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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Knight的有條件留職
我想在印大對於Knight事件判決確定的今日，很適合重
開這個話題。
關於Indiana校方對於Knight的處置，我覺得十分合理。
在以zero-tolerance policy 警惕他不准再犯的前提下
讓他留任，這樣一方面可以給他一個機會洗刷自己的不
名譽紀錄；另一方面，若他以後能夠帶得更好，則可以
成為一個「改過遷善」的榜樣。如果讓Knight就這樣下
台了，搞不好會出現一堆將Knight視為悲劇英雄的人。
所以，印大這樣的處置的確是比讓他下台還有利得多。
請注意：我認為他應該留下來，不是因為他「沒錯」，
或是他「罪不當辭」（我認為他辭了也是罪有應得）。
我認為他應該留下來，是因為他犯了錯，需要「贖罪」
之後才能離開。
在上次的討論之中（蠻久以前的事），有許多論點是值
得玩味的。比如說有網友認為我們身在彼岸，不應該只
憑著片面資訊論斷是非。如果我們將這意見對照Temple
教練 John Chaney（他是積極為Knight辯護的人）所做
的發言，就可以發現他也是以類似論調批評「此岸」的
美國同胞：
「真正令我到難過的是，今日的社會存在著一種很要不
得的心態，只靠著對一個人浮光掠影式的反覆觀察，
就妄下定論，同時製造出充滿敵意與仇恨的氛圍……」
（感謝圓球編輯群提供翻譯）
Knight的同情者大抵會持著一種論點：你們這些局外人
不該光憑片面訊息妄下定論。這點當然是值得深思的。
在這個媒體時代，不管我們身在哪一岸，對於Knight事
件的相關訊息幾乎都是從媒體上獲得的。是以，這部份
的問題無關乎居住地的遠近，也不在於資訊量的多寡，
而是在於：我們作為「大眾」，同樣是倚賴「媒體」這
個資訊管道。而大眾的思維，也很可能被媒體對於事件
的報導方式所引導、蒙蔽、激化、誇大甚至於扭曲。
媒體的確可能造成大眾的過度激情，也可能窄化了大眾
看待這個事件的角度，甚至媒體往往會提供一些難以判
斷真偽的訊息。以多倫多暴龍的教練B.Carter趁勢出書
提及Knight辱罵黑人球員為「黑鬼」一事為例。首先，
這消息本身的真實性就值得爭議，而媒體的傳播並不會
使得「真理越辯越明」，只會加深大眾對於當事者的負
面印象；其次，即使Knight真的罵過這樣的話，也毫無
必要就這樣將他貼上「種族歧視者」的標籤。這種論斷
就如同將罵過三字經的台灣人都貼上沙文主義的標籤，
這是毫無幫助的。
當一個文化的語言本身存在特殊歧視性的詞彙時，這根
本上就是文化的、社會的病態，我們與其去撻伐一個情
緒失控者為什麼會罵出這樣的詞彙，不如去追問為什麼
一個文化提供這樣的詞彙讓一個情緒失控者作為暴虐的
工具。Knight罵了什麼並不重要，他的「病」並不是在
於他是個歧視者，而是在於他是某種教條的信仰者，並
且在此信仰之下，他是個不知自省的人。我們應該作的
是探討他的病因，而不是對於他發病時的舉止進行道德
式的譴責。種族歧視是一個美國社會的疾病，是每個美
國人都有責任面對的疾病，請美國人不要一面容忍自己
的國家生病，容忍自己身上帶著病原，一面又試圖藉由
譴責他人以逃避自己良心的譴責。
回歸主題。的確，媒體可能激化、扭曲或誤導了大眾的
視野，但是當我們恢復冷靜、仔細分析、排除誤解或無
法證實的資訊之後，難道我們這些「局外人」依舊沒有
就事論事的資格？到底我們要接收多少資訊、要怎麼接
收資訊才能擁有議論的權利？難道只有「關起門來」的
那些人才有資格去檢視這些事情？若是這樣，那麼一些
宗教詐財案是否就永遠不應該受到社會的檢視？
Knight的同情者對於媒體的控訴，頂多只能提供大眾對
於媒體與自我的省思，但是它無法否定大眾對於事件本
身的理性檢視。具體的事證放在我們的眼前，Knight的
確對於自己的球員、助理教練與行政人員有肢體上的與
行為上的粗暴動作。而且這些粗暴行徑並非一朝一夕，
也非出於偶發，而是長期存在的問題。這些行徑傷害了
一些人的身心，尤其是傷害到他所帶領的球員。像Redd
這樣的球員或助理教練「們」（不是一個，是一群）因
此未能在印大完成他們的學業或繼續他們的工作。
請告訴我，基於這些事實，Knight難道沒有失職？他難
道不該接受彈劾？
為什麼有人認為：他在過往的實績可以掩飾他的缺失？
難道一個行善者犯了罪之後，可以根據他過往的善事抵
銷他的罪過與所應負起的責任？難道一個人在作了一些
善事之後便可以累積幾個為所欲為的「點數」？有網友
辯稱：Knight也調教出不少尊敬他的球員，這些球員也
聲稱Knight對他們的生命有很大的助益。然而試問：這
些例子可以抵銷在Knight手中毀掉的球員嗎？
網友同時指出：在Knight門下，從沒有球員鬧過什麼大
事（對，頂多有球員盜打電話）。但是這個例子能證明
什麼嗎？能證明Knight粗暴的行為是有必要的、能夠端
正球員行為的嗎？在這裡讓我們想想另一個例子：最近
剛退休的Georgia Tech教練Bobby Cremins。 在管教中
適當的訓斥是需要的，維持球員的緊張感是需要的，但
是各位可曾看過這位微笑先生歇斯底里地摔椅子、打球
員、踢助理教練、與觀眾和裁判對罵嗎？ 而Cremins在
Georgia Tech任內十分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他底下的球
員們從未出過大問題。
為什麼同樣一件事情，Cremins 能在更尊敬球員的前提
之下完成？Cremins 的例子難道不能證明Knight的暴戾
是多餘且無益的嗎？
Cremins 因為球隊戰績不佳而黯然下台，但是在他下台
時，各位可曾看過有任何球評對他口出惡言？而Knight
這幾年在NCAA錦標賽中一直無法打出成績來，為什麼這
點成了許多人撻伐的對象？難道因為球評厚此薄彼？錯
了， 這是因為Cremins不需要過往的功績來支撐他在大
眾心中的形象，然而Knight只能靠一堆往事與親朋好友
的聲援護盤來支撐他的形象了。要戳破由過往功績堆砌
而成Knight神話，最好的武器當然就是：那麼Knight現
在又為印大作了什麼？事實上我不贊成光用一個教練的
成績作為評斷依據，我想許多球評也是用這樣的心情看
待 Cremins。但是教練成績為什麼成為評價Knight的角
力戰場？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教練，為什麼要落魄
到必需拿出他的成績為自己的評價護盤？
重述一次，一個教練要落魄到拿自己的歷史紀錄以贖回
自己的聲名，這是十分悲哀的。而且更悲哀的是，他的
聲名恰恰是被自己花用殆盡的。十多年來，我行我素的
Knight只有道歉，缺乏反省，直到他瀕臨聲名破產，直
到他的教職工作都成了抵押品，他才似乎有了點悔意。
Knight的同情者也許會指出：若Knight真有那麼惡劣，
為什麼不見印大的教練與球員關係的徹底決裂？為什麼
Knight能獲得印大球員的支持，而不會成為另一個 Lou
Campanelli？對於這樣的反駁，我的回應是：首先，沒
有人是絕對的壞蛋，把Knight想像成絕對的惡棍是不切
實際的。Knight有他的優點，我們不能以他的缺點去否
定他的優點。但是，請注意，同樣的邏輯，我們也不能
以他的優點去掩飾他的缺點。一個父親平時對他的小孩
很好，並不代表他喝酒醉以後就有權力毆打小孩。一個
丈夫深愛他的妻子，並不代表他可以對他的妻子採以暴
行。Knight需要受到規訓、懲罰或再教育，並不是由於
他是完全的惡棍，而是由於他有部份的問題。這個問題
是存在已久的。
其次，Knight是舊時代的古董，他的脾氣早有惡名。踏
進印大的「新時代籃球員」若沒有一點這樣的覺悟，是
不太可能貿然闖進去的。這就如同我們在當兵之前會覺
悟到入伍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生活，所以也會有心裡的準
備。而如果那套軍事化管理發生在大學校園之中，那麼
這間大學不起革命才怪。（事實上，十分崇拜巴頓將軍
的Knight根本就是把籃球隊當軍隊在管。）自知受不了
Knight的球員，也會避開印大。此外，負責招募球員的
助理教練，也深知Knight的脾氣，所以可能會避免找來
「麻煩」的人。換句話說，Knight手下的球員是經過事
先篩選的，當然這樣的篩選不是單方面刻意形成的，但
是這無形的門檻的確存在。
有人認為Knight離開印大之後，印大將會後繼無人，可
能就像現在的北卡一樣，在繼任者Bill Guthridge的手
中有江河日下的感覺。這個觀點有些古怪，因為我實在
想不出來印大的助理教練席中，有那位老先生是像北卡
那樣，當了一輩子老助理，總教練一職用輪的也該輪到
他了（John Treloar？）。印大的教練團絕對沒有科層
化到這種地步，若Knight離開之後，從外面再找一個年
輕或中生代的教練進來即可。這個年頭絕對不缺乏優秀
的後進，Iowa State 的 Larry Eustachy，Florida 的
Billy Donovan，Seton Hall 的 Tommy Amaker...etc.
重建球隊的人才不虞匱乏，只看印大願不願意進行換血
而已。最令人厭惡的狀況是：他的兒子Pat Knight在他
未來退休之後克紹其裘，把印大當家族產業在經營。若
發生這樣的狀況，那才真的是步入北卡的後塵。
Knight如今終於受到他應有的規訓了。許多人責怪媒體
與大眾如此那般，我想問這些人一句：若今天媒體與大
眾沒有這樣劇烈的反應，Knight可不可能有自省與改過
遷善的一天？那些「所謂的」Knight的親朋好友，這麼
多年來明知Knight本身的問題，卻真正為Knight作了什
麼？為什麼要到媒體鬧翻了天，才出來「為」Knight作
辯護呢？在媒體前面，今天你們的捍衛舉止讓你們這次
作足了人情；然而私底下，在這麼多年來，你們真正為
了捍衛Knight的聲名而與Knight努力溝通過嗎？護短，
就是你們情誼的極緻表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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