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開戰時刻】：陰鬱英雄的內斂四拍子

[KoalaLin (沒事)]

個人先承認我在觀賞【蝙蝠俠：開戰時刻】之前，都還沒接觸前幾集的電影作品
 ( 除了配樂 )；這樣有好有壞，好的是我可以先藉由這部前傳電影去感受蝙蝠俠
的內心世界，壞的是我就會對 Tim Burton 有不客觀的看法。畢竟是前傳先影響
了我以及我對這題材的觀感，所以要是再看第一集甚至第三集，我或許就會產生不
能接受與認同的想法。所言鑿鑿，就是因為【記憶拼圖】導演 Christopher Nolan
 所推出的【蝙蝠俠：開戰時刻】，實在是內涵與深度兼具的好片，而且還是一部
漫畫改編的電影；對我而言，它是 2005 年最好看的漫畫改編電影。

之所以頗受全球推崇的原因，是 Christopher Nolan 屏除了過於卡通漫畫的誇張
劇情 ( 其實這種感覺是 Danny Elfman 給我的感覺 )，反而重新以客觀、理性、真實
與合理多種元素去詮釋它。曾經作過【刀鋒戰士 2】編劇、【刀鋒戰士 3】導演的
David S. Goyer，對於黑暗英雄的處理也的確有他一手，對於【蝙蝠俠：開戰時刻】
的情節編寫與安排，不但頗富日式禪學、更面面俱到，處處展現 Bruce Wayne 內心
轉折的撼動與罪惡之城生動的描寫。

話說在 2004 年 9 月中旬，【蝙蝠俠：開戰時刻】音樂名單才由 Soundtrack.Net
 公佈出來。當時可是議論紛紛，因為音樂是由 Hans Zimmer 與 James Newton Howard
共同製作；因為這兩位音樂家的風格截然不同，難免會有兩派聲音出現：一派沒什麼
期許寄望這兩個人會有什麼超越 Danny Elfman 的東西出現，另一派則是給予正面
支持與鼓勵。

至於兩位樂界重量級的音樂家是如何搭上線的？其實，他們倆人本來就是好朋友，而且
他們彼此的工作室都近 ( 步行不到十分鐘 )，兩人也常常對作曲交換意見。一開始導演
 Nolan 找上 Zimmer 時，Zimmer 只想運用他所喜好的電子合成器來作，不過他也了
解導演想要有〝 Big Orchestral Score〞的感覺，所以他就告訴導演：你不介意我找
我的好友 James Newton Howard 一起來寫音樂吧？所以，他們倆個就這樣首度合作，進
行蝙蝠俠的音樂創作。

這張原聲帶一共有 12 首曲目，特別的是每首曲名都是從蝙蝠的拉丁學名來命之，算
是這兩人的幽默創意吧！所以，沒看過電影的聽者無法從曲目上辨識猜測音樂是在描
述哪段劇情，但是這樣也好，音樂的獨立欣賞性和概念性會更有系統且流暢，而不受
「劇情式的曲名」所牽制；無怪乎有外國網友提到：整部音樂可以當作一闕詩歌來欣
賞，一闕可以慢慢咀嚼的好作品。

乍聽之下此次蝙蝠俠的主題音樂很簡單、起伏不大，但其實內容非常豐富多元；就表
象的主題，我們可以這樣拆解：

(一) 蝙蝠俠的主題 A：以純粹四四拍沉穩的電子鼓聲，製造出一股神秘、危機與黑暗
的空靈深谷

(二) 蝙蝠俠的主題 B：強而有力的 D、F 小三度銅管，緩緩吹奏，平穩且不花俏

(三) 蝙蝠俠的主題 C：反覆不停、此起彼落的低音弦樂，同樣也是以 D、F 小三度
為主線

就從開場的「Vespertilio」來看，我們可以很明顯聽到上述三個主要命題已經很融洽
的混合在一起，可說是缺一不可、三音鼎立；就一般英雄主義灑狗血的音樂而言，這個
主題的確單調乏味，但換個角度想，我覺得寫的極為出色。個人以為，這是一部「前傳」
電影，是在敘述蝙蝠俠這位「英雄」尚未形成「英雄」的前奏故事，既然「英雄」還
在孕育階段，配襯的音樂當然就得「內斂」一點，甚至得避免將主題過度明顯化，影
響 Danny Elfman 所寫出的經典旋律。我想，Zimmer 和 James 很懂得所謂「主題上
的尊敬」，畢竟要寫出另一種或是超越舊有主題是滿無聊且沒意義的事。仔細體會
「Vespertilio」的主題，其實會發掘很多樂趣；這種四四拍鼓聲一點都不無聊枯
燥，反而有一種動感在那拍子間流串，而且第一聲重拍極具蝙蝠閃過的意象，或是
忍者變換陣型，那股震撼踏步的風聲鶴唳。搭配兩音階銅管延長音吹奏，蝙蝠俠那股
英姿彷彿就在你眼前閃耀著；難怪當黑夜降臨、敵人開始心生恐懼時，那段優雅尊貴
的四四拍就會現身，如影隨行。

既然導演想要呈現的是蝙蝠俠真實的世界，讓觀眾去相信某個城市裡真的有這位黑暗
英雄存在，寫實的情感表現當然也會出現在音樂旋律中，我想「Eptesicus」的開場
旋律可以解釋這種體會。帶股哀傷氛圍的弦樂，清柔的緩緩出場，隨後鋼琴情緒性的
引入，推展音樂空間到一種冥思、安祥的境界，你可以將它視為 Bruce Wayne 脫下蝙
蝠俠面具的真實寫照；這種弦樂與鋼琴的對話風格，立即讓我想起
 James Newton Howard 為導演 M. Night Shyamalan 所創作的【靈異第六感】、【驚
心動魄】與【陰森林】，或許此段主題是由 James Newton Howard 所寫，再加入一些
Zimmer 的表現語法。在「Eptesicus」的中後段，主題 C 再度現身，並且引申出一段
富有戲劇感的弦樂和管樂合鳴的副標題旋律 A；這段描述 Bruce Wayne 在冰天雪地中
接受艱苦忍者訓練過程的襯樂，彷彿是從主題 C 長出來的，搭配地十分融洽，而且有
一股【紅色警戒】的銅管味道，容易讓人產生共鳴。

柔性旋律不只出現在「Eptesicus」，在「Barbastella」、「Macrotus」或是
「Corynorhinus」，都有不錯的演出；而且是很 James Newton Howard 味道的編曲
。我們可以在「Barbastella」聽到蝙蝠俠的柔性主題旋律 A 和副標題旋律 B。大約
在 1 分 14 秒的時候，空靈的鋼琴彈奏起憂鬱低迴的感人旋律，搭配著細膩平和的弦
樂 ( 或是合成器製造出的弦樂 )，夜半聽來十分有感覺。每當 Bruce Wayne 想起父母
被槍殺的驚懼畫面，這個主題就會慢慢推移畫面的張力，達到一種隱含悲痛的內心境
界；這個主題到了「Antrozous」的 1 分 25 秒處，則神來一筆以力道飽滿、陽剛味
十足的低音提琴進行變奏，形成名副其實的黑暗華爾茲。至於副標題旋律 B 的部分
，出現在 2 分 55 秒的地方，首先你會先聽到蝙蝠俠的主題 C 又再急促迴轉，然後
樂音底下的電子低音默然浮現，那段簡單的和絃就是副標題旋律 B；最後這首曲子以
力道雄厚、壯闊交響的三大主題作結。

「Macrotus」是整張專輯最長的曲目，我們亦可藉由此曲一窺兩位音樂家合作的痕跡
線索。開場的弦樂氣質跟「Eptesicus」很像，飄邈哀傷的旋律帶出柔性主題旋律 B，
即 Bruce Wayne 和青梅竹馬女友 Rachel Dawes 的愛情主題。弦樂與鋼琴的搭配仍具
 James Newton Howard 的味道，十分迷人；當音樂行進至 1 分 10 秒處，很明顯帶入
 Hans Zimmer 風格的弦樂筆法，拉開音樂的渲染力和戲劇張力，而且仔細注意縝密的
弦樂底下，有一條非常悅耳的低音提琴旋律線；不久類似主題 C 的拉奏也適時導入
其中，壯大氣勢感。這段愛情主題也在「Corynorhinus」演出一遍，其中在 1 分 20
 秒處上場的大提琴獨奏 ( 可能由 Martin Tillman 演奏 )，以及之後揚起的弦樂合
鳴、 James 語法的鋼琴獨奏，同樣也讓人醉心不已。

電影丟給觀眾最主要的情緒是「恐懼」，包括令 Bruce Wayne 恐懼的蝙蝠、「墮落
之城」毒氣恣放的邪惡氛圍。於是，「Artibeus」和「Tadarida」以黑暗驚懼的電子
音效與怪異管絃展現「恐懼」的意象。在「Artibeus」中，蝙蝠俠的主題 A 若有似無
的忽現忽隱，突然一聲巨響搭配群魔無首的紛亂弦樂拉扯，我彷彿感受到一片黑壓壓
的蝙蝠飛舞在我四周；拉鋸力十足，緊迫威脅感也不錯，感覺很像
 Elliot Goldenthal 常在作的事。至於「Tadarida」則將主題 A 予以加強和增實，
宛如邪靈附身的驚悚音效也適時添加在情緒揚起之際；後段的悲壯管弦合奏是在描述
蝙蝠俠遭到稻草人怪粉襲擊的橋段，你會發現，連「Barbastella」開場的童聲
 ( 由英國溫徹斯特 Quirister 學院的 Thomas Jesty 負責 ) 也注入旋律之中。童聲
在電影中是用來描述 Bruce Wayne 父母被槍殺的悲慟回憶，我想這段童聲被放入
「Tadarida」中，多多少少也暗喻蝙蝠俠遭到襲擊時，痛苦的生理反應可能瞬間連結
到童年的悲劇心理；而這正是當你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一些你可能閃過的重要記憶
片段。順帶一提，Graeme Revell 也有使用過童聲來引導劇中人物童年悲傷的回憶，
例如【神鬼至尊】、【夜魔俠】；其中【夜魔俠】比較能和蝙蝠俠產生共同引鳴，因為
夜魔俠也是在童年之際喪失父親。

介紹完各式主題精髓後，我們也別忘了動作音樂的部分。沒錯，之所以有一群人對
 Hans Zimmer 非常感冒的原因，正是他對動作音樂的處理；一旦他接到具有動作場面
的片約，反感聲音馬上出現。在【蝙蝠俠：開戰時刻】中，動作音樂的比重可說是淡淡
的帶過，主要出現在「Myotis」、「Antrozous」和「Molossus」中；其實他們倆人也
知道動作音樂不能沒完沒了，那不是導演想要的東西。「Myotis」是專輯首度出現的激
烈曲目，首先它以懸疑鐘聲和低音頻推引出來，弦樂緩緩導入又逐漸扭曲成不協和音，
忽然一陣巨響突現，節奏緊湊的鼓聲和合成器擬真管絃，劃破寂靜詭異的時空。在 3
 分 12 秒處，標準 Zimmer 的壯大管絃拉奏出蝙蝠俠的英雄主題，只是這道主題被
拆散分解，所以不易聽出它的全貌；不過在 3 分 22 秒的地方，你可以辨認出法國號
吹奏的英雄主題結尾樂句，但要仔細一點，因為這段法國號隱沒在飛揚的弦樂中。

好在，這段英雄主題完整的在「Molossus」呈現出來，因此「Molossus」被網友評為
年度最風馳電擎的樂曲之一，也是整張專輯最富熱血情緒與律動感的精采曲目。
Soundtrack.Net 形容的很貼切：「Once this track starts, it never quits.」；
現在就來分析此首結構完整的年度動作示範曲。首先以電子音色濃厚的低音鼓點和迴
旋飛揚的 HiHat 開場，節奏維持在中快版的速度 ( 大概 106 Tempo )，四拍力道
不小的銅管吹奏和繁弦拉奏提出引言 ( 這在「Antrozous」也有編寫進去 )，接著神
采飛揚的完整英雄主題現身；這個主題就是「Myotis」 3 分 22 秒隱約現身的旋律。
個人相當喜愛這道以 D 調開場的銅管，它在整部作品編排中刻意被忽略，但不可否認
它的確很搶眼；雖然聽慣 Zimmer 樂風的聽眾會覺得沒什麼，但它就是有一種讓人不得
不愛的魅力。事實上，這道主題在電影中非常突出，但是原聲帶就刻意將之忽略。在緊
湊的繁弦急管中，蝙蝠俠的主題 B 也不斷貫穿其中，一直加強琢磨這兩音階銅管的力
量。

此外，「Molossus」亦有另一道副標題銅管不斷堆疊加砌，而且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 在「Antrozous」也有出現 )，或者是努力去回憶這是哪個過往片段；沒錯，我指
的就是那段神似【黑雨】的四和絃主題，由銅管與弦樂合力堆砌而成，尤其在 3 分
 42 秒的地方，悲壯豪情的強力和絃簡直把我們拉回日本，跟 Michael Douglas 並肩
作戰。有人批評這段是抄襲舊有作品，但我不會說它是敗筆，或是老鼠屎，畢竟這段
四和絃的確有助於音樂氣勢的推展和加持；Soundtrack.Net 便如此評斷：「Sure
 Zimmer rips himself off, but it works! 」

終曲「Lasiurus」則以低調哀怨的弦樂拉奏開場，緩緩推移徐進，旋律線到了
 2 分 58 秒處產生漸變，我們可以聽到蝙蝠俠的柔性主題 A 以深沉緩慢的變奏步調
進行推展，然後編曲細膩的弦樂逐漸渲染堆砌，把聽者的情緒張力越拉越緊繃，直到
 5 分 45 秒處才放開，力量終得宣洩；最後樂曲以蝙蝠俠主題 A 的四四拍鼓聲收尾
，讓整張專輯首尾呼應，完美結束。個人以為，這首「Lasiurus」算是最貼近 Zimmer
 前作【末代武士】的一首，因為不論編曲的手法、弦樂的氣質或是情緒性的渲染，都
會讓人不經意想起【末代武士】的「A Small Measure of Peace」。

那，究竟【蝙蝠俠：開戰時刻】該算是 Hans Zimmer 的作品還是
 James Newton Howard 的？其實很難判定，有人說是 70 % 屬於 Zimmer ，30 % 屬
於 James ，但也只是他的臆測而已。 Hans Zimmer 曾表示，音樂裡的每一分每一
秒，都是他們兩人坐在一起合力討論、譜寫完工的，所以我們也只能說是主人的風格
蓋過了客人的演出吧！就一張專輯而言，【蝙蝠俠：開戰時刻】極富聆賞娛樂性和藝
術性；所以建議您在聆賞之前，千萬不要先入為主的把 Danny Elfman 的蝙蝠俠印象
帶入這張前傳音樂中，因為導演講故事的方向不同，音樂走向與設定當然也得有所變
動。最後，極力推薦這兩人的音樂演出！



註：除了這 12 首音樂曲目外，另外還有個人摘自 DVD 片尾音樂製作而成的謝幕
曲，長度為 9 分 04 秒；這首謝幕曲濃縮整部作品的精華，例如「Barbastella」的
副標題旋律 B 、「Macrotus」的愛情主題或是「Molossus」的【黑雨】四和絃等
等，而最讓人激賞的是後段的英雄主題，比「Molossus」多 repeat 一次。此外，在
 6 分 01 秒處現身的鋼琴彈奏和 6 分 29 秒處的弦樂演奏，都是原聲帶未出現的新
東西；個人覺得這個樂段，可能是由 Ramin Djawadi 或是 Mel Wesson 添寫的。



Music Composed by Hans Zimmer & James Newton Howard
Additional Music by Ramin Djawadi & Mel Wesson
Conducted by Gavin Greenaway
Orchestrated by Brad Dechter & Bruce Fowler
MIDI Programmer: Lorne Balfe
Music Recorded by Geoff Foster
Mixed by Al Clay
Recorded and Mixed at: Air Studios, London


Track Listing:

01.  Vespertilio (2:52)
02.  Eptesicus (4:20)
03.  Myotis (5:46)
04.  Barbastella (4:45)
05.  Artibeus (4:19)
06.  Tadarida (5:05)
07.  Macrotus (7:35)
08.  Antrozous (3:59)
09.  Nycteris (4:25)
10.  Molossus (4:49)
11.  Corynorhinus (5:04)
12.  Lasiurus (7:27)

Bonus Track :
13.  DVD End Credits (9:04)

Total Time: 60:26 / 69:32


原始文章(首頁附試聽)：
無尾熊的【電影音樂部落格】http://spaces.msn.com/members/koalalin120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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