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紅
「如果回憶是一連串痛苦的總合，那麼遺忘便是上蒼賜予我們最後的禮物。」
就如句子中所述，人們常常會忘記某些事情，就像我早已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聽過這
句話一樣，經歷某事，然後遺忘，通常都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為什麼我會想起這句話
呢？因為我忘了我出現在這陌生的庭院的原因。
這是一間氣派的宅院的前院，庭院的草坪雜草叢生，似乎已很久沒有人整理了，而西
式風格的宅第一片黑暗，正門兩旁的騎士塑像在夜色的籠罩下，高舉的劍彷彿隨時都會揮
下，我先打量手上剛買的蛋糕，然後捏捏自己的臉頰，不是在作夢，手錶的時間指著十一
點五分，再過約一小時就是聖誕節了，就在我搖頭晃腦不得其解時，一個聲音從正門傳
來：
「是…誰？」
出聲的是一位少女。
「那、那個，我…」
「是…智偉哥嗎？」
「咦？」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讓我嚇了一跳，莫非剛剛撞到頭得了失憶症，不然為何會在一個
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個認識自己的陌生人。
少女則是微微地笑著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了呢。」
「那個，妳是…」
笑容變成了一副受到了打擊的表情。
「好過份，我是心怡啊，表哥不會忘了我吧。」
「心怡…」
以前好像有聽過這個名字…我試著從遺似失憶的腦袋裡搜尋過往的記憶…
「心怡…」
「想起來了嗎？嗯？」
「啊，是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常跌倒又愛哭的那個心怡嗎。」
「後面的事情就不用想起來了…這麼說智偉哥是碰巧經過這的囉，先進來坐坐吧。」
是因為想起表妹的事嗎，這棟宅院也沒有方才那樣陌生的感覺了，大廳的擺設似乎也
和記憶相同，如果要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眼前的表妹了。
「沒想到心怡妳變了這麼多，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啊。」
「對啊，智偉哥有五年沒來了吧，這段時間我可是變成了落落大方的美女喔。」
「美女，妳說誰？」
「當然是我啊，表哥還是跟以前一樣愛欺負人。」
「是嗎…」
看著眼前穿著白色連身裙、優雅地吃著蛋糕的少女，我實在沒辦法跟以前那小女孩的
模樣連在一起，但以前的印象其實也是極為模糊的，五年雖然不短，但也不至於長到讓人
忘個精光，我騷了騷頭，試著挖掘埋藏其中的記憶…
紅色。
一種十分豔麗的紅色。
「智偉哥？」
慢慢地擴散開來…
「智偉哥！」
「怎，什麼事？」
「你還好吧，你臉色比我還差喔。」
「我，沒事…」
那是什麼？一種只能用豔麗來形容的紅色，為什麼會想到這種東西，自己難道忘了什
麼嗎？
我擦著自己額上的冷汗，忽然想起心怡剛才的話，連忙看向心怡的臉，因為白色連身
裙的關係所以沒注意到嗎，心怡的臉沒有血色，蒼白如同白紙。
「心怡…妳生病了嗎？」
「不是的。」
心怡微微地笑著回答。
「可是妳看起來…」
心怡舉起了手指，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表哥你忘了嗎？」
「是…我曾記得的事嗎。」
「如果你想知道…那就跟我來吧…」
心怡嫣然一笑，轉身帶我走上二樓，那是我從沒見過的笑容。
「智偉哥你記得嗎，我們以前在一起看書時，看過一個句子：『如果回憶是一連串痛
苦的總合…』」
「『那麼遺忘便是上蒼賜予我們最後的禮物』，不過從那本書看到的我已經忘了。」
「是嗎…」
心怡帶我到的是我們以前遊玩的遊戲間，這是一間寬敞的房間，正面的落地窗可通往
正門正上方的的陽台，角落有著一架歷史頗久的大鋼琴，玩具和書籍則散落一地，一切都
和五年前一樣。
和五年前一樣？
「智偉哥你看，就是這本書喔。」
心怡從地上撿起了一本書展示著，但我沒去注意書中的文字。
有什麼重要的事，忘記了。
「心怡，阿姨和姨丈在家嗎。」
「智偉哥你問的好奇怪喔，爸爸媽媽他們早就搬到美國住啦。」
「那麼，為什麼…」
五年前的耶誕夜…
「妳還在這裡呢？」
我忘了什麼…紅色的記憶？
穿著白色連身裙的心怡，在月色的照耀下，彷彿又變成了我不認識的陌生少女。
然後，向著落地窗跑去。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近乎反射般地要抓住心怡的手，但仍然慢了一步，心怡就這麼朝陽台
跑去。
「不要過去，那邊已經…」
追著心怡的我，隨著她跑上了陽台，然後墜落。
陽台五年前就已經塌陷了。
「智偉哥，你五年前跟聖誕老人要了”禮物”吧。」
而當時正在陽台的心怡…
「可是，你知道心怡那時許了什麼願望嗎，心怡一直很喜歡智偉哥喔。」
隨著騎士塑像的石劍的逼近，一片豔麗的紅色，漸漸地擴散…
「要永遠在一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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