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還不夠漂亮。」一方斗室中，瘦高的女人冷冷地說道，聲音似乎不帶
任何感情，薩玟特也沒聽過她有任何感情表示的聲音。「雖然你是殺了他，但這
樣容易節外生枝引起麻煩。你並不是能力不足，在阿爾法紀念公園中的手法就相
當俐落。」
「那是因為他們攻擊我啊……」血腥味在腦海中徘徊不去，像是跟隨著兇手
的怨靈。「不知道為什麼地殺人，這種事情……我做不到！」眼睛不敢直視著女
人而在幽暗的房中來回逡巡，薩玟特很清楚這件事是自己理虧。畢竟與對方打交
道至今，所為的也只是這件事情，而她卻說做不到。
第一次見到那女人是七年前，那時候自己正住在收容所。對於父母她一無所
知，那裡的人說她是棄嬰，反正收容所裡的孩子一到成年就送到職業訓練所去，
之後的日子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每個人都一樣，也沒人想過自己要有多遠大的前
程──活下去，直到死亡降臨。也許有人會希望自己以後能一週吃一次白麵包而
不是永遠的稀飯和黑麥麵包，不過那又怎樣呢？饑餓就在眼前，冬天每年都會
來，疾病也經常造訪。教會與醫院？那是至少有點錢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那天她來，帶走她，不容分說地，反正一個十歲小女孩反對又怎樣。薩玟特
記得自己並沒有抵抗，待在收容所裡或跟這女人走，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區別。
「你能殺人嗎？」同樣的暗室，沒有感情的冰冷問題，那是她印象中女人的第一
句話。而當時年僅十歲的小女孩聳聳肩，並不認為生命有什麼珍貴。
自此她在暗室住下，學著如何殺人。那並不難，未經訓練的人體相當脆弱，
而從收容所出來的她很清楚這一點。
「做不到啊……」女人說著，似乎是喃喃自語。其實薩玟特懷疑過她究竟是
不是女人，甚至也懷疑過每天來教導自己的是不是同一個「她」，但反正那不重
要，那「女人」未曾試圖與她建立任何感情，而她亦然。
「……嗯。」刀劍刺進假人時是沒有感覺的，假人不會顫抖、不會有血漬濺
在衣服上。但當她第一次真的殺人，細劍從他身上貫入，快且準，而他不可置信
地望著她，最後的呼吸化成一句「為什麼」吐出，宛如嘆息。
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卻沾著重重的血腥味在她腦中縈迴不去，她甚至不知
道死在自己手下的是怎樣的人。於是，她開始嘔吐。
「既然你不介意殺人，那很好。」那時，女人帶她穿過門到另一間暗室，但
只有薩玟特自己進去。房中坐著一位很漂亮的女性，有水晶似的聲音。「暗影結
社，請記得我們的名號，小女孩。」她笑著，宛若花叢中最鮮艷的一朵，而雙眼
似乎能透視人心。「我們為王室服務，如果妳想知道的話。那麼，若你願意加
入，請把右手放到桌上。」
她伸出右手，幾乎是毫不遲疑地。而對方滿意地笑著，在她腕上寫上發光的
魔法符文。「如果你有背叛的舉動，它就會從你身上掉下來。」不知她所指的它
是魔法亦或手腕，但她也沒打算問。「當然如果你不打算繼續下去，也可以離
開……你懂吧？」那女性看著她，深藍色的眼瞳在暗室中閃著神秘的光芒。
「所以？」女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等她回答。
薩玟特決定似地眨了眨眼，將右手平伸到女人面前：「請。」聲音中帶著點
解脫似的氣息，微弱卻堅定。
「……我知道了。」女人看向她，同樣面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單音，薩玟特看
到自己手腕上的魔法符文浮現淡淡藍光。手腕掉下來會是什麼感覺呢？她不敢
想，卻不自主地閉上眼睛。
「好了。」女人冷冷的聲音讓她張開眼睛──沒有，什麼也沒發生，除了魔
法符文消失了之外。她疑惑地望向她，一邊動了動手腕。而女人只是答道：「請
你離開，把你的東西也一起帶走，既然你已經不屬於這裡就不能再來。」
女人轉身離開，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房門在她身後碰地一聲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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