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che:大家是嫌稿太多嗎XD 說要交稿的某幾個怎麼沒動靜了勒~ 04/21 22:29
噗。
幾隻蛾蟲被飛濺的液體驚起,拍拍粉翅,復又撲回大紅色的燈籠。微微擺動的觸角似
乎是在抱怨下面吵鬧的人群。
偌大的院子裡擠滿了人。
秋稼也無法填滿的廣場現在卻被數也數不清的人給佔據;滿臉跋扈、手持兵刃的人群
裡,夾雜著或雙目圓睜、或結舌無語的屍骸。漸漸冷卻、失去色澤的血液鑽進地底,彷彿
來自九泉下、哀嚎般的腥臭籠罩此夜,罩向掛著豔紅燈籠的東廂房。
吱幾……沒有月亮,搖曳的紅燈是唯一的光源。
噗、噗、噗。接二連三,又幾隻飛蛾盲目地衝向火紅的油紙,落楓般飄飛的剪影映射
在一名突出眾人的高大男子臉上。
影子如鬼魅在他臉上游移,高拔的身子似直入雲霄,墨黑的勁裝更加深這股錯覺,彷
彿他連接著漆暗的穹頂和眼前這片修羅場;飽飲鮮血的布料黏著緊繃的肌膚,映著燈火,
男子身上泛起一片紅光,更覺恐怖;混著汗水、精血和色料的液體自男子腳下向四周蔓延
。
血,如泉湧。
「將軍,眼前兵卒死盡,不知你可有意願出來了?」嗚呼嗚嗚……忽有寒犬引喉、夜
鴉撲翅,鴉啼犬吠之聲,不絕於耳。
東廂房門依然緊閉。只見幾片殘楓葉兒凋落,光禿禿的枝幹向牆隅瑟縮。燈籠不知不
覺間被蠕動的粉翅團團包覆,門前陷入一片昏黑。
良久無語。
「姓趙的!你可是出不出……」還沒得及吐出「來」字,怒喝轟然被擊碎木門的驚雷
給打斷!
漫天木片、飛蛾間,男子以為他看見了神。或者,是鬼?
* * *
方熄了火的紅燭嘆了一縷輕煙。
鏤空的窗櫺牽來一道微光。鋪了綢緞的小桌上疊了兩件衣裳、一碟酒,還有沒了聲息
的燭台,清冷的光輝在幾件事物上流轉。三兩張小椅圍在桌旁,一支長槍擱在一隅。
牆邊有張床,床上男人的肉體和女人緊緊交纏。男子眼中,女人星子似的眸蒙了片迷
霧;女人看到,男人堅毅的眉間有一絲不捨和更多的溫柔──他們試著更了解對方。女人
的香氣和男子吐出的白煙攪和,汗水混成同樣的味道,在低吼、高吟之後,合而為一的是
精血、情感和靈魂……
門外傳來家僕哭喊,繚繞不絕。
女人喘著氣,男人面對面、嗅著這股芬芳,粗壯的臂膀一隻撐在女人細長的項頸旁,
另一手則五指微張、輕柔地梳理女人墨雲般的青絲,眉宇間的憐愛,不語自明。
忽地,男人的手停了下來。門外不知何時回歸平靜。
「你要走了嗎?」女人說道,然後伸出一雙玉臂,大紅錦被「咻」地應女人的動作滑
落,十指玉蔥捧起男人歷經風霜的臉龐,接著拉向她透著淡紅的臉。
櫻桃破。丁香顆。良久,紅脣合。
一雙玉臂順著男人的頸、背滑下,然後分開;一道白影似攀不住山崖的菟絲,一頓、
一頓地從男人的肩上落下;另隻手卻蜿蜒地、游移在男人胸前,似不願走完歸路的孩子,
幾番徘徊。
男人收起本來眷戀在女人髮間的手,一把握住終於不再游移於自己胸膛的柔荑。「是
的!」男人沉聲嘶吼,支撐他的臂膀忽地折斷,一把撈向女人的細腰,緊擁。他把臉埋在
女人烏雲般的秀髮,深陷枕間,耳鬢廝磨,卻不願、不敢看向女人那雙星一般的眼珠子!
將兩人綁起的臂膀微微顫抖。
他不能讓女人看見他現在的表情,因為這不是「她的自己」,他不能讓女人失望。
不知哪條巷的狗哭了起來,夜鴉也哀號不已。「將軍,眼前兵卒死盡,不知你可有意
願出來了?」門外,他熟悉不過的聲音說道。
他放開女人,起身,卻徑直把臉別向門外。風,拂過二人赤裸的軀體。
一雙玉手板過他無力掙扎的側臉。
那對星子閃爍。男人不可置信的望著女人含淚的笑。「……」,無語間,女人起身走
向鋪了錦緞的小桌,掬起衣裳,然後編成兩段粗繩。
男人明白女人的意思。看了看那兩條繩子,半晌,他一把奪過較長的那條,咧嘴而笑
,然後他解開繩索、攤開衣物,隨意披上件薄衣,走向牆角的長槍。
然後女人也笑了。
他們沒有說話。男人不再看向女人,但他一點也沒有不願;女人也兀自在樑下放了張
椅子,然後高拋繩索,結了個環。
她俯瞰著她的男人。久經沙場的臉龐堅毅剛正,寬闊的肩膀和厚實的胸膛溫暖可靠,
看他提起長槍、走向房門,她忽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和丈夫共赴沙場,一彎月牙般的笑
靨在她唇邊綻放。待君凱旋。她對著那高大的背影,無聲說出。
男人卻像聽見了般,點了點頭。
「姓趙的!你可是出不出……」男人口吐驚雷,一柄長槍將檔住去路的門給擊成千萬
碎屑,更把那聲在他聽來聽來無比孱弱的呼喝硬生生殺成兩截。散髮飛揚,幾不蔽體的衣
著似野鬼孤魂,但寬大的薄衫迎風跋扈張狂,好似天神降臨;他眼裡,擋在前方的不過是
群低矮的螻蟻。
一股長嘯打落滿庭枯葉。飛蛾瘋也似的撲撞大紅色的燈籠,搖曳的燈火終於然成一股
不容欺侮的烈火。
東廂房裡,女人心滿意足地把項頸放在繩上,看著丈夫,她輕輕踢開椅子。她決定要
用最輕鬆的姿勢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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