch,其餘unbelayed同時行進
攀登時間:四小時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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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宏的頭從下方冰壁冒出:「阿佑,剛一顆大落石呼嘯而下,我正
在收固定點,你的friend應聲脫手飛出」
阿佑:「沒關係,過了這地形,它已經發揮此行最後的功用了...」
今天目標是二號溝,關於這條路線,出發前尋覓了些攀爬資訊和迴響。
「夜攀過內角岩壁時,舞動的冰斧,在薄冰裸岩上牽曳出星星的火花
我只能嵌住鬍子砍過的點吊上去,想著
如果在此出事,會不會拖累他們...」剛回來的師大山友帶著餘悸侃談。
「那天在2號溝登上稜線感覺有點突然, 本以為還要再一個繩距的,
一整天都在中央岩稜的陰影中磨磳, 不料自陽光處一翻出即是登頂,
視野乍然開闊, 睥睨四顧, 心中滿壘, 不由得高舉雙手上的冰斧對著群山大喊起來...
啊~~~~~~~ꄊ 啊~~~~~~~~~
啊~~~~~~~~~~~
好像要把之前心中累積的驚懼全部吐出來,
看吧, 我活過來了, 我爬上來了, 啊~~~~
那片刻的感覺真是爽啊! 」
(摘自華得魯『感動時分_9.5』一文。)
越來越多資訊,在在顯示出它的不好惹。
「當一切都變的不好玩時,玩命是你唯一的選擇」這句流傳已久的經典,突然
從腦中冒出小小的火苗...
* * *
刺眼的晨陽中
道別了鐵頭媽媽和好樣兒子
(媽媽及其神奇雨傘傳奇,詳見俊宏伯伯大作『雪溝插曲』)
下往北峰和荖濃溪營地的碎石坡,中途跨越鐵鍊,來到二號溝的起攀點
享受了午餐和日光,逕行換上冰爪,挈著冰斧,三人便往上行。
觀察一下,討論起攻擊方向,雪面上路線很混亂,難怪先前章醫生他們會
爬一爬不小心就上到一號溝去了。
分析後,阿佑說:「恩,他們二號接上一號,該是比單純二號或一號好爬。」
而我們還是維持原方案,雖然出發前,也一直遊移在一或二、甚至東峰北壁的選擇上。
『嚓!』『嚓!』『嚓!』,雪面冰爪刺進還是跟昨天在南峰一樣的堅固好走。
先是一段長長的橫渡,行至第一個溝口,上方看來是一面筆直岩壁。
「看來這裡就是前年華得魯lead錯再退回的地方,慶宗還真壞,把這
裡和內角兩段難關都留給華小魯。」俊宏壞壞地笑道,也很感謝他
們行前提供的攀登資訊和照片。
跨步續行,接連橫越上下起伏數段。
「要不要開繩,前面這段水冰情況看來也並不穩固。」阿佑停下問道。
「.....開繩吧。」在心裡拔河了一下,緩緩吐出這個決定。
雖然自己也想在兩小時之內,解決這條一般攀登者要近十個繩距完成的不易路線。
但任何事物都有兩面,其中充滿了詭譎的trade-off。
尤其,此時是在陡峭直立的冰雪溝中...
不確保,墜落的嚴重後果難以評估(或根本幾可預知);開繩架固定點,面對的是
確保時漫漫等候流失的體力,甚至失溫的風險。
然而,跟阿佑俊宏搭檔有個極大的好處,那就是盡可放心,以安全為
前提的portfolio,定能達到最適的組合值。
理了理繩,阿佑雙斧先鋒上。看著他上方破碎的薄冰嘰嘰嘎嘎作響,冰斧需不停的
定點劈入,或另尋岩縫支拄,才能放心將自己撐上。
直覺繩子開的的確是時候。
兩個pitch之後,繞到此行重點下方。之前一段左方有見當年垃圾他們首攀
的可能路線,冰雪已融,徒留岩面。
怎麼爬都行,但我們還是選擇了向上突破內角地形。
這段困難地形可分為兩段
總長約十二米左右,下半段是簡單的岩壁,點都很大,
輕鬆攀上。上方的落石碎冰不斷砸下,
我只好不斷對下面的俊宏大喊小心。
上到一個步階,即將進入內角地形,阿佑在此用BD的Camalot
做了一個確保點。(雖然這個好朋友岩楔最後也隨著大落石撒然而下..)
摸摸岩壁,稍微側上的姿勢便雀然而起。
先前在龍洞音樂廳架了一條TD難度的15米內角,以冰斧冰爪勾上還需一番功夫。
相較之下此時的地形徒手攀岩很快,難度簡單,不到5.8。
中途經過一道兩米半的薄滑冰壁,無處可扶,一踢即碎。
把短冰槌亮出,pick輕囓右上方淺淺的岩縫,一個巧妙的平衡拉上去後便有小階可立。
阿佑是從右方橫渡再向左方移動,敲了岩釘做Belay Station。
但是如此一來,second的我攀登之際,不由得被正上方的懸岩卡住繩子。
唯一解套方式,是穿著冰爪直攀左側那面光滑如鏡的over面,不想冒此
風險,佇立著等待。
最後,在下方歷經落冰墜石風暴的俊宏終於上來拉開卡繩,兩人
一同躍上阿佑的確保處。
「上那面薄冰壁之前沒多做固定點,爬起來還真毛毛的。」阿佑淡淡的說
著。往下看,一墜落就十米之遙,風險還真不小。
望著前方,我們知道已經通過最大的難關,亦步亦趨,三人緊密快速邁向那透
空處湛藍的天際。
low dagger姿態,輕輕挑上最後一段陡坡,上到玉山頂旁很近很近的小鞍部。
如果今天是夜登路線,完攀到了暴風雪稜上,不住顫抖的我
一定會狠狠的緊抱他們歡呼一下,可是...
「怎麼會那麼簡單~。」我有點氣餒,像還沒玩過癮就要被老媽
拎回家的小貝比抱怨著。
「比想像的難一點....」阿佑如此回應。
很有趣的對比,原來,彼此各自依經驗程度所做的心理準備,都有點落差。
台灣最頂峰上的三角點旁,稍來了一隻肥如大麻雀的金翼白眉
,與我們共同品享登頂餅乾的閒逸。
『卡嚓!』
如昨日登頂南峰一般不可免俗,俊宏的露西和奈勒斯再度
出動,與三個曬到通紅神采奕奕又有點孩子氣的大人偶合影。
風蕭蕭兮,落日餘暉,雲瀑淙流。
歸營,三道身影,徐行蜿蜒山壁間。
是夜,帳棚裡,在琳瑯滿目的食物堆中打滾奮鬥。
「早知騙陸上最強陳小雅蹺課上來,不但隊醫有著落,憑其大廚功力,當可免除
這些喘呼呼背上來又扛下去的過重糧食。」心機頗深的俊宏提到此一構想。
「而且,過驚險地形有尖叫音效搭配應該會更刺激吧。」我道,一旁阿佑微笑稱是。
很喜歡這樣的隊伍,成員都有其豐富特殊的感情個性。
攻擊攀登時,個人盤據最佳的位置
一個眼神,就可以彼此傳遞行動訊息。是默契,也是一種心領神會。
行進紮營間,不會特意想哼山歌。聊天話題,從歐洲冰攀路線,飛
行間G力的變化...一直到法國羅浮宮的展出內容,歇止不了。
當年中央尖北壁冰攀,國偉從雙重靴裡拿出一條完好蛋糕幫阿佑慶
生時,該亦是如此清靜溫馨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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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 02/29(日) 排雲--塔塔加--台北
「你之後要幹嘛?」 「我一定要去法國留學」
「恩....我也要,因為.....因為距離三大北壁很近:)」
「阿佑,你昨晚有沒有想過,我們今天可以順便完成一號溝?」下8.5公里
往塔塔加登山口的途中,俊宏閒聊時問道。
我也有此疑問,雖然要多翹一天,但能一次將玉山北壁著名的兩條難路線
撿完,也是頗不錯的充實。
阿佑緩緩地提出看法:「若從當年杜德明他們人工攀登橫渡的那段上去,我們應該
沒問題。昨天爬的二號溝情況與一號溝TD難度等級所差無幾,但一號溝每天被太陽
曬的時間長, 雪況十分不明。」
「天使不敢走的路有很多,而我們,也不一定非得偏執重循這其中一兩條
熙來攘往的舊道。」我思索著...
轉眼,塔塔加已達
行車往自忠方向下去阿里山,途中一個甩尾急停,原來老毛病又犯了,三人
下車喜孜孜地看著對岸大小塔山的斷崖,研究著像這樣的大岩壁攀登還真是
特別,必須帶支山刀,爬幾個繩距上斜坡後殺上荊棘林,再進行下幾段繩距。
爬完全身應該會鑽的狼狽無比。
「拍一張回去騙及文說對高岳的大岩壁是這副德行,讓他死心努力唸書好了。」阿佑自
是一番用心良苦地笑言。
* * *
回程,淪陷北二高馬龍車水的囹圄裡,寸步難行。
「該死,一定是情人節後勁造成的餘孽。」
「哼,我就說以後那幾週都窩在家不出來。這節日不知為誰而設。」
和俊宏兩人酸酸地你一言我一語,仍為兩週前去合歡山攀冰瀑被白色情人潮影響
,乃至一路開九小時才回到家而忿忿不平著。
「那你的裝備,還是照原訂計畫,下山後馬上去磐石西峰背下來?」阿佑問道。
「不了,我想。」一個寒假在冰雪地裡泡了十六天,對怕冷出名到已成失溫活教材的
自己,這樣的確有點殘酷。
但明後年是否還會選擇如此?
只要這群同樣瘋狂的好伙伴邀約
享受冰牆上掙扎的快感,我的答案是:
Yes,Absolutely Yes !
2004/03/08 ghic
在此感謝繩伴阿佑.俊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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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 OR N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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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ghic 來自: 140.112.246.131 (04/09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