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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噠一聲,冒險者酒館破爛的大門被打開了,搖搖晃晃的門中走進一個活像  披著破布的男子。他用藏在亂髮下精明的黑色眼珠掃視了整個酒吧,紛鬧的眾人  沒有注意到他,逕自談論著各自的話題。    「嘿,巴,好久不見了!」    吧台後的長髮男子用比桌巾更白的抹布擦著已光可鑑人的威士忌杯,微揚起  的眉不知是諷刺或喜悅。    「啊,烏拉諾斯,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在擦杯子啊,真是不長進。」    他走到吧台前坐了下來。    「說到這點我怎麼比得上慧眼的巴格羅呢,您老可是愈混愈回去了。」    「這麼說也太過分了,我記得先生您只小我一歲吧。」    烏拉諾斯聳了聳肩,把擦拭好的杯子擺到櫃上,從吧台下拿出一瓶看似年代  久遠的酒。    「五四歷年的蜂蜜酒,來自坦普拉爾絲,稀世珍品,我特地留給你的。」    「我果真沒交錯你這個朋友,快開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巴格羅嚥了一口口水,迫不及待想嘗嘗那甜美的味道了。    「噗!」    在打開橡皮塞的清脆聲後,一股通透至靈魂的清香鑽入了兩人的鼻子,雖說  蜂蜜酒常會流於輕薄,但經過時間的淬煉後,它的味道將變得渾厚,由於基底的  關係卻不至於混濁或過於厚重,別有一種豐足之感    「話說你有必要為了一瓶酒用領域嗎,老巴?」    看著巴格羅畫完最後一個手勢,烏拉諾斯無奈的說。    「欸,我可是為了減少麻煩,你想要把好酒拿給無腦的小毛頭浪費嗎?」    「也是,我是不可能讓那些小白碰一滴的。」    巴格羅為自己和烏拉諾斯倒酒,酒液沿著杯緣滑落,金黃色的色澤有如夢幻  ,巴格羅輕巧的舉杯晃了晃,為那美妙的光線和氣味感動不已,烏拉諾斯則把杯  子放到鼻前嗅了嗅。    「唉!」    兩人看著對方搖了搖頭,完全被此物折服了。    「讓我們為如此絕物舉杯吧!」烏拉諾斯興奮的說。    兩人輕輕地碰了對方的杯子,並沒有如傳統般交換杯中物,然後小心翼翼的  啜了一小口。    烏拉諾斯迷濛地看著遠方,彷彿想起了一段遠古的傳說。巴格羅閉上雙眼,  左手輕輕敲打著節奏,那似乎是首被遺忘的史詩。    「你還記得嗎?」    同一句話,兩人愣住了。    「就是那首…。」    「哈……」兩人大笑。    「我的第一個任務,你的第一個隊伍。」巴格羅緬懷地說。    「你的夢想,我的噩夢。」烏拉諾斯如歎息般地說。    噹啷!    站在爐火旁著紅衣的少年隨意地掃過了琴絃,清脆的樂聲漣漪般迴響,人們  安靜了下來,直盯著少年和帽上猶自抖動著的綠色羽毛。巴格羅回頭看了那少年  一眼,對烏拉諾斯發出疑問的眼神。他沒有回應,只是向那少年點了點頭,嘴角  依舊是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收到烏拉諾斯的訊息,少年微微頷首,然後掃視了大廳,對於現狀十分滿意  地露出了微笑,唱出了第一個句子。    蜿蜒豈知涯,真熾在他方    明亮的聲音彷彿能到達天頂,隨著旋律的攀升,聽眾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亞歷斯特,很有天分的孩子,他來了以後生意變得更好了,都說他的歌聲  堪比神靈,當然和你比起來就差了不只一大截。」    看烏拉諾斯炫耀的神情,巴格羅不由得挑了挑眉,帶著笑意地說:「感情好  你現在是幫我收徒弟,吟遊詩人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我頂多指點到他入門,而他  現在也就只差一個門檻了。」    「不不不,我可沒這麼說,他對我們的詩歌很有興趣,我只是被記錄的人之  一,怎麼比得上隊員兼歷史紀錄者的你呢,所以啦,為了避免誤人子弟,你就說  一說故事吧!」    「唉,我就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請我喝酒,好吧,我就再說一次,反正也很  久沒看到那麼有天分的孩子了。」    巴格羅喝完杯中最後一滴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烏拉諾斯把酒重新封好  ,放回吧台下。    「好東西要慢慢享用。」烏拉諾斯一句話堵住正想開口的巴格羅。    「*%$#@$%#!」巴格羅嘴裡喃喃自語不知道說著什麼。    看到陷入出神狀態的巴格羅,烏拉諾斯並沒有制止的打算,反而興致盎然地  觀察了起來。    公平之風無憑依,任爾紛紛自肆舞    溫潤如玉的終章,亞歷斯特唱完了最後一個句子,眾人仍處於陶醉的狀態,  小廝趁此時開始把桌上的銀幣掃到袋子裡。亞歷斯特無視一切徑自走了過來。    「烏拉諾斯大人,您覺得我今天唱得如何?」脫帽微微躬身,他有禮地問。    「一如往常的好,不過我畢竟不內行,你還是請教我身邊的這位吧。」    烏拉諾斯用下巴指了指巴格羅。    亞歷斯特眼睛一亮,驚喜地說:「先生難道就是法網之歌的作者,時代的翹  楚,著名的歷史學者與吟遊絲人,慧眼者仴禮。」    巴格羅似乎嚇了一跳,愣了好一會兒,然後笑笑地承認。    「如果你說得是法網之歌的話,那的確是我。」    「不知道先生對我剛才的演出有什麼樣的想法?」    亞歷斯特期待得看著巴格羅。    「很好的聲音和詮釋,你的天分很高,這是你自己的作品嗎?」巴格羅溫和  的說。    「是的,先生。我一直很崇拜您,我第一次見到您在皇宮演出『榮輝』的時  候我就決定要追隨您的步伐了。」    看他們相處得不錯,烏拉諾斯便走進廚房。    「是嗎,這條路會很辛苦喔,你相信自己能成功嗎?」    「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先生的眼光。」    「喔,瞧你說得是什麼話,你想問的應該不只有這個吧?」    對於巴格羅的直接,亞歷斯特感到十分驚訝,不過驚訝只是一閃而過,他隨  即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那可以請您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請。」    「請問您是不是就是詩中的刺客,根據一開始對隊員的敘述還有人數,以及  第十七段的第五行的隱喻來看,我想您其實兼職刺客,阿特拉斯和仴禮都是您的  名字,而烏拉諾斯大人其實就是詩裡的拉蘭薩米,最強的賊法師。」    「喔,你真是天才。並不是沒有人猜到,只是像你那麼年輕的確沒有,能經  由傳說和街言巷語拼湊出故事的全貌,你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吟遊詩人了。」    「這不算什麼的,先生,這是因為我在這裡下了很多功夫,才勉強猜出的,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    「這已經很了不起了,我相信你只要再多一點運氣,就能成為比我優秀的歷  史傳承者了,小子,我很看好你。」    「先生」。亞歷斯特激動地看著巴羅格。    「好了,別那樣看我,你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我唱一首送給你好了,希望  你不要忘記吟遊詩人的本質和堅持。」    巴格羅開始清唱,低沉的嗓音緩緩的流瀉入空氣,彷彿歷盡滄桑的埃塵,除  了已有意識的人之外,沒有人發現有這樣一道聲響,他就像是世界的旁白或時間  本身,他的存在如此強烈卻無人發覺。    漫漫長夜,旅人匆匆    敏銳的詩人嗅到了歷史的氣味    苦澀的華酒,好比甜美的毒藥    遙遠的旋律沒有方向,聽聞到的人都將迷惑    撩絃的是現今,抑或往昔    聽完巴格羅的曲子,亞歷斯特沉默了下來,似乎試圖抓住些什麼。巴格羅微  笑得看著這個未來的明星,看來以後不會無聊了,他心想。    「嘿,巴格羅,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要唱歌也不會說一聲,害我差點沒聽到  。」烏拉諾斯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抱怨說。    「你不是聽過很多次了,以前不是叫我閉嘴。欸,你那盤子上裝什麼?」    「小圓餅,從甜餅城學來的絕對正統的做法。話可不能那麼說,當初在巨魔  群裡的時候,你就算唱的再好聽他們也聽不懂,還不如拿你的匕首多砍幾下。」    「我的匕首是拿來背刺的,那種又大又噁心的東西要我戳哪裡啊。嗯,這小  圓餅的味道果然不錯。」    巴格羅大咬了一口。    「那當然,我可是下了很大的苦功的。不過你起碼也放個小法術吧,一件小  事也記到現在,我現在可不會叫你閉上你的鳥嘴!」    「你也還記得嘛,連一個字都沒差,還說我小心眼。真是好東西。」    巴格羅把手上的餅丟到嘴裡。    「別談這個了。你這次出去有啥好玩的?」    「喔,這個啊。嘿嘿,我跟在一個新手冒險團後面,看他們都在幹嘛。」    「那有啥有趣的,不就是跟我們以前一樣嗎?」烏拉諾斯一臉的不感興趣。    「當然我不會讓他們太無聊。」巴格羅露出了狹猝的表情。    「喔?」烏拉諾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啊,我想通了!」亞歷斯特突然大叫。    「喔,那就恭喜了。」    巴格羅露出長者的微笑。    「孩子,看到你的成長讓我們十分欣慰。」烏拉諾斯十分的慈祥。    「謝謝先生,謝謝大人,能得到你們的指點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我就  要踏上我的旅程了,我會一生感激兩位的。」    說一說完他就戴上他的帽子,離開了酒館。    烏拉諾斯和巴格羅看了看對方,然後大笑。    「為什麼那小子讓我想到我年輕的時候,哈!」    「呵呵,我也這麼覺得。」    巴格羅突然站了起來,指著酒店門口    「你還記得那個下午吧,你突然從門外衝了進來。」    「我怎麼會忘記,你那時正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在排練。就在亞歷斯特剛才  的位置。」    巴格羅有點尷尬,但很快又笑著說。 「我永遠不會忘了你那時對我說的話。」    烏拉諾斯又笑了    「小巴,我們去冒險吧。我去偷天下財寶,燒皇宮內院,你去把人渣殺光,  然後寫成歌一定會大受歡迎的。」酒吧的大門突然被撞開,門外的招牌掉了下來。    「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那我就可以當一個真正的吟遊詩人了。」    「對啊對啊。」    「巴格羅、烏拉諾斯,你們在做什麼?」一道低沉且具威脅性的嗓音響起。    「瑟拉大嬸好。」兩人乖的像要骨頭的狗。    「招牌壞了呢,你們說怎麼辦呢!」    瑟拉的聲音極其溫柔,可惜她的表情洩漏了一切。    就這樣,九歲的小巴和八歲的烏拉開始了他們的旅程。直到多年以後他們才  知道,其實他們出身的「微醺的歲月」旅店有一個傳說,那就是所有從這裡離開  的吟遊詩人都會成為傳說的紀錄者。    而刻在壁爐旁的那句話正是酒館的創辦人,一個吟遊詩人,所寫的    一個已完結的趣聞可以換來一頓安飽,但一段未開始的史詩只會惹來譏笑    ========================================    沒有愛情,留下來不走,是不可能的。即使其中有的只是言詞,也永遠是這  樣。那最壞的是不存在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9.14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