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ifer》
那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直到那天我遇見了John。
『嘿，你在找什麼？』
他正在一間有名的服飾店裡，翻找著衣架上的一排男上衣。我只是偶然路過，覺得
好奇，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衣服的審美觀奇差無比，所以從來不敢自己上街買
衣服。我於是進了服飾店，站在他旁邊，看他翻過一排一排的衣架，過了好一會兒
他都沒發覺，我這才出聲問他。
『毛衣，黑色的毛衣。』他頭也不抬，回答道。
『什麼樣的黑色毛衣？』我又問。
他偏著頭想了下，說道：『沒什麼特別，就是普通的長袖黑毛衣。』
『嗯。』我應了一聲，思索著。突然想起家裡那件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黑毛衣。
『咦？』他這下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轉過頭來看著我，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原來
是妳呀，我剛才沒看見妳，對不起。』
『沒關係，你繼續找吧。』我微笑著說。『只是從來沒看過你自己一個人逛服飾店
而已。』
他聽我這樣說，臉上的表情更顯困窘，尷尬地搔著頭，呵呵地傻笑。
『找到了好幾件，可是穿起來感覺就是不太對。』他指著被他挑出來放在一邊的一
小堆衣服，有些洩氣地說道。
『黑毛衣呀，你如果想要，我家裡有一件，改天拿來給你試試吧。』我隨口提道。
都放了那麼久了，遺失的人大概早就忘了，如果他想要，就給他也無妨。反正放在
家裡我又不能穿。
『是嗎？那多謝了。』他心不在焉地答道，又繼續翻著衣架上掛著的衣服。
『那麼，我先走囉。』我向他道別。
『嗯。』他似乎根本沒有聽進我說什麼。
於是我回到了家。
走進房間，那件黑毛衣就擱在床頭。我愣愣地望著它，突然想到了什麼。
是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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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那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直到那天我遇見了Jennifer。
實在是想不起來我把毛衣放在哪裡，乾脆去買幾件新的來代替。不就是全黑的毛衣
嘛，應該不難找到一模一樣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不一樣的東西，穿在身上的感覺，會有那麼大的差異。
站在服飾店裡，出神地望著被我挑出來堆在櫃子上像座小山似的黑毛衣，突然升起
一股莫名懷念的情緒。懷念某段，我甚至不太記得的曾經。那個為我打了一件毛衣
的女孩，那種我一直不斷在尋覓的熟悉。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放棄地在服飾店裡繼續找著，她就是在這時走到我旁邊的。但
是我沒有注意到她。
她好像說了什麼，關於毛衣的事情。
她離開之後，我才陡然憶起。一切都要歸咎於我的粗心大意。
原來，是Jenni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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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ifer》
我走到了他家門口，手上拿著紙袋，裡面裝著那件黑色毛衣。
按了兩下電鈴，靜靜地等著。過了三分鐘，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他大概不在家吧。
我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我把紙袋放在門邊的角落，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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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我走到了她家樓下，一路上想著，該對她說些什麼。
進了大樓的管理室，操著外省口音的管理員問我要找的人住幾樓，然後按下對講機
。
沒有人接。他說。大概是出去了，他問我要不要留個言。
我搖搖頭說不必，向他道了聲謝，然後慢慢地步出了管理室。
本來打算就在樓下等她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吧。我帶著一點莫名的失望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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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ifer》
後來，我的衣櫥又回復了往常一貫的淺色系。回憶也再一次被徹底地塵封。
但是那件黑毛衣的影子，一直存在房裡的某個角落。那件我親手打的，整整打了三
個月的黑毛衣。在他二十一歲的生日那天我送給了他。又在三年後我們分手那天被
退回。
之後就一直被我掛在衣櫥裡，日子久了，我於是逐漸地忘記。
他也逐漸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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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最底層的櫃子裡又裝進了它本來該裝的東西。彷彿因此而被賦予了意義。
但是那段抹煞不掉的過去，一直纏繞著我的思緒。那段年少輕狂的，懵懵懂懂的感
情。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養成了對那件黑毛衣的依賴，之後卻又賭氣似地，硬要把
它給拋開，只為了證明自己的成熟與獨立。我曾經把它視為對於我未來的羈絆，而
現在，我卻試圖要透過它認清我的歸屬。
我想我是刻意地選擇忘記，忘記自己當初錯誤的決定。
她也選擇了相同的方法，逃避回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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