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音樂 / 【Steamboy】：十九世紀末的熱血管弦直抵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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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日本動漫畫迷或科幻迷只知道宮崎駿 ( Hayao Miyazaki ) 和押井守
( Oshii Mamoru )，而不知道大友克洋 ( Katsuhiro Otomo ) 這號人物，那
他一定會被海扁一頓，因為這是基本不過的必備常識。大友克洋的作品量非常
少，不過當年他以一部【阿基拉】( Akira，1988 ) 震撼了多少青年，至今仍
被公認為經典鉅作。經歷數年的閉關苦修、精心雕琢，他在眾人期待下於 2004
年推出【蒸氣男孩】，姑且不論頗受爭議的劇本優劣，單就其驚人的平面動畫
技術和複雜的背景構成，就讓人嘆為觀止了；難怪大友克洋接受訪談時會表示，
之所以做這麼多年，幾乎都是在克服難度極高的技術層面。平面動畫本來就是
做誠意的，即使大友克洋在題材上的野心沒有預期高 ( 對我來說故事是有點無
聊 )，但誠意上已經十足。最近，他的新作【Mushi-shi】已入圍第 63 屆威尼斯
影展的亞洲電影名單，無疑是對前作票房失利的大友克洋，有其正面鼓舞的力量。
擔任音樂統籌以及音效統籌與剪輯的百瀨慶一 ( Kei Momose ) 在原聲帶內頁
提到，他跟導演最初想找一個可以寫出美國好萊塢風格的音樂家，來呼應片中
大量的冒險動作劇情；經由錄音師 Alan Meyerson 的推薦，1970 年出生的
Steve Jablonsky 非常興奮地接了【蒸氣男孩】，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獨立擔綱
冒險動作類型的案子。
Steve Jablonsky 早在 1997 年便是 Harry Gregson-Williams 的助手，有點像
是實習生兼學弟，幫學長分擔【替身殺手】( The Replacement Killers，1998 )、
【全民公敵】( Enemy of the State，1998 ) 或是電玩遊戲音樂【潛龍諜影 2】
( Metal Gear Solid 2: Sons of Liberty，2001 )，他同時也被教授 Hans Zimmer
器重，擔任【珍珠港】( Pearl Harbor，2001 ) 或是【人魔】( Hannibal，2001 )
的〝Additional Music〞工作，甚至他的名字還在【烈日風暴】( Tears of the Sun，
2003 ) 原聲帶以「The Jablonsky Variations On A Theme By HZ」的曲名現身，彷
彿是老師推薦自己的得意門生給大家認識一樣。這次 Jablonsky 獨立接任【蒸氣男
孩】，Zimmer 還嚇了一跳，因為 Jablonsky 在 Zimmer 眼中是『一位認真盡責、安
安靜靜的大學畢業生』，Zimmer 甚至還說：『他會獨立作曲啊？真想不到！』由此
可見，要在 Zimmer 龐大分工體制下熬出名氣，除了實力還要有機緣與運氣，而這正
是許多樂迷和樂評人引以詬病的地方吧：把音樂創作搞的像在開資本公司一樣。身為
總經理的 Zimmer，除了平日總籌〝機要公務〞外，還得挪出時間關心子弟兵，像他
就多次前去關心 Jablonsky 的作業情況，並聽他剛錄完『寫的很棒！真有你的，小
夥子！』的半成品。我想，Jablonsky 之所以能讓 Zimmer 大為讚嘆，原因可能就在
於他跟 Gregson-Williams、John Powell 或是 Klaus Badelt 一樣，選擇相同的出道
法則。
正如大友克洋和百瀨慶一所言，他們需要一位擅長以激昂音符來帶動影像冒
險情緒的能手，而熟稔這種熱血男兒情緒的 Jablonsky 正符合他們所期盼的。
【蒸】片時空架設在 19 世紀的英國工業時代，主角 James Ray Steam 出身
於一個驚人的科學發明家族，他父親 Eddie Steam 和祖父 Lloyd Steam 窮其
一生致力發展一項劃時代的科學技術，而這個技術就是他們的姓氏：蒸氣
( Steam )；不過這項技術卻未正確使用於人類的福祉上，反而變成兩大權力
集團鬥爭、軍事競賽的毀滅行動。大友克洋透過 Ray 的疑問：『科學的意義
是什麼？』，嘗試去反映初當今世界科學不當應用的道德思維與哲學問題。事
實上，這種議題可以很深沉地去探討，但大友克洋可不想把它搞的很嚴肅，於
是片中大量的爆破、追逐場面，便成為【蒸】片的敘事手段 ( 老實說要是【蒸】
片改拍成真人版，我想 Michael Bay 會是不錯的導演人選 )，Jablonsky 的音
樂當然就得符合劇情所需，而這正也是〝MV 樂派〞的主流傳統；簡而言之，【蒸】
片的音樂可歸類成三項主軸：(一) 英雄 (二) 追逐 (三) 黑暗陰謀，並相互變奏
運用、拓展。
Steve Jablonsky 就像是個嚮導，一開始便帶領聽眾遊覽完一趟 19 世紀末的曼徹
斯特大城。開場曲「Manchester 1866」木管樂器所引導的旋律，有種恬靜的歐式
午後氛圍，跳躍的弦樂裝飾音則將樂音帶入英國工業時代的意象；逼近的銅管、弦
樂三連音拉奏和小鼓的敲擊，貼切勾勒出機械運轉和工人繁忙的活力景象。結束工
廠運作旅程後，弦樂器取代了木管樂器，繼續鋪陳開場的旋律；這段主題到了
「The Atelier of Ray」還會再變奏一次，而且編曲變的很童趣，感覺就像是一個
小孩 ( Ray 不就是一個小孩嗎？) 興奮地帶著大家參觀他的工作室。
專輯內頁提到，第二軌「The Chase」是 Jablonsky 最初呈給導演的試聽 Demo，其
用意就是要展現他處理激烈追逐場面的能耐，顯然地大友克洋頗喜歡這段曲子，於
是它便成為片中 Ray 首次的逃亡襯樂。基本上，「The Chase」所運用的小調動機
還算樸實，不像其他同門師兄弟的追逐音樂花俏誇張，再加上全曲幾乎是動用真材
實料的管絃樂團，頂多搭配一些電子效果堆砌馬力，所以整體效果非常真實帶勁，十
分過癮，尤其是中後段 3 分 14 秒的激昂動機，跟 3 分 57 秒處以長音樂句演出的
英雄主題 ( 在第 14 軌「Fly in the Sky」有完整演繹 )。
延續「The Chase」的語彙，第五軌「Raid by the Airship」節奏
雖然放慢，但仍保持著弦樂部咄咄逼人的氣勢動能，中段則插入一
段銅管來抬升緊迫張力。描述兩大陣營在倫敦萬國博覽會現場互相
叫囂開戰的「Fight in the Exposition Ground」，同樣注入「The
Chase」的弦樂精神，清新的笛聲 ( 其旋律變奏自「Scarlet」) 和
緊張對峙的弦樂拉奏則形成強烈的對比，宛若激烈戰火中的一股清流。
在第三軌「Unexpected Meeting」，Jablonsky 以凝重黑暗的曲風鋪
陳出神秘財團的可怕陰謀，而這段四音符的沉重長音，被放在 Ray 跟
Eddie Steam 父子首次相遇的橋段，顯得有些恐懼陰森，同時亦暗喻
著 Eddie Steam 的性格已被扭曲。「London World Exposition」一開
始的優美樂音重複著「Manchester 1866」的主題，不過中段之後旋即
轉回「Unexpected Meeting」的黑色長音；樂音行進至 2 分 03 秒處，
悲壯色彩的起伏弦樂擴展了黑暗長音的氣勢，而這段主題到了「Two
Delusions」，還會編曲得更加壯烈、煽情，並以〝MV 樂派〞慣有的語
彙呈現出犧牲小我、解救大體的必要使命。
Ray 的第二次逃亡樂曲「Ray's Dilemma」，將黑暗音符的動機和「The
Chase」的節奏精神一起融合，並在險惡的危機聲響中帶入 Marimba 琴
的清亮擊音，而曲末的英雄主題變奏，則將樂曲升抬到高昂的撼動氣勢。
隨著陰謀逐漸浮現，人類濫用科學所造成的毀滅與傷亡愈趨明顯，黑暗
音符亦隨著「The Sortie of Scotland Yard」、「Launch!」和
「Temptation」推至極限，尤其是「Launch!」一曲，潛伏其中的陰謀
動機漸漸被堆砌生長，銅管緩慢集結著憤怒情緒並到曲末宣洩出來，對
著大地強烈嘶吼著；至於「Temptation」則將 Ray 的英雄主奏和陰謀動
機相互穿接，形成正義力量與邪惡勢力的對抗意像。
長達八分鐘的「Collapse and Rescue」，是整張專輯最能展現 Jablonsky 情緒
催化的功力。穩健的敲擊、重複迴繞的弦樂，是這一首樂曲的編曲手法，乍聽之
下它還跟【烈日風暴】的「The Jablonsky Variations On A Theme By HZ」或是
【珍珠港】的「December 7th」有些神似，不過將這種戰爭片的悲壯音樂放進【蒸】
片最後拯救城市的高潮，還是有一定的情緒推進與渲染效果。
除了上述介紹的追逐、勇氣、陰謀與壯烈氣魄外，Jablonsky 還特地為女主角，也
就是神秘財團的千金 Scarlett O'Hara，設計了一段優雅、高貴的主題，即第四軌
「Scarlet」和第八軌「Crystal Palace Waltz」。和女主角高雅樂風相對應的，應
該就是常和她拌嘴吵架的 Ray，而 Ray 的主題在最後一首「Ray's Theme」有更完整
豐富的演出；跟第一軌如出一轍的木管樂器，與漂亮銅管吹奏出來的宏偉主題，將整
張專輯帶向完美的句點。
就一張冒險動作為主軸的創坐而言，Steve Jablonsky 表現的可說是非常
棒，而且這還是他首次擔綱龐大管弦編制的作品。雖然在動作旋律與動機
設計上還是有濃厚的〝MV 樂派〞精神，但是 Jablonsky 就懂的運用已有
優勢去創造新的聽覺經驗，而對我而言【蒸氣男孩】就是一張運用真實交
響樂去重新詮釋〝MV 樂派〞慣有的熱血激昂，暢快！暢快！
文 / 無尾熊 2006 / 08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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