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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NTU-Fantasy 看板] 作者: shoushun (瀟湘神) 看板: NTU-Fantasy 標題: [創作] 安息之夜.18~26 時間: Thu Dec 4 07:03:50 2008                 18   提歐多瑞克.諾威茲奇在車上沉思,他沒想到這個案件會這麼棘手。他和 艾薩克回到母校,發現這個案件已經在校園中傳開了,但細節聽起來卻很荒謬 ;兇手是幽靈?兇手在犯案後從原地消失?這怪異到他幾乎要懷疑是有人在散 佈謠言了。   但仔細一想,如果有人要散佈謠言,散佈這種謠言有何目的?遮掩兇手?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看到,真相不會被掩埋的。還是所有目擊者與造謠者串 通?那也太幻想了。但若非如此,就必須接受大家看到的情況確實是如此。   這對提歐多瑞克來說還不是難題。   憑空消失,是可以用魔術技巧來解決的;兇手看起來像幽靈,也可能是化 妝的效果,那些目擊者可能太誇大其辭。手法向來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謀殺 這種事,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小房間中做,不是方便多了?對,就像是血腥瑪麗 懸案。   為何兇手要在大庭廣眾下偽裝成幽靈行兇?還是他有什麼原因非這麼做不 可?   「這才是問題所在。」提歐多瑞克喃喃道。   但他也注意到了這個案件與血腥瑪麗懸案的相似處:沒有人知道兇手是怎 麼離開的。本來他還認為從傷口來確認兩個案件有關係未免荒謬,但現在他確 實感到有趣了。他不認為兇手是超自然力量,因為超自然力量不會這麼簡單地 顯示出來,如果有人用那種力量來殺人,大可用詛咒讓別人慢慢病死,甚至製 造意外,不用這麼大張旗鼓。   另一點讓他注意的,是許多證詞中提到的東方女孩。她似乎是死者的朋友 ,也在死者遇害後第一個接近她,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有跟兇手對峙的瞬間,甚 至拿出了什麼東西對準兇手。常識地想,如果這是一個二級恐怖片,大概就是 十字架一類的東西。但如果用偵探的理性思維,很難不懷疑這個動作是否跟兇 手逃離的障眼法有關。   這也是他的摯友艾薩克現在在外面奔波的原因。   艾薩克打開車門進來,提歐多瑞克問道:「如何?找到了嗎?」   「她可能會出現在華都街的『旺記』這家餐廳。」艾薩克把地圖拿出來, 指個一個位置說:「她出發前問過她室友地址。」   「中國城。」提歐多瑞克「嘖」了一聲,說:「比起那個我比較喜歡泰國 菜。還有嗎?」   「她的名字是賀曉雲,台灣人,跟死者是同學,也是好友,她的許多同學 證明了她們的良好關係。我調查到了不少事,包括死者,艾瑪.尚。多瑞克, 你要我現在說或是在路上說?」   「出發吧,我們要先發制人。」提歐多瑞克笑道:「不過艾薩克,能否請 你幫我個忙?」   「嗯?」艾薩克邊問邊放開手煞車。   「我認真地覺得正山小種茶對我的思考有幫助,能不能在回公寓前去補充 一下?」   「不用擔心。雖然辦公室的喝完了,但公寓還有。」艾薩克笑了一下:「 我明天會帶一部分去辦公室的。」然後他踩下油門,朝蘇活區的方向前進。                 19   「讓我見我父親。」在女僕鎖上門前,瑪麗.都鐸壓抑著憤怒說,但那個 胖女人只是簡單一句:「國王他不想見你。」   「你沒有權力代他說話!讓我見他,如果他親口說不想再見到我,不用你 提醒我也會回來。」   「莊重點。」女僕冷笑著說:「你只是個私生女,憑什麼見國王?」   這一瞬間,瑪麗真想衝上去把那個下賤女人的嘴巴撕爛!她憑什麼這樣說 !但瑪麗忍了下來。她說:「你才要莊重點,搞清楚,我可是公主,正統的王 室繼承人。」   「哈!」女僕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全英格蘭大概只有你這樣想。」她 說著便將門鎖起來,瑪麗向前兩步,想要把門推開,或想要大吵大鬧引來父親 的注意,但她忍住了。原因很簡單,她已經不能再給父親任何一絲不好的印象 了,即使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父親。他不是父親,只是國王殿下而已。她不像 自己宣稱的這麼愛他,但她必須這麼說。   因為這是在這個令人絕望的環境中,唯一能維護她和母親尊嚴的方式。雖 然那些尊嚴,早就被那些人給吃乾抹盡了,就連父親來找伊莉莎白,自己都只 能被關在這個小房間中。她的一切都被剝奪了,因為父親為了逼自己承認自己 是私生女用盡了一切手段,包括逼自己侍奉伊莉莎白、奪走一切值錢的東西, 連同情自己的傭人都被打發走,那個惡毒女人的姑姑還可以盡情地虐待自己。   但她不會放棄希望,她要努力得到那個男人的一點點注目、一點點善意。 只要那樣就有希望。她打開窗,偷偷地爬上陽台,她知道那邊看得到父親離開 的道路,如果父親回頭的話,可能會看到這個可憐的女兒。   她恨他。她怎麼可能不恨他?過去他還很疼她,但他最後做了什麼?拋棄 了妻女,甚至為了跟妻子離婚而切斷跟羅馬教廷的關係,只因為在天主教的教 義中,她的母親有合法的地位。現在她的母親被流放,那個男人還處心積慮地 要將自己貶為私生女,要自己去服侍那個惡毒女人的女兒。   她絕不放棄,她絕不放棄自己的尊嚴。要假裝仍愛著父親,這對她來說太 痛苦了,但卻是她活著唯一的目的和價值。因為只要她不放棄自己的正統身份 ,她就能保有尊嚴,連母親的尊嚴也捍衛了。為這份尊嚴戰鬥下去,是她唯一 活著的理由。所以她等著,她靜靜地等。   然後她終於等到了,她的父親走出房子,直挺挺地走在那條路上。他看起 來既嚴肅又雍容,因為他是國王。瑪莉站起來,風吹著她身上殘破的衣服,她 看起來甚至連傭人都不如。但她的經歷洗練了她的靈魂,讓她不畏一切艱難。 她緩緩跪下,讓自己的身段看起來極為高雅、虔誠,就像一位公主該有的樣子 。她雙手合什,彷彿在祈禱。   那個男人──亨利八世──轉過身,看到在陽台上的她。他暫停下來,點 了點頭。   就只不過是這樣子而已。   然後亨利離開了。瑪麗瞥到了這一幕。只不過是這樣的動作,就讓她覺得 是個希望,只因為那個人沒有什麼都不表示地離去。瑪麗.都鐸顫抖著,幾乎 哭了出來。她舉起雙手,朝向蒼白陰鬱,只透著一絲光線的天空。她發自內心 地感謝上帝。                 20   其實艾德華不太高興。   他本就不喜歡外國人。外國人都有缺陷,譬如說美國人粗俗、德國人頑固 又糊塗、義大利人懶惰、中國人沒有水準等等,他可以想出各式各樣的形容詞 來說明他們的缺陷。他沒有想過這是不是種族歧視,因為,第一,事實是沒有 歧視與否可言的,第二,就算這是歧視,也不是種族歧視,是國族歧視。   總之,他不喜歡外國人。   本來就已經不喜歡外國人的他,卻被找來中國城,這還罷了,但彼德竟然 帶了一位東方人。在看到時,艾德華就懂了,彼德之所以會來這個餐廳,就是 為了這個東方人。這讓艾德華很不高興。但為了禮貌,在彼德向他介紹時,他 還是笑著回應了。   但在他們坐下點餐後,他就沒心情在意這個了。因為彼德和那名東方人, 賀曉雲,告訴了他艾瑪和莫欣德的事:他們舉行了某個儀式,這個儀式造成艾 瑪在今天中午被幽靈所殺。因為莫欣德可能也參加了這個儀式,所以也許莫欣 德也有危險。   「但是也很難說。」彼德說:「據我們的猜測,尚在舉行儀式後沒有馬上 出事,是因為曉雲借她項鍊的關係,但莫欣德卻沒有這樣的防護,也就是說, 莫欣德早就出事的可能性很大。但既然你從管理員那裡聽說到莫欣德昨天晚上 還活著,也有可能是他沒有經歷儀式的某個部分,所以沒被找上。但也有可能 ,」他看了曉雲一眼,說:「也有可能是這個儀式的後遺症不會馬上出現,需 要一段時間,這樣的話,尚的死就跟沒有項鍊無關。可是這也表示莫欣德可能 跟尚一樣在中午就出事了。」   艾德華表面上在沉思,其實心裡卻想著:一派胡言。可是,如果是說謊的 話,說這些謊有什麼用?他看向賀曉雲,這個東方女孩一臉無辜,似乎若有所 思的樣子,但他心中的厭惡更強了。當然,他沒必要表現出來。但他不懂的是 ,彼德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有判斷能力,甚至很精明,如果賀曉雲想騙他,他 也沒這麼容易被騙,為何他會說出這些話?他真的相信自己所說的嗎?   他知道彼德對所謂的神秘學有興趣,甚至喜歡卡爾.榮格。但艾德華一直 以為那只是彼德的「興趣」,再怎麼樣,彼德也不會把現實和幻想搞混。   「彼德,」艾德華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上,說:「你怎麼知道兇案真的 是那樣?你有親眼看到嗎?」   彼德呆了一下:「但是曉雲說過……」   「我知道,但那只是單方面的說法。」艾德華說:「照你們這樣說,應該 有很多人看到,你有去問其他人的說法呢?」   「沒有。」彼德似乎有點不高興:「為何我必須要?」   「因為我們有必要確定這件事是否真的跟神秘學有關。」艾德華嘆了口氣 :「彼德,也只不過是召喚血腥瑪麗而已,你覺得有多少人試過?如果召喚血 腥瑪麗就會死,那倫敦的人口說不定只有現在的十分之一!更何況血腥瑪麗還 是個美國的女巫,為何她要跨洋來殺人?」   「之前也說過了,」彼德皺眉道:「這跟莫欣德他們想證明的事有關,他 們做的一定不只是召喚血腥瑪麗而已,所以才會出事。」   「還沒證據指出莫欣德一定跟這件事有關,我們也只知道尚有出現在莫欣 德的公寓而已。」艾德華揮手道:「而且老實說,我們甚至不確定尚是否真的 說過那些話。」他看了賀曉雲一眼,神色甚是不信任。彼德露出驚訝的表情, 一時間啞口無言,但賀曉雲說話了。   「米爾先生,你不相信我是你的自由。」曉雲冷冷地說:「但我為何要騙 人?我們會坐在這理跟你說這些事,只不過是因為我們認為你的朋友艾米歐先 生可能有危險。如果艾米歐先生沒事,也跟這件事沒關係,那很好,你可以儘 情地嘲笑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艾瑪非死不可 ,如果艾米歐先生跟這件事有關的話,也許他可以告訴我們,只是如此而且。 」她越講越激動,幾乎站了起來,彼德也連忙說:「沒錯,艾德華,好歹你也 得承認事情有蹊蹺;尚死了,莫欣德行蹤不明,而且沒回去住在公寓也是很奇 怪的事,對吧?」   艾德華用手撐著頭,點了兩下,說:「請原諒我,賀小姐。剛才是我失言 。請問你們有什麼方向嗎?」他的道歉是真心的,雖然他不喜歡外國人,但曉 雲的心情似乎是真實的,如果繼續懷疑下去,反而是有辱不列顛血統的魯莽行 為。   「我們也還不確定。」彼德說:「目前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是R.U.N.,但還 沒找到任何資料。我有寫信去問一位也在研究神秘學的長者,他叫『老希伯來 人』,是網路上的匿稱,這兩天內他應該就會回信給我……」   又來了,艾德華心想。他還沒被說服這是一個神秘事件。他說:「除此之 外呢?關於尚死前提到的儀式……這是你們的專長……或是莫欣德有說過什麼 嗎?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我沒聽莫欣德說過什麼。」彼德搖搖頭:「你呢?」   「我也沒有。」艾德華說:「你打電話問過基斯和索羅了嗎?」   彼德點了點頭,苦笑道:「雖然我沒有講得很詳細。不過,莫欣德如果打 算做什麼,一定是有理由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決定去做些什麼。 我很難相信我們都沒有發現任何跡象!」   「同感。」艾德華說:「而且現在他行蹤不明。為什麼?」在他的想法中 ,他還不確定莫欣德是否跟神秘事件有關,但莫欣德現在行蹤成謎,是事實。 所以對他來說,與其說是要解開莫欣德想做什麼之謎,他更傾向於解開莫欣德 行蹤之謎……咦?   等等,又來了。艾德華的腦中又蹦現了什麼熟悉的東西。莫欣德好像確實 說過他會在這段期間做某件事……   「除了R.U.N.以外,」曉雲說:「現在我們知道的大概也只有艾瑪跟我說 的關於血腥瑪麗的事。艾米歐有提到過血腥瑪麗或瑪麗一世的事嗎?」彼德搖 搖頭,但艾德華卻有些不快,因為他似乎就要想起什麼,卻被打斷了。他本來 不想回應,但彼德卻火上加油:「還有就是莫欣德到底舉行了怎樣的儀式,為 何這儀式會引發這樣的後果。」   「怎樣的後果?」艾德華忍不住不耐地說。   「像這樣,尚死了,莫欣德則……」   「行蹤不明?」艾德華揮手道:「彼德,他會行蹤不明是他自己決定的, 跟什麼儀式沒有關係。」   「但是莫欣德可能也會出事,如果我們沒有弄清楚的話,說不定他也會被 殺啊!」   「因為儀式而被殺!」艾德華聲音大了些,他嘆了口氣,說:「彼德,我 真不明白你為何會說這些,你真的相信有人會因此而死?你有聽說過幽靈殺人 嗎?如果人會被幽靈殺死,那警察不是傷透腦筋了?世界上的懸案豈不是要增 加好幾倍?」   彼德一開始有些震驚,但他隨即冷笑道:「事實上,確實有很多人是被神 秘力量殺死的。警察不覺得困擾,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或不相信那是神秘 力量而已。事實上,許多受到詛咒而死的人,多半是自殺或意外死亡,當然不 會讓別人覺得奇怪。」   艾德華更驚訝了,他說:「彼德,照你這樣說,不就只有謀殺不可能是神 秘力量介入了嗎?任何自殺、意外死亡、甚至老死,都有可能是神秘力量介入 。這不過是『惡魔論證』而已。」   「其實就連謀殺都可能有介入。」彼德冷冷地說:「不過你說得對,這是 『惡魔論證』,你無法否定這種可能性,所以,」他傾身向前,一字一字地說 :「你要怎麼證明不是如此,然後輕蔑它?」雖然他想給人壓力,但事實上不 怎麼有氣勢,因為他的娃娃臉讓他兇不起來,而湛藍的雙眼看起來太純真。   「也許真的可以。」艾德華扳起臉說道:「但就算不論這個,彼德,你剛 剛說的受到神秘力量介入的情況也只是讓人不著痕跡地死亡,如果尚真的是被 幽靈所殺,你怎麼解釋?之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對吧?」   「你怎麼能說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你知道世界上過去的所有事嗎?」   「沒有,但如果它真的有,它畢竟是一件大事,我們怎麼會不知道?」   「那是因為就算它真的有,你們也不會相信,會以為那只是鄉野怪談!」   「我們會以為那是鄉野怪談難道是因為我們盲信科學嗎?我們當然是選擇 最好、最合理的解釋。如果我們可以選擇科學的,為什麼不?為何我們要相信 有神秘力量介入?」   「那麼你要怎麼解釋尚的事情,用科學的方法?」   「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去問過其他目擊者,我甚至不確定有沒有發生過這 件事。」艾德華攤起雙手,說道:「說真的,彼德,我真不知道為何你會這麼 堅持。」   「讓我告訴你為何我這麼堅持。」彼德將椅子拉近艾德華,說:「第一, 我相信曉雲,在她來倫敦前我就認識她了,我認識她比認識你們更久。」   「我沒說她騙人,但她可能看錯了,你也知道人有各式各樣的理由看到幻 覺……」   「第二,」彼德重重地說,沒有理會艾德華:「你以為為何我會跟你說這 些?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我不會跟其他人說。你問我為何相信?我倒要問問為 何不相信。當我唸咒文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力量,我可以感覺到我與平時不 同。當我淨化我舉行儀式的場所時,我也可以感覺到環境充滿的力量。當我召 喚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我彷彿真的正與什麼東西交流。也許你會說這只是心 理作用,但難道心理作用不真實嗎?難道心理作用就只是我一個人的感受,無 法影響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難道就這麼的心物二分嗎?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 道我誤以為是心和物的東西,其實不是某個東西的兩種面向?你怎麼知道心和 物不是一種綿延不絕的關係,彼此緊密地影響著?你怎麼知道我心裡的感受就 不是對真實的某種反應?你怎麼知道?」   彼德的聲音太大了,但幸好中國人總是吵吵鬧鬧,他也沒打擾到別人。曉 雲尷尬地坐在旁邊,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想勸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艾德華 用手托著下巴,沉默片刻,然後說:「這已經超越了心理學的範圍。」   「確實是。」彼德說。   艾德華坐立不安,他不完全認同彼德,但也沒有反擊的打算。不知道彼德 這麼相信神秘力量,是他的錯,但道歉彷彿表示他認同了,他追求真理的心智 不容許他這麼容易妥協。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他鬆了口氣,拿起手機, 剛剛才卸下的那口氣卻又吊了起來。   打來的人是莫欣德.艾米歐。   他說:「是莫欣德。」然後迅速地接了起來,彼德和曉雲的表情都有些緊 張。   「艾德華,什麼事?我有收到你的簡訊。」莫欣德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 來,聽起來很自然,並不像在害怕或躲避什麼的樣子。艾德華放心地說:「我 們有事要跟你說,但一直聯絡不到你。怎麼回事?手機沒電?」   莫欣德笑了笑:「不,其實現在我也不能講太久。你忘了嗎?之前我說過 我有個叔叔會來。」   他這麼一說,艾德華就確實地想起來了。之前討論報告時,莫欣德說過這 幾天他有個叔叔會來,似乎會寄住在他那裡。他叔叔似乎是個教徒,還拜託莫 欣德帶他參觀倫敦所有的教堂,莫欣德來抱怨說他對宗教不熟,怎麼可能帶別 人參觀教堂,只是難以拒絕,還是答應了。   「喔,我想起來了。所以你是在……」   「嗯,這兩天我就是在帶我叔叔參觀教堂。我有跟教授請假,如果你有問 過教授的話應該知道。其實這挺麻煩的,昨天遇上作禮拜,我叔叔就堅持參加 ,我只能留在禮拜堂外等,不過因為幾乎都在教堂中,我就把手機關了。」   「原來如此,」艾德華忽然想起來:「但你不是說過叔叔會住在你那嗎? 我去找你時,管理員卻說你昨天十一點出門後就沒回去。」莫欣德沉默了一會 兒,然後用驚訝的語氣說:「因為我的公寓出了些事……不過有什麼事,急到 你要到公寓去找我?」   被這麼一問,艾德華反而不知該怎麼說了。他說:「一件很嚴重的事。莫 欣德,你冷靜聽我說,之前你不是介紹一位朋友,叫艾瑪.尚的給我們認識嗎 ?她死了。」   手機沉默了相當久,久到艾德華幾乎要懷疑莫欣德沒有在聽,接著,莫欣 德顫抖著問:「死了?怎麼會?」   「我沒辦法告訴你詳情,據我所知,似乎是被相當殘忍的方式殺害……」   「喉嚨和腹部被割開?」莫欣德的聲音非常乾澀:「被殺的時間是十二點 十八分?」艾德華大吃一驚,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他望向賀曉雲,問:「尚是 十二點十八分被殺的?」賀曉雲張大眼睛,點點頭,站起來說:「差不多是那 時候,他怎麼知道?」   「莫欣德,你怎麼知道的?」艾德華連忙問,但對面卻沒有回應,只傳來 一些哽咽的聲音。最後,手機對面的聲音說:「我很抱歉,我不能連累你。」   「什麼意思?」艾德華問,但莫欣德就掛電話了。彼德和曉雲同時問道: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艾德華還有點驚嚇:「他說他不能連累我,然後就……」 就在此時,彼德的手機響了。彼德拿起來,立刻說道:「是莫欣德。」然後接 聽。艾德華有點驚訝,不明白為何莫欣德要掛掉自己的電話並打給彼德,難道 是──莫欣德也知道彼德有接觸神秘學──難道他是在向彼德求救?怎麼可能 ?據艾德華所知,莫欣德也是個非常理性思考的人,難道他真的相信?   「我知道,」彼德對著手機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是我告訴艾德華 的,我朋友親眼目睹了這件事……」   仔細一想,莫欣德會知道艾瑪.尚的死亡時間本就很不可思議,因為顯然 他本來不知道尚死了,為何一聽說尚死了就能知道時間?艾德華想。難道說, 這真的是神秘事件?尚會死,真的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麼事?他覺得難以相信, 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可能。   「對,莫欣德,所以我要知道你們做了什麼……當然,這樣我才能幫你。 」   假設那是真的,艾德華心想,為何莫欣德要這麼做呢?正如之前和彼德討 論的,莫欣德不會沒有什麼理由就忽然這樣做。不過,幸好他們已經可以釐清 一些事。本來彼德認為,莫欣德失蹤可能跟他的神秘儀式有關,但現在看起來 只是因為帶親戚去教堂……等等,這會不會就是莫欣德活下來的理由?如果尚 是因為項鍊保護的話,莫欣德則是因為身在教堂中……?   「不,不,聽著,你不該一個人扛著,懂嗎?這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 …」彼德有點生氣地說:「天啊,莫欣德,你可能會死!」   沒錯,艾德華緊張地想,如果一切都如彼德他們所推論,也許莫欣德會有 危險。不過他們能怎麼做?他們有可能阻止神秘的力量嗎?他感到一陣無力。   「至少告訴我你在哪……不,不行……你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教堂裡!不, 等等……」彼德氣惱地看著手機,似乎對方掛電話了。「該死!」他說,然後 立刻撥打手機。艾德華見狀也撥了莫欣德的號碼。無論如何,既然莫欣德現在 還活著,就絕不能讓他死去。   快接電話啊,莫欣德,彼德說的沒錯,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艾德華心想 。                 21   莫欣德.艾米歐掛上手機並將它關掉,內心十分沉痛。他有種不明確的情 感:艾瑪已經死了,但他還活著。天啊,他有何資格比艾瑪多活一分鍾?是他 把艾瑪拖下水的。   他淚流滿面,想起艾瑪生前的樣子。她是多麼地快樂?在聽了自己的想法 後,便很快地說要加入。其實她不用跟他一起進行實驗的。他不知道會出事; 如果他知道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艾瑪加入。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事 實上,他就是拖累了艾瑪。   他本想向別人求救,卻忽然想到,他怎麼知道這樣的行動不會把別人也拖 下水?雖然理論上只要不進行那個儀式就不會有事,但他怎麼知道?他一開始 也以為那個魔法圓能保護他們,但他錯了。現在他認為只要不進行儀式就沒事 ,如果這也錯了呢?他對神秘世界太不熟悉。   絕對不能把別人拖下水。   「莫欣德,這真是太美了,這些教堂真棒!」他叔叔帶著憨直的笑臉走來 。莫欣德背對他,沒讓他看到自己崩潰的表情。但他叔叔仍自顧自地嘮叨。說 什麼建築如何漂亮啊、人看起來如何啊、跟印度比起來如何啊之類的。中午不 過有個牧師跟他說了庇護所的事,他就高興了老半天,還不停地摸著門,甚至 拉他去摸。   真不懂那有什麼好高興的。教堂就是庇護所,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真令 人生氣。莫欣德覺得心臟彷彿被撕裂了。他想,艾瑪死了,你卻還愚蠢地笑著 ,在想你那該死的、低能的宗教的事!他的叔叔來到他身邊,這才注意到他滿 臉淚痕。叔叔驚訝地問:「怎麼回事?」   莫欣德看了他一眼,瞳孔中有著幽暗深沉的火燄,但叔叔卻只是一眼呆滯 ;他氣不起來。事實上,他也不該生氣,那只是在遷怒而已。他擦了擦眼淚, 說:「沒事。我有些事,今天可以先到此結束嗎?明天再繼續。」   叔叔一臉困惑,但還是點了點頭。沒錯,莫欣德心想,絕對不能再把別人 拖下水。就算自己會死,也絕對不能拖別人下水,因為這都是他的錯。當然他 不想死,因為艾瑪也不會希望如此,但他不能靠別人。事實上,他也許已經知 道該怎麼做了,只是需要時間。   他必須去圖書館一趟。                 22   塞倫開車載著葛瑞絲和證物回大都會警察局,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   葛瑞絲的心情非常複雜。某方面來說她很憂心,但另一方面她也鬆了口氣 。她憂心的是,這個案件也許無法偵破了,上面會接受這種結果嗎?社會會接 受這個現實嗎?令她鬆了口氣的則是,這個影像證明了超現實的現象存在,也 就是說,有鑑識技術無法處理的現象,於是鑑識技術便無法再挑戰上帝。   其實這麼想也蠻好笑的。無論如何,上帝都是無須懷疑的,和鑑識技術是 兩回事。不過,如果面對不可思議的事時,竟不被允許往不可思議的方向去想 ,那她如何說她信仰上帝?難道她的世界要被分成兩個,一個是現實世界,一 個是信仰的世界?   也許將兩個世界分開才是正確的,但是,人的生活只有一個世界。現在, 這個超自然的現實消解了衝突。並不是這個現實證明了上帝存在,上帝存在是 無需懷疑的,不用增加一絲一毫的證據,這只是將她從懷疑中解救出來。   因為信是最初的條件。   「你覺得如何?」塞倫忽然問道:「關於這個案件。」   「我不知道。」葛瑞絲坦白地說:「如果要說的話,我想我們現在最該做 的就是找出那個外國人,如果他還沒有遭到像艾瑪.尚那樣的事。這是我們惟 一能防範的了。」   塞倫沉吟了一下,笑著說:「這應該不用擔心,如果他出事了的話,這麼 嚴重的情況,我們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不過,葛瑞絲,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影 像可能是偽造的嗎?」   葛瑞絲不禁掙扎起來。她不這樣覺得,因為她想不到有什麼必要這樣做, 但她也知道這樣的懷疑是合理的。只是,她才剛從懷疑中被解救出來,這番話 無疑是讓她再度回到懷疑的路上。在沉默之後,她說:「如果是偽造的,誰會 做這種事?」   「有兩種可能。第一,知道尚他們製作了這個偽造影片的人,想利用這個 影片來讓人相信尚是因為那個儀式而死。第二,兇手在殺死尚後,從其他地方 得到了材料剪接、偽造出影片,然後放回去。不過因為尚的母親說沒有其他人 進過尚的房間,房中也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指紋,所以這個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放 棄。當然還有其他可能,只是我還沒想到。」   「但那個人為何要這麼做?」葛瑞絲說:「做得這麼複雜,只會留下更多 破綻,沒有什麼好處。」   「也許那個人不得不這麼做,」塞倫說:「雖然目前我們只知道一位受害 人,但也許還有後續,尚並不是目的,只是過程。」   但這樣還是太麻煩、太匪夷所思了,葛瑞絲心想。她說:「你真的相信如 此?」   「不,」塞倫笑了笑:「只是我還不願意相信任何一種可能性,這個階段 還不這麼打算。雖然剛剛的話聽起來很荒謬,但我覺得不是完全不可能。所謂 的偽造,只是說事實不是影片看起來的那樣,而尚是有可能偽造的。你還記得 嗎?艾瑪.尚有演過戲,也許那個影片有某種戲劇需要,而某人利用了這一點 。」   原來如此,葛瑞絲心想。這確實讓剛剛的論點聽起來可信了一些。但她仍 是覺得沒道理。不,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解決那個根本上的疑惑──懷疑的 界限在哪裡?難道只有她有這樣的疑惑嗎?或是她應該去找牧師商量?她忍不 住問道:「塞倫,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   「你信教嗎?」   「我是新教徒。」塞倫邊用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邊拿出項鍊,項鍊下面 有個十字架,上面沒有耶穌。葛瑞絲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不知道跟新教徒 會不會有溝通上的困難?塞倫將項鍊放回去,問:「你為什麼問?」   「你會懷疑上帝嗎?」葛瑞絲直接問道。   「怎麼可能?」塞倫馬上回答,好像這是個好笑的問題。他狐疑地看了葛 瑞絲一眼,又問了一次:「你為什麼問?」葛瑞絲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 該怎麼說。過去我所學的,還有我面對案件時,我沒有任何疑惑,因為一切看 起來都很清楚,很明顯有現實的原因。但這次,我疑惑了。我知道作為警察, 我應該相信背後有科學的理由,但如果像這樣的事件,我都必須懷疑背後有科 學的理由,那如果……出現神蹟呢?我也要懷疑嗎?如果我懷疑的話,是否就 是懷疑主?」   塞倫正開著車,一時沒有回答。等他停下來後,他說:「葛瑞絲,我認為 懷疑神蹟跟懷疑主沒有關係,而且如果神蹟真的出現了,它會有夠多的徵兆來 讓你知道那是神蹟……」   「我知道。」葛瑞絲搖搖頭:「我只是……我不知道。懷疑的界限到底在 哪裡?我們總不能什麼都懷疑,至少上帝是不能懷疑的,經上所寫的是不能懷 疑的,但是這個世界的一切不都是主的旨意?到底哪些能懷疑,哪些不行?我 怕我以後會再度面對這種衝突。」   綠燈了,塞倫繼續前進,他說:「我不能給你答案,葛瑞絲,不過我是這 麼想的。我是個警察,我有我的職責,和我必須完成的事,而我之所以有這些 任務,就是主的旨意。因此基於我的工作,我會去懷疑我需要懷疑的事,而我 認為那是主所希望的。我們的智慧、我們的理性,甚至我們的懷疑都是上帝賜 給我們的,祂希望我們去使用它。而且我們不懷疑的話,又要如何分辨假基督 ?因此我不會因為我的懷疑而感到羞恥,因為在上帝的真理之中,理性自然會 臣服於祂。」   葛瑞絲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說真的,你嚇了我一跳。想不到你 會說這些,真不像你。」   「是嗎?我平常看起來是怎樣?」塞倫笑著說。葛瑞絲想了想,說:「嚴 肅、暴力、囂張,大概是這樣的形象吧?」塞倫故意苦著臉,說道:「真糟糕 ,你把我給看穿了。」就在這時,塞倫的手機響起來了。雖然一般來說不該邊 開車邊接手機,但塞倫毫不在意,便直接接起手機說:「你好,坎貝爾先生, 今天天氣不錯。」   葛瑞絲知道在跟塞倫通話的是桑德斯.坎貝爾,一個相當有名的偵探。說 真的,能當偵探當到出名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許是福爾摩斯和警探片的影 響,葛瑞絲本來以為偵探和警察的關係都不太好,但實則不然,偵探和警察的 關係就好像記者跟警察的關係,有點敵對,又彼此利用、彼此幫助。且不論是 不是所有偵探都這樣,至少這一位坎貝爾先生跟警察的關係不錯。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塞倫在警察局中算一位特異份子,他不是那麼聽上 面的話,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風格,所以坎貝爾跟塞倫的關係特別好。之前塞倫 跟坎貝爾合作過一個案件,因為當時上面懷疑警察內部有內賊,所以只出動了 少部分的人,並透過塞倫從中協調,少見地跟偵探合作。葛瑞絲也參加了那次 行動,因此認識了坎貝爾,和同一個偵探社的提歐多瑞克.諾威茲奇──這個 怪姓氏是因為他是德英混血兒。   不過,雖然塞倫跟坎貝爾關係不錯,葛瑞絲還是知道當坎貝爾主動打電話 來時,多半沒什麼好事。只聽塞倫講了一會兒手機後便掛斷了,他對葛瑞絲正 色說:「坎貝爾打電話來要我們幫忙,說請我們調查一個十六年前的懸案:血 腥瑪麗懸案。」   血腥瑪麗懸案?葛瑞絲嚇了一跳,那不就是艾瑪.尚他們召喚出來的東西 嗎?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跟我們調查的這個案件有關嗎?」   「我不確定,不過如果有關的話就太不可思議了。我有問他為何要調查, 但不意外地,他不肯透露。」   「就跟他說,如果他不透露我們就不幫他呢?」   「沒必要。」塞倫笑了笑:「幫他調查一下,我們自然會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想知道的是除了血腥瑪麗懸案之外,還有沒有跟血腥瑪麗懸案類似的懸案 ,尤其在被害方式上。」   「被害方式……?你知道這個懸案嗎?」   「不清楚,畢竟十六年前我還不是警察。」塞倫說:「但我們不妨照他的 話去調查,交給福爾摩斯就行了。葛瑞絲,我記得你有同學在相關部門?能不 能請你去拜託調查一下呢?」他所說的福爾摩斯,當然不是那個虛構的偵探夏 洛克,而是大都會警察局的犯罪資料庫的簡稱,事實上,隨著系統更新,現在 應該被稱為福爾摩斯二號,但塞倫仍然只叫它福爾摩斯。   「沒問題。」葛瑞絲說。她知道為何塞倫要拜託她。塞倫大概是不希望她 把心思都放在懷疑或信仰的問題上吧?如果做一些不相關的事,也許就不會陷 入死胡同。不過,如果有關呢?葛瑞絲心想。在一天之中,兩個不可能有關係 的案子都出現了「血腥瑪麗」這個關鍵字,這太離奇了。但無論有關還是無關 ,這都是一條出路,也可能指出方向。就這麼想著,葛瑞絲的心定了下來。                 23   艾德華和彼德大概花了十分鐘試著打給莫欣德,最後終於不得不放棄。彼 德嘆道:「現在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線索!」艾德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 「不一定,至少我們釐清了很多事。第一,莫欣德確實進行了一個儀式,而且 這個儀式應該就像尚死前說的那樣,是召喚血腥瑪麗。第二,莫欣德還活著。 」   「沒錯,」彼德接著說,看起來似乎恢復了精神:「而且我們還知道莫欣 德之所以活著可能是在教堂裡的關係,尚會活下來也可能是因為項鍊。十二點 十八分,應該是他們進行儀式的時間,所以尚把項鍊還給曉雲後,也要等到十 二點十八分才出事,而莫欣德十二點十八分在教堂中,之後再出現打電話給我 們也沒事。也就是說,到明天的十二點十八分以前他是沒問題的,而且只要他 在教堂中,他就不會有事。」   「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他,」曉雲帶著期望地說:「因為他會出現在教堂, 不是嗎?」   「賀小姐,你知道倫敦有多少教堂嗎?」艾德華忍不住說。   「那我們也許可以跟警察說,」曉雲說:「如果是警察的話,就有足夠的 人力在教堂附近巡邏,如果他們發現莫欣德的話……」   「但我們要怎麼跟警察說?」艾德華打斷道:「說莫欣德是案件關係人? 憑警察的智力,我們一這樣說搞不好他們就把他當疑犯了。」   「如果警察能保護他還好,」彼德憂心地說:「就怕他們發現莫欣德之後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將他帶回局裡,讓他無法在十二點十八分待在教堂中。 我們不可能跟警察說如果他不在那時候待在教堂中可能就會死啊,他們不會相 信的。」   「但總有辦法能找到他,」曉雲焦急地說:「他會去的教堂應該跟他住的 地方不會太遠吧?他沒有必要大老遠找一個教堂,對吧?如果我們知道他住在 哪裡的話,就可以縮小範圍……」   「但是他現在不住在他的公寓裡,」艾德華嘆道:「他說他的公寓出了點 事,所以似乎另外找地方住了。誰知道他現在住在倫敦哪裡?我們不知道他在 倫敦有沒有其他親戚,也許他住在親戚家,也許他隨便住進一間旅店。就算他 選的旅店跟他的公寓很近好了,憑我們的人力想要找到他還是像大海撈針一樣 。」   艾德華也承認,如果要知道真相,找到莫欣德就是最快的方式。但是到底 該怎麼做?他無法信任警察,雖然就像賀曉雲說的,警察有足夠的人力。難道 沒有一種方法,是可以運用警察的人力,但又不會讓警察把莫欣德帶走的嗎? ……   就在他們苦思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抱歉,打擾一下。」   他們往聲音方向看去,說話的是個茶髮褐眼,穿著V字形背心,圍著圍巾 的青年。他帶著微笑,但眼神十分銳利。他身後站著另一位黑髮黑眼的青年。 這兩人他們都不認識。前面的那青年頓了一下,看起來笑得更開心了。   他說:「請恕我失禮地問──你就是賀曉雲小姐,對吧?」                 24   「我……認識你嗎?」曉雲遲疑地問道。看到這個反應,提歐多瑞克便知 道自己猜對了。賀曉雲出門前問過室友這裡的地址,顯示出她對中國城不熟, 還有地點不是她選的。提歐多瑞克推論,可能是賀曉雲在目睹兇案後打電話給 朋友,朋友便約她出來安撫她。   因為她對中國城不熟,如果朋友也是東方人的話,她們應該會常來,所以 朋友未必是東方人;從她室友不知道她遇到的事來看,她應該只會跟親近的人 講,所以同行的人數不會太多。最後,賀曉雲可能愁容滿面,缺乏食慾。再加 上他知道她是個二十歲左右的東方女性,就算這裡到處都是東方人,提歐多瑞 克還是從這麼多人中認出了她。   他並沒有沉溺在推論的正確中,只是禮貌地說:「不,還不認識。請容我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提歐多瑞克.諾威茲奇,旁邊這位是我的好友,艾薩克. 瓊斯……對了,我是一位偵探,這是我的名片。」他看起來很輕鬆,但他是想 透過無預警地揭露自己的身份來觀察三人的反應。   只見曉雲一開始有些疑惑,但馬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旁邊的黑髮青年臉色 一沉,似乎有所警戒,另一位金髮青年則面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有 意思,提歐多瑞克心想。他本以為賀曉雲才會警戒,但她看起來毫無防備,反 而是旁邊那個青年緊張起來了,為什麼呢?   曉雲驚訝地說:「偵探?你要調查的是……」   提歐多瑞克尚未回答,那黑髮青年就插嘴說:「你好,我是彼德.克萊普 ,這位是我的朋友,艾德華.菲德里克.米爾。請坐。」這番話打亂了提歐多 瑞克的節奏,提歐多瑞克看了彼德一眼,彷彿想要看穿他一樣,但彼德只是冷 靜地回瞪著他。停了一瞬,提歐多瑞克對艾薩克笑著說:「真希望我們沒有打 斷他們愉快的談話,不是嗎?坐吧,吾友。」   他和艾薩克坐下。為何彼德對他有敵意呢?在惱火之前,他是先感到有趣 。他決定暫時無視彼德:「我們正在調整艾瑪.尚的案件。相信你很清楚吧? 賀小姐。你是死者的好友,在她死前,你也一直跟她在一起,甚至目睹了兇案 現場……我相信你可以回答我們一些問題。」   「看到現場的不只有曉雲一人。」彼德說,語氣間隱隱藏著敵意。提歐多 瑞克看向他,心想果然如此。他似乎想幫賀曉雲說話,是想要幫她掩飾什麼嗎 ?或是……對了,提歐多瑞克忽然想起來,為何剛剛彼德介紹艾德華時是說「 我的朋友」而不是「我們的朋友」呢?這表示艾德華不是賀曉雲的朋友嗎……   原來如此,提歐多瑞克心想。賀曉雲打電話談這件事的對象就是彼德,他 就是賀曉雲信任的人,也是他約賀曉雲來此的。   「確實,我們也問了其他人。但有意思的是,那讓我們得到了一個結論: 賀小姐可能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提歐多瑞克說。彼德對他有敵意,他沒 必要逃避挑戰。而且,將話說得重一些,能試探他們的反應,也可能讓他們因 緊張而鬆口。   「什麼意思?」彼德皺眉問道,提歐多瑞克意味深長地笑著:「就是字面 上的意思。」   「你是懷疑我跟艾瑪的死有什麼關係嗎?」曉雲正色道。   「有關嗎?」   「沒有。如果有關的話,那就是我眼睜睜地讓艾瑪在我面前死去,而我什 麼都做不了。」曉雲嚴肅地說:「我知道這件事很離奇,所以我不會辯駁。雖 然警察好像也懷疑我,但我寧死也不會傷害艾瑪。我現在惟一想知道的,就是 艾瑪為何會死;而我惟一想做的,就是為艾瑪報仇。如果你想懷疑我,請便, 但那只是浪費時間。」   「謝謝你的建議,但請容我問個問題,你要怎麼為尚報仇?」提歐多瑞克 問道,他覺得這發言很有意思。一般來說,有人被殺了,惟一能做的就是等警 察破案。會講到報仇,通常都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或已經有方向了吧?只見 賀曉雲一時語塞,彼德則在旁邊接口道:「我們正在討論該怎麼做。」   「克萊普先生,你也想為尚報仇嗎?」提歐多瑞克語帶諷刺地說,彼德沒 有迴避,說道:「是的,為什麼不?」   「你也是艾瑪.尚的朋友?」   「認識,」彼德冷靜地說:「跟她見過幾次面。而且朋友的朋友死了,也 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原來如此。」提歐多瑞克不置可否地說。這時一直沉默的艾德華忽然插 嘴了:「比起這個,偵探先生,據我所知,警察已經在調查這個案子了。警察 的立場是為了偵破案件,但偵探就要有人委託才會行動。可以請問你的委託人 是誰嗎?因為,像這樣的兇殺案,一般來說交給警察就好了,會委託偵探,通 常是因為有什麼不方便讓警察知道的事,不是嗎?你的情況也是如此,這個案 件中有什麼不方便讓警察知道的地方?」   這人倒是敏銳,提歐多瑞克心想。他笑了笑:「警察開始行動了,不表示 其他人就不用採取行動。就好像你們不也正打算採取某些行動?確實,我的委 託人知道一些警察不知道的事,就好像你們也知道一些警察不知道的事一樣。 」   這番話已經是很明顯的提示了,同時也是一個陷阱。如果這些人是共犯, 他們就應該知道大部分的事,不需要額外的情報,而會想知道委託人是誰;反 過來說,如果他們真的如他們表明的立場,不知道真兇是誰,他們就會傾向於 探聽委託人知道的情報。   「既然如此,那我們要不要交換一下彼此『警察不知道的事』?」艾德華 說。   這話正是上道的表現,提歐多瑞克心想。不過,這正表示他們確實知道警 察不知道的事。若是如此,為何不告訴警察?是關係到死者的聲譽?還是為了 保護自己?只見曉雲面有難色,看了彼德一眼。彼德點點頭,面不改色地說: 「也好,我們是知道一些警察不知道的事,但不是故意不告訴警方,只是那是 我們後來才發現的。」   提歐多瑞克換了個坐姿,沒有回答。彼德說道:「事實上,有個人可能知 道尚為何被殺。我們不確定,但他應該有線索。他叫莫欣德.艾米歐,是位印 僑,今年二十二歲。」   「他是兇手嗎?」提歐多瑞克問。他不這樣認為,但他想知道他們對此的 反應。   「不是!」彼德有些緊張地說:「他不是兇手,但他可能知道跟兇手有關 的線索。我們也正在找他,現在我們只知道他會在中午十二點到十二點半這段 期間出現在教堂附近,但我們不知道會出現在哪間教堂,因為教堂很多,所以 我們正不知該從何下手。」   忽然,提歐多瑞克瞭解了。他正覺得奇怪,彼德怎麼忽然配合了起來,原 來這個人只是想利用自己找這位莫欣德.艾米歐而已。他隱約覺得不快,說道 :「看來你們對他很清楚,連他會在固定時間上教堂都知道,難道是去作禮拜 ?恕我問個問題,你們為何知道他可能有線索?」   「他是我們的朋友。據我們所知,尚好像打算跟他進行什麼事,但我們不 知道那是什麼。在尚死後,他也失蹤了,他不在原來住的地方,手機也不開, 好像在躲避什麼一樣。我想他一定有什麼線索。」   「既然他失蹤了,那你怎麼知道他中午會出現在教堂?」   「在我們還沒有提到尚死去前,他有說過這件事。」   「什麼意思,你們在尚死後聯絡到他過?」   「嗯,他本來不知道尚死了,在我們提到後忽然很緊張,所以他一定知道 什麼。」   提歐多瑞克沉默了片刻。其實他不相信這番話,至少不完全相信。一方面 是因為彼德說得很沒條理,前後不融貫,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旁邊賀曉雲的表 情隨著他的話一直變化。看來賀曉雲是不會騙人的體質,連別人說謊都會有反 應。不過,他希望找到這個人,倒是非常明顯的。   為什麼呢?他不認為單純只是這個人知道些什麼,如果只是如此,彼德沒 必要說謊。彼德會這麼急著找到他一定有什麼理由。跟這個案件有關嗎?還是 有其他原因?   「我知道了,那麼作為答謝,我也說說我這邊知道的事。」提歐多瑞克說 道:「我的委託人認為,在艾瑪.尚這個案件中,可能不只一位死者。」他這 番話一說出口,對面的三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什麼意思?」曉雲問這句話 時甚至有些顫抖。   其實提歐多瑞克沒有打算說真話,剛剛的也不是正確的敘述,而且與其說 委託人這樣懷疑,不如說他自己這樣想──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束。殺死艾瑪. 尚的手法太大張旗鼓了,簡單就像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一樣,其中一定隱含著 其他目的,艾瑪的死只是這個目的的過程。可能不只一個死者云云,與其說是 指十六年前的懸案,不如說他懷疑未來可能還會有人被殺。   而他說這番不盡不實的話,只是想看看他們的反應。他還沒有放棄對賀曉 雲的懷疑,現在又加上對彼德的懷疑──他的行動似乎有什麼強烈的動機在背 後,而且作為犯人,他顯然比賀曉雲有素質。不過他們的反應讓他失望了,他 們似乎真的不知此事,就連一直事不關己的艾德華都感到驚訝。   「這只是委託人的猜測,我的工作是要證明這點是否屬實。」提歐多瑞克 快速地結束這個話題:「在那之前,我還有個疑問。賀小姐,在尚出事的時候 ,你用來對準兇手的東西是什麼?」其實經過這些對話後,他已經不太認為賀 曉雲是兇手,但他有必要確定這件事。   「十字架,」彼德插嘴道:「因為那個兇手看起來不是人類的關係。」賀 曉雲怔怔地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提歐多瑞克瞇起眼睛,這次彼德的介入稍 微有點超過了,讓他不快。他忍不住說:「如果兇手不是人類的話,請恕我直 言,克萊普先生,你們想為尚小姐報仇也不過是空想。你們怎麼與超自然力量 對抗?」   彼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也許可以。」   「賀小姐,」提歐多瑞克無視他,說道:「可以讓我看看那個十字架嗎? 」   賀曉雲露出為難的表情,彼德見狀,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口袋中拿出十 字架,說:「在這邊,之前我向她借來看,然後就忘了還她。」提歐多瑞克連 看都不看一眼。對他來說,這樣的掩護太荒謬了。他稍微提高聲音笑道:「賀 小姐的十字架,難道跟其他十字架看起來特別不同嗎?竟讓人著迷到借了就忘 了還。」彼德臉紅了一下,說:「隨你怎麼說。」   「用十字架就可以趕走兇手,」提歐多瑞克沒有放過彼德,他愉快地對著 艾薩克說:「看來我們這回可以當一次驅魔偵探康士坦丁啦,不是嗎?艾薩克 ,我們可要將驅魔的法器準備好才行。」沒有人回答他,艾薩克也臉色不善, 用眼神示意他別忘了自己的目的。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提歐多瑞克轉頭說道:「既然賀小姐你手拿十字 架,大概也是一位基督徒吧?據說當時你對兇手說了些什麼,難道是驅魔用的 禱文嗎?」他知道這問題是彼德無法掩護的,總不能由他幫賀曉雲背出來,誰 知賀曉雲搖搖頭,說:「不,是聖經。我那時是說『你要踹在獅子和虺蛇的身 上、踐踏少壯獅子和大蛇』。」   提歐多瑞克呆了一下,直覺地說:「那你拿的不該是十字架,應該是火星 第五魔法陣才對吧?」   賀曉雲臉色大變,說道:「你說什麼?」   彼德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提歐多瑞克一看他要說話就立刻伸出手阻止他, 說道:「謝謝你,不用麻煩了,克萊普先生。」他站起身,說道:「感謝你們 的合作,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他相當的不高興,覺得這場對話太無意義。 他一定要在彼德不在場時再跟賀曉雲溝通一次,還有,他決定要去調查彼德. 克萊普跟艾德華.菲德里克.米爾這兩人。   「請等一下。」艾德華說道:「你們會去找莫欣德吧?相信我,他真的知 道尚被殺的真相,你只要問他就可以瞭解一切。」   提歐多瑞克看了他一點,點點頭:「我們也許會。」   「那麼你可能會需要這個。」艾德華操作了一下手機,並將手機交給提歐 多瑞克:「還有,希望你找到莫欣德時聯絡我們,因為他可能處在極大的危險 之中。」   提歐多瑞克接過艾德華的手機,上面是一個印度人的照片。這個人就是莫 欣德.艾米歐,他心想。                 25   提歐多瑞克走出「旺記」後,艾德華瞪了彼德一眼,說道:「我們應該跟 他們合作,看看他們知道些什麼。也許他們知道的事跟莫欣德有關,而那就是 莫欣德要做這些的原因。」   彼德嘆了口氣,有些沮喪的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我只是 不想讓我們看起來太可疑。」   「你已經讓自己看起來可疑了。彼德,為何你要這樣做?」   「你是說向他們解釋那些神秘現象?還是曉雲真的用驅魔項鍊把惡靈趕走 ?他們不會相信的。艾德華,你看,你這麼瞭解我,我跟你說的時候你相信了 嗎?我不認為讓他們知道會更好。」   艾德華一時說不出話。確實,即使是現在他還無法完全相信。如果不是自 己認識彼德的話,或許真的會覺得他可疑。他嘆了口氣,說:「但你拿出十字 架也不怎麼高明,那太可疑了。」   「至少十字架比驅魔項鍊符合常識,而且那時大家也都看到幽靈了──」   「但他知道火星第五魔法陣。」曉雲忽然說道。彼德點點頭,沉吟說:「 我也很驚訝。」曉雲說:「如果我們告訴他的話,也許他會相信這些事?」   沉默了一會兒後,彼德有點為難地說:「但是我們沒有必要讓他相信。他 只是偵探,不是警察。而且我不認為他能幫上什麼忙。」   「至少他能幫我們找莫欣德。」艾德華說。   「沒錯,」彼德說:「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畢竟只多了兩個人。」   「也許他們有偵探特有的人脈,像貝克街頑童那樣?」賀曉雲說。彼德笑 了笑,說:「也許,但我們不知道。我是說,我們不能因為他們也在找莫欣德 ,就放鬆下來等待結果。我們還是要有所行動。」   「但是該怎麼做?」艾德華問。彼德沉思片刻,說道:「恐怕也只能地毯 式搜尋吧?不過,雖然我們不確定莫欣德在中午以外的時間會不會出現在教堂 ,但這不表示我們只能在中午去找。要不要試試拿莫欣德的照片到教堂去,請 他們發現莫欣德後就跟我們聯絡?雖然機會不大,但總勝於什麼都不做。」   艾德華皺起眉頭。他不太願意進行這樣沒效率的方法,但他也不得不承認 ,他想不出其他方法。他說:「那我們可能明天的課也要請假了。還有,我們 可能要請基斯和索羅幫忙,但我不確定他們會不會相信。」   「我想我們可能不用說得太詳細。」彼德說:「雖然基斯應該會打破沙鍋 問到底,但表現出誠意的話他應該不會多問。索羅大概拜託一下就好了。」   「我想我的朋友也可以幫忙,但是我們要選哪些教堂?倫敦的教堂不是很 多嗎?」賀曉雲問道。   「這應該不用擔心,」彼德說:「據我所知,莫欣德也不太瞭解基督教, 他應該不會去冷門的教堂,而是從有名的教堂開始。我想這在網路上就查得到 。」   艾德華點頭說:「我同意。那麼我們今晚就要開始準備,越快進行越好。 」                 26   「這樣就可以了嗎?」在回到車上後,艾薩克問道。   「當然不夠,」提歐多瑞克繫上安全帶,說道:「但是繼續下去是沒有意 義的,甚至很危險,只要有那個彼德.克萊普在。」他忽然扁起嘴,在心中碎 碎唸了一番。他說:「接下來要問賀曉雲的事可能很重要,我不能讓那些被克 萊普誤導走,如果賀曉雲順著克萊普的話說下去,以後大概就不會改變說詞了 。」   「但是我們這樣撤退,難道不會讓克萊普有時間和機會教唆賀曉雲嗎?」   「但克萊普不可能想到一切的情況,」提歐多瑞克冷笑了一下:「當然他 也不會想到我會怎麼問,我會旁敲側擊地慢慢問出我想問的東西。艾薩克,這 個彼德.克萊普,你能調查到他的資料嗎?」   「我會試看看。」艾薩克說:「你覺得他可疑嗎?」   「現在還不確定,但如果他與這件事無關的話,他的行動未免太積極了。 照他的說法,他跟尚也只是認識而已。真的如此嗎?也許他跟尚有什麼特殊的 交會點。」提歐多瑞克抵著下巴說道:「對了,那位艾德華.菲德里克.米爾 也順便調查一下。」   「瞭解。那這位艾米歐先生呢?」   「喔,他啊。」提歐多瑞克笑了笑:「雖然還不確定他跟這件事有沒有關 係,但找到他不會花掉我們多少力量,對吧?那何樂不為呢?艾薩克,你畢業 後那一年不是認識了很多狐群狗黨,他們應該不介意幫我們查這麼一點點小事 吧?」   「你這樣說,他們是會生氣的。」   「我相信你不會轉述這些失禮的部分。」提歐多瑞克倚在車椅上,稍微伸 了一下懶腰。艾薩克露出苦笑。在車停下來的時候,他拿起手機撥給一個人。 他說:「凱特,我是『隊長』,有些事想請你幫忙。」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5.96.128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5.96.128